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阻止黑心莲灭世这件事 第9章 第一梦

林玉乾醒来时，发现身处一个小巷内。坑坑洼洼的石板地、斑驳的墙面，紧闭的小门，褪色的灯笼……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这是哪？”林玉乾有些茫然，“八零，八零？”

然而无人回应。

“你没能量掉线了？”林玉乾揉了揉发痛的脑袋，“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真是……”

他站在原地，双手一转，默念道：“借风移行，随心而动，换！”

然而，眼前景物依旧。林玉乾有些不敢置信，他脱凡后学的唯一术法，竟然失灵了？怎么回事？

除了瞬移术，他只会一些低阶的幻形术，能变些小玩意。然而他折腾了半天，连个馒头都没变出来。

林玉乾无语望天，一脸愁容，“天呐，我不会又穿越了吧？所以我又死了？那八零……”似是想到什么，他捶胸顿足，“好你个八零，你肯定抛下我去找别的宿主了！”

林玉乾连连叹息。他捶了捶腿，慢吞吞走出小巷。一出小巷，眼前景物瞬间开阔：宽敞的街道，约莫可同时容纳两三辆马车通行，路边攀谈的商贩、随意丢在路边的拉货独轮车，挂满鸟笼的梯形木架，摆在商铺前的藤椅……

“我真的死了？怎么又回古代了？还是，这是另一个时空？那傅瑾瑜……他死了吗？”

林玉乾随即便找了个慈祥的老太太问情况。

老太太笑眯眯的，“小伙子，我们这是夏国啊！你打哪来的，莫不是宁国？”

林玉乾摇摇头，“我自小和家人住在山里，与世隔绝，不清楚外面的世道。”

“原来如此。”老太太双眼发亮，“我们这里是夏国边界，岚县。你自小隐居在山里……那你祖上是不是有什么神医？”

神医？林玉乾颇有些诧异，摇头否定。招架不住老太太的热情，他回了几句后连忙借口离开了。

他走远了些，穿过桥，忽然瞧见不远处的柳树下，人群围成一团，不知在凑什么热闹。

他退回桥上，从高处往下瞥。他视力极好，能清晰地瞧见人群中央那四女一男的模样。

那两名梳着双丫髻的，显然是丫鬟。另两名女子，一人粉衣，一人绿衣，衣着华丽，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而那男子低眉顺眼立于旁侧，衣着朴实，一瞧便是家丁。

他手中竟提着一只猫。这猫黑黄黑黄的，毛发颜色随机掺杂着，眼睛极圆，黄色的瞳孔仿佛要夺眶而出。

它脸上满是伤痕，脖子处秃了一小块，裸露着血红的皮肤。它脏兮兮的，身上有几处毛发粘在一块，结成了坨，连脚上都布着几处骇人的伤口。

粉衣女子容貌娇美，声音轻柔，“不过是一只猫，赵小姐又何必同它计较呢？”

绿衣女子冷笑一声，“呵，我好心喂它吃的，它却抓伤了我。”她扬了扬手掌，“看见这道血痕了吗？我的手算是被它毁了！我没把它剥皮拆骨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杨静芙，你装什么好人？！伤的不是你，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条血痕很快就会消失的。”杨静芙望着猫儿，目露忧伤，“它也是个小生命。”

周围人闻言议论纷纷。

有人道：“不过是只畜生而已，划伤了贵人，就得死！让它干脆地死，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可畜生不通人性，它也不是故意的……好歹是一条生命呀！”

“呵……”有人冷笑，“人冲撞了贵人都得死，何况是个畜生？不过杨小姐素来心善，肯定不会让这畜生死的。”

“是呀，谁不知道杨小姐菩萨心肠呢？”

“对呀，杨小姐肯定会将这小畜生带回家好好养着的。”

……

绿衣女见状，朝人群怒吼一声：“你们在议论什么？都赶紧给我滚开！”

“啊呀呀。”一年老妇人被家丁推了把，啊呀乱叫着走开了。其余人见状也散开了。

林玉乾向前走了几步。他盯着那只猫，有些诧异。

它的眼神，变得十分奇怪！原本它的眼神茫然而警惕，如今却瞬间变得冷漠且怀疑。

赵小姐瞥见他，眉头一皱，“你怎么还不滚！？”

林玉乾笑眯眯道：“我爹是猎户，还请小姐发发善心，把这小东西赏给小的如何？”

“你爹是猎户？”赵小姐打量他一眼，面露鄙夷，“这点肉也瞧得上？得了，那便给你吧。”

“赵小姐，它毕竟是条生命……”杨静芙还想说些什么，被林玉乾打断了，“杨小姐，不要多管闲事！”

林玉乾接过猫，飞快跑了。

而他怀里的猫儿，眼珠一转，满脸厌恶。

此猫正是傅瑾瑜。他脑中浮现杨静芙的面容。那个女人……外表温柔和善，内心却毒如蛇蝎。

他闭了闭眼，骤然回想起过往的一切：他自有意识起便在街头流浪，靠着垃圾堆里人类的吃食和四处乱窜的老鼠过活。但遇到灾年时，臭水沟里连老鼠都找不到了。

他因此瘦了一大圈。后来，他被凶恶的狼狗追得四处逃窜，被街头的乞丐一脚踢飞，在狼藉的垃圾篓里扑腾，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因此感染，更是鲜红一片……狼狈的他跛着足觅食，被老鼠挑衅，被街头的流氓吐唾沫……

