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她总是非正常死亡 第5章 第5章

起初，是接连几天发现家里关好的冰箱门第二天早上总是无缘无故被打开，豆梨没有在意，还以为是冰箱使用多年，自然老化的缘故，于是浏览橙色软件考虑着要不要换个冰箱。

接着，发现妈妈临走前特地给她做好存在冰箱里的凉拌鸭血，晚上打开时盘子里只剩黄瓜丝、豆皮和木耳，一块鸭血也无，豆梨差点报警。

但考虑到家里一件物品也没遗失，若是跟警察叔叔解释报警原因说，是小偷千辛万苦地爬到她25楼的家，只为吃掉妈妈亲手凉拌的鸭血好像显得过于荒谬，豆梨就没有报警的冲动了。

毕竟也有可能是自己吃掉后又忘记，冤枉小偷了呢？

豆梨挠了挠脑袋，把自己记忆力减退的原因归结于她这个职业饲养员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动物园新来的一批小动物最近正在闹脾气不吃饭。

好在记忆力减退这种症状，在豆梨吃她最爱的烤大蒜时会有所缓解。

但眼下，豆梨才是最崩溃的，她不得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能真的出现了某种难以言明的问题。

一觉醒来，发现昨天新买的山楂汁，居然只剩了半瓶不到，更可怕的是，她自己的口腔里却弥漫着一股黏糊糊、又不够清爽的滋味。

豆梨摇了摇剩下的山楂汁，暗红的汁水挂在瓶壁上，和她嘴角上沾染的红渍一模一样，整个画面透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要知道，这瓶山楂汁她只买来招待朋友，而她本人，对于山楂这种，有着令人皱眉奇怪味道的水果，放在平时是绝对碰也不碰的。

难道她的身体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自己偷偷跑出来喝，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豆梨坐火车去附近香火最旺的寺庙为自己求了张平安符，她有点害怕。

直到两个陌生女人出现在她家门口，准确地说是一个作新中式打扮的长发女人，一个走朋克风格的青少年短发女生，还有一只歪着头说“你好”的黄色小鸟。

而戴着睡帽，穿着棉麻睡裙的豆梨就隔着绿色防盗门回应着它说hi。

作新中式装扮的女人率先摘下了帽子，在跟豆梨优雅地打完招呼之后，便开门见山，例举了豆梨近期所遭遇的种种离奇怪事，并微笑着表示，只要愿意跟她走一趟，这些怪事自然迎刃而解。

她的笑容如三月春风般杨柳佛面，自信，优雅，从容，彷佛谈论的不过是诸如今天中午吃哪家馆子般的微末小事，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信任。

这要在平时，豆梨绝对不信，哪里来的江湖骗子一扫把打出去！好歹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新时代女青年，她有足够的警惕性。

但现在，她迟疑了。有的时候，人不得不要对这个世界保持一定的敬畏，尊重生物的多样性，允许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当然，为了确保安全，豆梨还是机智地留了一手。

她给通讯录里的所有好友发了条定时短信，告诉她们，如果三天后联系不上自己，请一定帮忙拨打110。

*

是一辆怀旧感满满的Vintage复古小车。

长发女人优雅地坐在驾驶座上，娴熟地操控着方向盘，驾驭着这辆小车风驰电掣般地穿梭在马路上。而那个肩上栖着黄色小鸟的短发小女生则同她一起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滔滔不绝地向豆梨解释着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等这辆复古小车终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这家名叫“山岛寄月”民宿的门口时，豆梨也差不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个**不离十。

原来，近期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全都是源于一个名叫尼古拉的异国灵魂在作祟。而且，这个灵魂不光光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外，还是一个古老的吸血鬼灵魂。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即将被剥离的危机，尼古拉这才在豆梨的身体里进行了激烈的抗争，企图为自己争取最后表达的机会，因此才搅得豆梨面部一阵抽搐，口中更是发出难以分辨的咿呀之声。

