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变数也没有吗?好无聊,好无聊,居然连老鼠君也变得这么无聊了啊——
我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着被捅了一刀的太宰治倒下,听着他们说出既定的台词。
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为了纪念你有了我这样一个好朋友,告诉你一件好事吧。在这片雾里为什么我的异能力没有被分离,你恐怕没有想过吧。”费奥多尔微笑着,托着手里的头骨倾诉着,侧着头看向我。“我想治君已经知道了?”
“……因为是罪与罚,问这种问题根本没有意义。”沉默半晌,我出声,漠然地看着他上演一场早已准备好的戏剧给我看。
“还真是出色的见证人啊,但是已经知道的无趣的事情值得二次观看吗?”他说。
“怎么会,我就是为此而来。”我平静地回答他,心里却觉得好笑。“费奥多尔君也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在这里二次求证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笑得很开心,托着头骨,语调温柔轻缓,却没有被龙制造出的动静压过,而是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果然你是和我最相像的人,这样的关系足以被称作是‘知己’吧?那么在这场游戏里,你又按下了哪个按钮呢?你又在戏剧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是书写剧本的作家,是窥视命运的愚者,还是一个举足轻重又或是无关紧要的参演者呢?”
“你真的投下的是赞成票吗?治君……不,津岛君。”
……啊,稍微有点失控了。
原定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部分,说出这个名字是准备打探什么呢?又是知道了什么呢?
不过还好……看起来并没有达到预想里最糟糕的地步。
而且永远也不会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向一个方向,自顾自地说:“这一场是你输了喔,费奥多尔君。”
“下定论下的未免太早了些,津岛君。”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浓雾的遮掩下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你的底牌就是港口mafia的那位重力使吗?不,不会是,否则就太让人失望了,这样的剧本是连三流小说家看到都会嫌恶嘲笑的东西,更别说阻止我……啊,是这样吗?居然是这样的吗?”
他突然向我伸出手,被我灵敏地躲开了。
【罪与罚】是只有接触到才能够发动的异能——这是我推理出来的部分。
他倒也不介意自己的失手,施施然收回手,重新挂上那种让我十分熟悉的、常常出现在我自己脸上的笑。“你知道吗?津岛君,横滨有一个关于‘书’的传闻。”
“那种事情当然知道啦。”我轻快地回答他,慷慨大方地给出了重要的情报。“因为它就在我手里喔。”
锵锵~大惊喜!
没错,传说中的那本‘书’,在我手里,不过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那本。
非常好解释,是我得到后就好好收起来的那一本属于我的世界的书,不过正体在我的房间里,并没有一起带到这个世界里,我只带了两张从上面撕下来的纸。
但是我现在其实只有一张书页喔。
在穿越到这边之后,由于【人间失格】引起的bug,在异能力还没有跟着一起被传送过来的时候,我提前写上了字的那一页就好好的发挥了自己的功效——让这个世界的‘书’出现在特定的地方。
嗯……但是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误差,导致落点并不是我原先设定好一定会去的的、四年前的某个地方,而是在中也关闭【污浊】的那一刻,在种种奇怪又巧合的因素叠加作用下,落到了中也身上。
是非常,非常恰到好处的巧合呢。
嘛,也算是在可控范围之中。
中也现在也能算是人形自走许愿机啦,不过正处于关闭状态,我想是因为荒霸吐吧。不过我确定的是,在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书就会提前从他的身上剥离下来,我就可以趁机撕下来一页,然后完美地完成我的计划!
所以——说我有“书”的那句话,也不能说是在骗费奥多尔君啦!
毕竟我是中也的主人嘛~
想到这里,我脸上扬着敷衍用的虚假的笑,毫无心理负担地站直身子,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微不足道的尘土,歪着头向对方发出了邀请:“如何?要试试杀掉我,然后把它抢走来完成你的梦想吗?魔人君——”
我特地把“梦想”两个字咬的十分清晰。
所谓的梦想,就是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多么想要实现,最终也只是太阳升起时就会消散的泡沫,是水中不可捞起之月,镜中无法摘下之花。
很适合用来嘲讽满脑子不切实际妄想的老鼠呢。
就当下的情况来说,无论我怎么挑衅他也不会这么做的,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无法确定“书”究竟是不是确切的在我手里,被我放到了哪里。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先跟我在这里扯一轮头花再动手。
小蛞蝓过来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就能拖多久是多久吧——我的梦想是清爽朝气无痛地死掉,最好是和漂亮的美人一起,死在老鼠手里可不符合我的自杀美学。
魔人的神情隐没在昏暗的室内,他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我能从中读出危险的意味。“太宰君看起来很自信不会被我杀掉呢。”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要怎么说呢。
“因为费奥多尔君是好心的老鼠先生不是吗?”我夸张地笑起来,唇角浮夸地翘起一个快乐到十分滑稽的弧度,仿佛满怀着信赖地说着,踩着一地的灰尘与崩碎的小石块慢慢悠悠地向刚刚他们互相背刺前谈话的地方走,优雅从容得仿佛不是身处随时可能丧命的敌营,而是正在无害又美丽的自家后花园里散步。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我会十分不走心地稍微感谢一下我多年未曾谋面的过去的“家人”们对我的“精心培养”了。
“失去了应对的警惕心的话,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于阴沟里翻船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例子还会少吗?”他低低的笑了几声,不近不远地缀在我身后,控制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能够清楚地看到我的一举一动,却不至于让我提起全副身心来戒备他的动作。
“确实是这样没错,假如翻船的话,恐怕会被躲在阴沟里蠢蠢欲动的邪恶老鼠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我站定在房间中央,微笑着扭头看向他。“假如被咬断喉咙的时间足够短的话,应该也是一种无痛的死法吧?还可以福泽一下可怜的没人喂的老鼠……不过因为太恶心了所以我拒绝。”
“有信心是好事呢,太宰君。”费奥多尔大笑起来,他笑得非常开心,甚至还把他宝贝的帽子摘下来给我行了个四不像的礼,然后慢慢直起腰来,笑容诡谲——至少在我看来是非常让人不舒服的一个笑容——语调温柔,又显而易见地对着我表露出一点嘲讽似的怜悯来。“在看到那样的,或者说是看见了那样的结局之后,仍旧认定自己必定会在对弈中胜利,能够书写出自认完美的happy ending,再现你最理想的结局吗?”
