光的救赎 第2章 初遇

陆流第一次见言希，是在他八岁那年，陆老爷子职位变动，全家移到了言希所在的军区大院。陆老爷子的同僚朋友给他办了一场接风宴，宾客们不管是否相识，都互相点头哈笑，觥筹交错中一片热闹祥和。呵，世道从来便是如此，得意时，仿佛全世界都是你的朋友。陆流小大人般，举着杯子，当然杯中是果汁。与来客们点头致意。或伯伯或阿姨，整个人像个小菩萨般，谦谦贵公子，惹人喜欢。不知是哪家的太太，眼中三分艳羡，七分奉承，对陆夫人说，“有这样的儿子，好大的福分啊，以后可以享清福了！”林如梅推辞说着那里，但眼中也是遮不住的笑意骄傲。林家虽也是书香世家，但与地位显赫，军功累累的陆家来说，倒也是高攀了，至少在外人看来。所幸她林如梅生了一个聪颖慧学，才思敏捷的儿子，一个让见多识广的陆老爷子都称奇的小天才。让她在陆家站稳了脚，在上流社会的名媛太太的艳羡之中熠熠生辉。

陆流站在会堂中央，远远看见一个小人儿穿过熙攘的人群，气势汹汹的闯来。当然，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只是言希自以为的形象。而在陆流眼中，只觉得那粉嫩粉嫩的小人儿，奶凶奶凶的，小豹子般故作凶狠的眼神，配上鸦羽般长长的睫毛扑灵扑灵的，只觉得这小人儿着实可爱。既不像家乡大院里顽劣打闹，一身污垢的野孩子（林如梅说的），也不像只会藏在大人身后娇滴滴的小姑娘。庆幸的是陆流没有把言希错认为女孩子，不然，言希若是知道他也错认了，定也少不了一些拳脚。而在那一刹那，陆流只看到了眼前这金雕玉琢的小人儿，而忽略了他的性别。

彼时的言希，已和孙鹏分为了两个阵营，听说陆爷爷也有一个孙子，想着兵书上说的，招兵买马，先下手为强，便央求着爷爷也带自己来宴会。言希仿照着书上说的，自以为一身凶神恶煞的王霸之气，不料在陆流眼里只剩下可爱和好看。绝大数的人见到言希后都会惊讶于他的美貌，明明是男孩子，却生的这般好看，在军区大院里并不是什么好事。言希不说话，陆流看着他也不说话，良久，言希不耐的看到陆流手中的杯子，一把夺过，在陆流惊异不解的目光下，仰头喝下去了，然后潇洒的一摆手，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钉的一声响。心中暗道，怎么样，被小爷的风采折服了吧，快快投靠到我的麾下吧，小弟。而陆流一向的良好教养，让他收回了诧异的目光，转手又拿了一杯果汁。言希见他不理自己，于是又抢走了，咕嘟咕嘟的喝完又是豪放的一放杯。陆流心下有了思量，随手拿了一个鸡翅，不出所料，言希又给他抢走了。别看陆流笑眯眯的，一副小菩萨慈祥的模样，心里倒是一肚子的黑墨水。（言希之后的评价）于是，腹黑的陆小流又拿起了一份果汁，三份鸡翅。当然，全部进了言小希的肚子里，直到，言希打了一个饱嗝。真是好可爱呀，陆流心想。奶凶奶凶的言小希再没有气力去装扮凶神，只剩下奶声奶气稚嫩的童音说，“你隔……要不要加入……我们……隔……阵营”真是好可爱呀，陆流的心都快要被这小人儿融化了，像暖流一样，舒服的流淌在阳光之下。额，他说什么，陆流回过神来，貌似来劝降的，陆流脑中回想，好像爷爷是说这种局势叫劝降吧，额，好像又有哪点不对劲。反正是不怀好心就是了。哼，别以为披了一张纯良的面庞，我就会归顺你了。陆小流颇有一种收到背叛的悲伤感。