讲的是法语。可惜在场的她们都听不懂。

出于安全考虑，夏姐建议等双方情绪稳定后再帮助豆梨剥离这个入侵者。她给豆梨注射了一管镇定剂，并叮嘱她先好好休息。

一觉酣睡，豆梨醒来时发现窗外夕阳已埋了半截，她摸了摸肚子，腹中空空。于是观月这才在楼梯口偶遇了豆梨，两人目光交汇，都不约而同指了指对方的肚子。

*

虽然“山岛寄月”里常驻的不是本时空的居民，但应着端午将至，枳夏也顺应着当地的风土人情，亲手包了一锅当地特色海鲜粽。目前，这些小粽子们已经在炉子上以小火慢炖了近5个小时，此刻，糯米裹挟着肉汁的鲜甜，混合着天然箬竹叶的清香，满室萦绕。

应该可以吃了。

枳夏取出一根长筷，将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盘在脑后。

“前人有欧阳修说‘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今日我也学学前人的雅致，只不过，我这里可只有小白盘。”

言罢，她动作熟练地将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粽子盛在一个镀有金边的白色瓷盘上，被身旁的小水一手接过。

“仔细烫手，”枳夏扭过头小心叮嘱着，“这个点，二楼和三楼的两位客人应该也差不多醒了，小水你去叫一叫她们，让她们下来也吃点这个，对她们没坏处。”

小水刚带着腮红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换了套灰色的休闲运动装，颈间的choker还没来得及摘下，此刻，她正忙着卷起袖口，将煮好地粽子端到餐桌上。

她放下手中的瓷盘，一抬头，便撞见了观月和豆梨二人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上互相打着招呼。

“快下来呀，夏姐下午现包的粽子刚好出炉，一起来吃啦！”

*

山岛寄月的厨房在一楼，用米色的纱帘和曲屏隔着前厅。

刚刚和豆梨站在楼梯上看还不觉得，等人被小水唤下，来到厨房帮忙时，才觉出这里的厨房不一般来。

是不一般的大。

“那当然，”小水放下餐具，有点骄傲，“因为夏姐爱做饭，所以我们干脆就打通厨房、餐厅连通整个后院的花园，这样整个空间看起来会更加开阔明朗，夏姐做起饭来心情也会更好～”

枳夏宠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用酒提将黄酒舀入绿釉小壶中，一边不忘叮嘱着观月和豆梨帮忙时仔细别烫着手。

观月点头，视线则顺着小水介绍的顺序，向后院看去，院中除了绿植鲜花外，还专门种植了日常饮食中要用到的香辛料草。

小水吐了吐舌头：“今天没来得及布置，等下次有机会，我们也可以在花园里吃饭。”

餐厅中间是一个立柱式复古实木圆桌，桌上随意斜插着刚从花园里摘的花草，野趣横生。

枳夏取出温酒器，倒入热水，将黄酒隔热加温。

“你们快尝尝看，夏姐做的海鲜粽好不好吃，”小水咽着口水，一边哈着气一边徒手剥开层层的粽衣，嘴里还不忘念叨着，“这可是当地特色做法，别的地方可吃不到。”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心别烫着，”枳夏面上佯装怒瞪小水一眼，手里功夫却不停，帮着观月和豆梨剪开包粽子的五彩棉绳，“所谓热饭凉粽，粽子放凉以后味道才最佳，别学小水那般猴急，你们慢点吃。”

观月和豆梨齐齐点头。

“我当然知道！”小水急急辩解，“我吃粽子的经验已经很丰富啦，之前我还吃过夏姐包的玫瑰豆沙粽、绿豆栗子粽、艾草眉豆粽、蜜汁叉烧粽、火腿鲜肉粽......味道嘛各有千秋，而且就算没有馅料，夏姐包的光溜溜的清水粽子，蘸白糖也超级好吃！”