糟糕,实在是太糟糕了。
听起来魔人君和我,并不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呢。
“为什么不呢?”我反问他,像个喜怒无常的少年人一样变了脸,收起毫无用处的虚假笑容,回以无懈可击的冷漠与淡定。“既然‘太宰治’能够做到,那么你又凭什么认定我做不到呢——”
习惯性地,我拖着长长的尾音,把声音拽得缱绻绵软。“在读到了同一个故事的条件下,魔人君产生的想法真让人失望。”
“是这样啊。”他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叹息了一声,向着我走过来,主动破坏了我们之间脆弱的平衡。
我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他向我走来,嘴角高高翘起,定格成一个灿烂又热情的笑。
他站定在我身前,语带叹惋。“那我真为中原先生感到可惜和不值。”
我心里一沉。
他知道的这个故事……听起来完全超出了掌控。
“为了你的理想、你的愿望,最后以自己厌恶的非人的身份死去,那样的痛苦也不值得你为之驻足,为之更改自己的抉择,太宰君,正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你实在是一个完完全全不能够归属于人类一方的家伙呢。”他笑得虚伪做作,在面皮上涂抹着劣质的怜爱,让我恶心的想吐。
我有点后悔选择过来搅合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等了好一会才回答:“我给过他选择,是他自己从中选取了灭亡。”
才不是。
中也那种的——像中也一样愚蠢无脑什么也不懂的,只知道盲目使用武力的笨蛋——不管怎么让他嗅闻开在人类灵魂深处丑恶的花朵散发出颓靡腐烂的芳香,剖开盛装恶|欲的胸|膛将其中发黑发烂的肺腑展示给他看,他都拼命得想要成为人类——只是因为一点可笑的,微不足道的理由。
明明是个什么也不是的怪物的中也,挣扎着拼命的融入到人类的社会里的中也——决不会自取灭亡,更不可能是可笑的,为了“太宰治”这样一个空有人类的形体、却连作为人类生存的资格都被判决失去的污|秽的邪物而放弃他自己的生命。
凭什么呢?我想。
凭什么“太宰治”能够得到中原中也的垂青呢?
没有理由——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理由来,所以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件,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和谎言。
——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说:“所以这是中也自己的问题。”
是的,是【中原中也】的错。
从一开始给出的条件中隐含的部分就违背了约定俗成的法则,越过了决不可踏过的那条线,打开了蓝胡子的禁忌之门。
所以他终将同我一同堕入地狱。
“你想要在这里再现那个结局吗,太宰君?”费奥多尔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魔人君。”我奇怪地问他。“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站在了这里——想要做什么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吗?”
几分钟前龙的声音就已经从耳畔消失,这个世界的中也那声怒吼我们两个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我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准备来场刺激的游戏。
“我要走啦——费奥多尔君就自己一个人玩着吧。”我转过身去,又向前跨了几步。
被气流粗暴地破开的玻璃碎了满地,没了遮挡,深沉的夜幕就在我眼前清晰地绵延开,如同蛰伏的巨兽安静地沉眠在我眼前。狂风呼啸着打着卷,把我身上披风一样搭着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撕扯着我的头发。
我迈了一步,站在边缘,附身凝视着深渊投来注视的眼睛。
很漂亮,是我喜欢的景色。
安静的、连神明也休憩的幕间——
啊啊,让我醒来吧。
我闭上眼,张开双臂,伸手拥抱大地。
然后我触碰到了,拥抱到了令大地震颤、令天空色变的神明。
我抓到了。
所以就是我的了。
我们一同下坠。
我睁开眼,不顾兴奋地尖啸着的风和被撞得生疼的肋骨,不顾他在我耳边的咆哮,微笑着宣告自己的胜利:“你来了呀,中也。”
这样一场赌局,是我赢了。
这一章有点意识流,因为隔了一段时间了没太能抓住手感、有些东西写的云里雾里的,看不懂的话可以问问我——
嗯,写剧本组的对话快要写秃了,绞尽脑汁尝试写出聪明人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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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