言小希不知所措地感受到这降下来的气压，不知是哪里惹到了面前的人，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言希有一种对环境极为敏锐的感觉，自幼父母便不再身边，那些人表面和善，却也有不少人在爷爷不在时，那蔑视的目光迅视地看着自己。言希一开始是抱了屈打成招强取豪夺的打算的，军区大院好不容易来了一号人，绝不能跑到孙鹏那去了。可是眼前这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金玉般的小少爷万一打坏了怎么办？他笑得那么好看，怎么下得去手。言希心中不仅抱怨，若是眼前人是像孙鹏那皮糙肉厚的厮，他一定会大施拳脚先打服了再说。让他看到小爷的风采，甘愿拜倒小爷麾下。可是，言小希不仅皱了皱眉头，这么好看的人，打坏了怎么办呀。

另一边的和陆老爷子交谈的言老爷子发现了这边两小孩好像气氛不对，心下紧张，他也知道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曾会有其他孩子受父母谈话的影响，或多或少的欺负言希，可他毕竟是长官，总不能向下属一直告状吧。而言希在大院儿里混成这个一呼万应的地位，都是用拳头一个个打下来的。言老爷子毕竟不是言希的父母，哪怕关系再亲近。老爷子不会温声安慰受伤的小孩，在战场厮杀多年，他会告诉言小希，受了伤就要还回去，言老爷子会给言希讲他在军营顺服那些个不听话的兵痞子，会讲战场上那些流血不流泪的惨烈战况，会说血涌如泉的胳膊会拿酒一喷，然后起来站岗巡逻，第二天不妨碍继续拿枪与敌军血战。言老爷子声色俱下地向言小希传达了男人流血不流泪的气魄，流泪那是懦夫的举动，想当年那些个军人那个不是以一当百，断臂不流泪，断头不投降的英雄。于是，奋起来的言小希那些天常常是浑身泥土伤痕的回来，第二天再斗志昂昂的出门。毕竟是小孩子，也是会怕的吧，但是，言小希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了，如果爷爷也对自己失望了，也不要小希了，那该怎么办。于是，言小希就像是言老爷子故事里的英雄一样，百战不殆，欲败欲战的英雄一样，用拳头一拳拳打下他的天下。

可是，真的好疼呀，言小希咬牙心想。可现实就是这么奇怪，很多事情，伪装久了就会成为习惯，就会变成真的。言小希好像真的像小朋友眼中，不怕疼痛，不会流泪的怪物一样，怎么打都不会哭，好吧，言希在军区大院称王称霸的最后一站，那个冬瓜一样的小孩与言希大战三百回合（自以为的），看到那个浑身污垢，嘴角留着血痕，眼中狠笑的小孩，吓哭了。小孩嚎啕大哭，真是没白吃真的大的块头，嗓门大的刺耳，言小希颇为鄙视地酸痛的手捂住耳朵，说“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

回归正题，言老爷子心想，言希呀言希，你在大院里称王称霸也就算了，可这陆老将军是初来驾到呀，你把人家孙子欺负了，真是会给爷爷我找麻烦呀！言老爷子赶快将言希交到身边，笑着对着陆老爷子说，“这是孙儿言希。”陆老爷子也是一样，摆手将陆流唤来，笑着说，“这是孙儿陆流。”然后两人开始了一场互为奉承，自相谦虚的浮夸风。陆流笑看着眼前无聊无奈，不安分摆动的小人儿，只觉心中一道暖流。原来是男孩子呀！这样，妈妈应该会同意我和小希玩吧。

言希从温家玩回来的路上，转过墙角，就看到路边一偶陆流和孙鹏在林荫道上边走边交谈着，颇有相谈甚欢的感觉。言希万般懊恼，当时，自己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将陆流拉去自己阵营再说。孙鹏这个坏东西，竟趁小爷不注意，抢我的人，哼哼。言希当机立断，以盗铃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来，拉了陆流就跑。言希心中乐道，兵书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诸葛亮就是抢完粮就跑的，我不跑，还等着你再抢回去呀。陆流从最初的惊讶，在看到是言希时，温柔了眉眼。夕阳将影子拉长，两个人牵着手奔跑着，越过马路，越过江边，风声飒飒，好像可以一直到永远。这阳光真暖和啊！陆流心想。

言小希遇见陆小流，从此再也不怕孤寂。两个同样孤单的孩子相伴，就再也不用怕孤独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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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