小水数着指头，表情回味似的似在神往，“而且夏姐会包的花样子还很多，什么三角粽、牛角粽、马蹄粽、......不过，我最爱蝴蝶粽，虽然这次没有包，等下次夏姐做的时候，我再拿给你们看！”端的一股“看，我们家夏姐啥都会”的傲骄表情。

观月暗叹，流下羡慕的两行泪水：伙食真好！如果她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她愿意留在这里打一辈子工！

卸了粽衣的粽子香味更加浓郁，观月用筷子扒开油润的糯米露出里面细腻饱满的馅料，里面是鲍鱼肉、虾仁佐以咸蛋黄、五花肉、腊肠和莲子，经过长久的煮制，这些馅料已经紧紧地交错在了一起。糯米应该是提前腌制过的，混合着香菇、虾皮，泛着油润润的黄。

观月用筷子夹着，慢慢吹凉着吃。

应着中小火慢炖5个小时，又放凉了一会儿，糯米的韧劲和粘糯都有了，原本五花肉的浓香和咸蛋黄的甘甜就足以跳动味蕾，而加入的鲍鱼和虾仁倒是让鲜香的层次更上了一个台阶，瞬间变得华贵绚丽了起来，如烟花般一层一层在味蕾炸开，融合于唇齿之间，每吃一口都传递着奢侈美味的幸福感。

观月嫌烫，吃得比较慢，她抬头却见对面坐着的豆梨早已一个粽子下肚，正忙着拆第二个。

夏姐将热好的黄酒倒入白玉杯中依次递给她们，琥珀色的酒液沿着杯壁转圈流动。

“黄酒既能压邪祛五毒，祛湿健脾胃，还可以助消化，大家不妨都适当喝一些。”

豆梨双手接过杯子，一脸满足与感恩：“我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安心地吃顿饱饭啦！所以，真的很感谢夏姐和小水，如果不是你们，可能今天我还不知道又被吓得怎么样呢！”虽然她一开始也怀疑过她们是骗子，但哪里的骗子这么好，管饭治病还包接送？

她转头看向小水：“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吃海鲜粽耶，小水说的没错，真的很好吃！”

小水却害羞地摆摆手，又给自己拿了一个粽子。

“千万别客气哈豆梨，帮助你是我的本职工作。另外，今天的粽子大家喜欢吃就多吃点，不过只一点，糯米不太好克化，大家仔细别撑到了肚子。”

语毕，枳夏余光瞄了眼已经吞下2个粽子，正试图给自己再拆一个的小水最终还是停了箸，转而给自己添了一杯黄酒，枳夏这才微微颔首，转而关切地询问豆梨，“睡了一觉，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我现在已经好多啦，”豆梨不假思索，只是在低头思索片刻后，又迟疑着开口，“只是，我后来又想了想，好像这个入侵我的外来灵魂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坏。”

“怎么讲？”枳夏问。

豆梨仔细分析：“之前最大的不妥也不过是趁我睡着，偷偷吃东西，这种程度顶多算是吓到我了，但实际上，它并没有真正伤害过我，跟那种小水在车上给我例举的那些占据他人身体后，为非作歹、十恶不赦的外来灵魂简直不能比。”

小水也觉得有道理，也跟着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后，不再饮酒。

豆梨看了她一眼，似有被鼓舞到，便继续说着：“而且，对我而言，像今天这样反应这么激烈的情况还是头一次。但即使对方面临着被剥离的处境，也没有想到说要伤害我，只不过是控制了我的声带，试图发声。

所以，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先尝试着跟他沟通看看？或许对方是有什么苦衷呢？”

她顿了顿，“反正，夏姐就在这里，想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的。”

豆梨用她那职业动物饲养员与生俱来的敏感神经深深共情着，将她所具有的爱心与关怀，尊重与理解的优秀品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们管理局完全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枳夏放下筷子，严肃认真地说道，“但前提是他没有真正意义上伤害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