直到那一天，他被“善良”的杨静芙领回家。

她的笑容是那样美好，声音是那样温柔。她丝毫不嫌弃它肮脏、布满伤痕的身躯，将他带回家，对他关怀备至。

她会亲自为他洗澡，温柔地帮他涂药、梳理毛发。他喜欢枕着她的手臂睡觉，也喜欢在她看书时，为她枕着书本……

他渐渐沉溺在她的温柔中，也越发信任她。

直到有一天……她坐在窗前绣花，他站在窗台上，温柔地看着她。

“铃铛。”她逆着光，面带笑容，柔声唤他过去。

他三两下跳过去，等待着她的抚摸，却不料她骤然抓住他双腿。

他喵喵叫了几声，以为她在同他开玩笑，却不料她骤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拿绣花针扎他的脖子，他的背部……

他挣扎着，她却笑得越发温柔，扒他的毛，用力掐他。他狠命挣扎，挣脱了她的束缚，在她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桂枝，赶紧关门！”

桂枝飞快跑进来，关上了门，“小姐怎么了？”

瞥见她手上的划痕时，桂枝骂道：“啊！这死猫，小姐你对它那么好，它竟然还伤了你！果然是养不熟的畜生！”

“不碍事的，你别怪它。它到底不通人性。”杨静芙坐在原地，笑着朝他招手，满脸包容，“铃铛，你怎么啦？是不是饿了，来，过来，我给你喂吃的。”

他迟疑着不敢上前。他不知她为何突然变脸，但知道她并非表面上那样善良。

颈部和腹部依旧隐隐作痛，他弓着身子，喵喵乱叫。

“乱叫什么？！小姐善良，我可不容你！”桂枝抡起把凳子，朝他扔去。

他飞速躲开，跳上窗户，拼命扒着窗户，然而下一瞬脖子一痛，他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窝在杨静芙怀里，浑身上下却是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低头，发现指甲被连根掰断了。他嗷呜惨叫一声，拼命挣开她的怀抱，却被她拽住了双腿。

“怎么又不乖了呢？”她温柔笑着，手上却极为用力。

他瞪大双眼，只觉腿上的骨头都在被慢慢碾碎。

他凄惨地叫着，她却更加兴奋，拿针扎着他的肚子，笑得轻蔑，“一只畜生而已，也想和我作对？又脏又丑，如果不是那赵琳琅找茬，我骑虎难下，你以为真的会有人收留你？”她说着又掐了他一把，“丑东西，你怎么长那么丑？”

他不叫了，只恶狠狠瞪着她。

“还会瞪人，果然不是什么吉祥的东西！”她蓦地一笑，“爹爹让下人打死你呢，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还有命在？竟然还敢瞪我！”

她柔柔一笑，轻飘飘道：“现在你连爪子都没了，离开我，怕是活不下去咯~”

……她的面庞是那样娇俏，可话语却是那般恶毒。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面兽心。

他已经忘记最后是如何逃出来的了，总之九死一生。

他被人踹进肮脏的臭水沟里。那漂浮的粪便、钻来跑去的老鼠，无一不在嘲笑着他的狼狈。他闭上眼，天是那样晴朗，风是那样轻，街头也是那样热闹，可一切都是和他无关的。

或许，他生来便只能和肮脏、丑陋、疾苦为伴。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他，被人救了……

但那人也不是他的救赎。他不愿再回想了。

他抬头打量着抱他的人。明明刚才那一幕，便是他初遇杨静芙之时，可他为什么……没有被杨静芙带回去？

难道，他重生了，命运发生了改变？可这个人是谁，等待他的是否是新的屠宰场？

他拼命挣扎着，却被他一把抱紧。

林玉乾摸了摸他的尾巴根，声音极尽温柔，“小可爱，我不会伤害你的，别动。”

傅瑾瑜缩了缩脑袋，不知为何，竟觉得舒服异常。他轻轻喵了一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思考着逃跑的路线。

人类都是表里不一的生物。他已经吃了两次亏，绝不会再来第三次。

“哎，怎么警惕成这个样子？看来你真的吃了不少苦。小可怜，我会好好对你的，别怕哦！”林玉乾轻轻抚摸着他的脖子，眼里满是心疼，“你的伤口——哎，我带你去看医生。”

他问了许多路人，终于找到一家医馆。那大夫听说他是给猫治病，打量他一眼，问：“你有钱吗？给猫看病，可比给人看病贵多了。”

“啊，多少钱？”

“少说也得几百文吧。小兄弟，不是我诓你，而是这药材贵。生地、玄参、甘草……哪一样不是几十文一钱？我瞧你，应该身上没多少钱吧？”

林玉乾闻言有些窘迫。的确，他现在身无分文。他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个檀木手串，“我把这个给您，抵药材钱，成吗？”

大夫摇摇头，道：“我不懂行，你要么先去西街当铺瞧瞧。”

“大夫。”林玉乾恳求道：“要不您先给它治一治，我留在您这给您当伙计还药钱成吗？”

“哎呦小伙子，我这伙计一个月才九钱银子，你得还到猴年马月？”“小伙子，善心不是这么发的。”大夫叹一声，摇摇头，“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不过一只畜生而已，不值当。”

林玉乾眉头轻皱，“谢谢大夫，我先去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