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阻止黑心莲灭世这件事 第13章 第一梦

日复一日。

眨眼间秋愈发浓了，再过些时日便是冬天。这天越来越冷，日子也越发难熬。

林玉乾依旧在澡堂擦背，依旧住在那偏僻的院子里，虽然掌柜的一直尝试给他接替人写信的单子，但客人们嫌弃他连个秀才都不是，因此他只能接到一些便宜、费时的伙计。

这样下来，半年到头，他也只攒下几百文。

天越发冷了，所幸澡堂的大炉子一直在烧热水，整个澡堂暖烘烘的。林玉乾坐在炉子边，望着穿行的人群，忽然有些厌倦。每日重复、疲倦的工作，让他倍感心累。

每日下工后，他也会看看书，充实自己，可他没有户籍，无法参加科考。若不走科考的路，经商或是种田都是可行的。可经商他没有本钱，种田他没有田，何况种田风吹日晒，他大概也干不来。

他也曾想给人画画，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水彩画，山水画画得跟鬼画符一样，哪里比得上人家自小苦练的。而他最擅长的，就是钢琴和小提琴了，但古代哪有这些？

他只能期盼着，多看些书，到时候给别人写写对联，挣几个钱。

“你在这发什么呆呢？”他的工友张余笑道。

林玉乾望着烧红的炉子，也笑了笑，“没啥，只是觉得这天越来越冷咯！”

“是呀！”张余伸了个懒腰，问：“你买炭了没？现在这炭便宜，得多囤一点，再过一两月，炭价就飞涨咯！”

“这样么？那一个冬天，大概要烧多少炭呢？我去囤点儿。”

“一天少说也要六七斤吧。”张余忽然望着他，打趣道：“对了，你还没婆娘吧？你没婆娘，自个烧一烧，随便两三斤就够了。”

林玉乾和张余道了谢，午休时便去炭市问炭价。这些伙计对他均是爱答不理的。偶有热心的，便给他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炭火也分上、中、下等。上等炭自然是最好的，烧的时间长、温度高、烟少，还带着股淡淡的清香，最为王公贵族所爱；中等炭质地也不错，寻常富户最爱。至于下等炭，则多是他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购买。

但这下等炭也不便宜，一斤也得一两文，现在还不算太冷，价格较低，等到了真正冷的时候，炭价得涨个一两文。

林玉乾便思忖着，每天买个三五斤带回去，如此买上半个月，冬天的炭火就够了。许多人买炭，都是推着车，一车一车买回去。但他现在余钱不够，不打算买车。

一眨眼，冬天便到了。黄透了的叶子，簌簌落了一地，天也不比夏时晴朗，多半是灰扑扑的。天上时不时飞过成群的青鸟，他们排成人字，往更南方去过冬了。

林玉乾买了厚棉衣，撑得他整个人像个圆球，但他依旧觉得冷。

“好想我的羽绒服啊！”说着他便打了个喷嚏。

这两天他不用上工。他便翻出前阵子囤的木炭，拿了个铜盆，堆满草木灰，然后在上头架上零星几根木炭。他打算边烧边加，这样炭烧得慢些。

“小可爱，你冷不冷呀？”他搓搓手，笑着回望傅瑾瑜。

傅瑾瑜喵呜一声，拿爪子拨了拨脸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一人一猫，总算熟络了许多。

他燃起木炭，坐在温暖的炭火边，心下难得升起一股满足。虽然这烟有点儿呛人，但也还能忍受。

他正想将小可爱抱过来烤火，却见它喵呜一声，爪子不停抓着毯子。

他三两步跳下床，冲到炭火边上，想用爪子去拨火星。

林玉乾心一紧，忙抓住了他的爪子，“小可爱，你怎么了？！”

傅瑾瑜依旧喵喵乱叫，不停挣扎着。

“我知道了，这炭火味道太刺激，你想扑灭它是吗？”

傅瑾瑜骤然安静，喵地应了一声。

“我马上熄灭它。”林玉乾连忙拿铁钳拨了拨，用灰盖住木炭，然后开窗通风。

他心疼地抱过傅瑾瑜，满脸歉意，“对不起小可爱，我不知道你受不住。”

傅瑾瑜没吱声，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以后再也不烧了。我还是添床被子吧！再给你猫窝买个小毯子，你想睡哪睡哪。然后再买几个汤婆子，这个冬天也够了……”

夜渐渐深了，外头的树叶结满了霜。林玉乾冻得打了个喷嚏，忙泡了个脚，钻上床。

而傅瑾瑜，站在床上瞥了他一眼，踩踩他的肚子，而后也钻进了被子里，背对着他乖巧地躺下。

林玉乾翻过身，戳了戳他软乎乎的脑袋，“今天怎么这么乖？”

傅瑾瑜不满地喵呜一声。

“好好好，你平常也乖！”林玉乾望着他的后脑勺，忽然有些感慨，“小可爱，你跟着我受苦了。要是是在现代就好了！我每天给你买好吃的罐头，给你吃最美味、最健康的猫粮。”

现代？傅瑾瑜耳朵一动。这是什么地方？

“哎——我还能再回去吗？”林玉乾双手扯紧被子，低低叹息，“也不知道八零哪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它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它没有抛下我。”

八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傅瑾瑜直接将身子转了过来。他用爪子扒拉了下他的手掌。

“你是在安慰我吗，小可爱？”林玉乾脸上愁云顿消，吧唧亲了他一口，“有你真好！”

傅瑾瑜瞪圆了眼睛，踹他一脚，又背过身去了。

一夜好梦。

眨眼间，便到了除夕。除夕有七天假期，各家各户开始洒扫庭院、挂红灯笼、贴对联和福字、请门神……

林玉乾收整屋子，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还贴了对联和福字。这还是隔壁王婶给他的。他以为除夕也有商铺开门，因此并没有提前准备。

他只做了四五道菜，其中有两样是为傅瑾瑜准备的。他将软毯垫在凳子上，摆上饭盆，将傅瑾瑜置于其上，“我们一起吃饭！”

“小可爱，今年过年，我只有你啦！”林玉乾低头扒着饭，听着窗外传来的鞭炮声、小儿嬉戏声，突然有些惆怅。

以往过年，他都是和奶奶一起。他自小跟着奶奶长大，奶奶把他当成掌心宠儿，就像是他的妈妈一样。虽然他偶尔也会因为代沟，和她发生争吵，但他知道，奶奶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当然，叔叔婶婶对他也很好，只是他们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他们的孩子也丢给了婶婶的妈妈照顾……

他望着窗外，只觉得鞭炮的烟有些糊眼睛。或许，他再也回不去了吧。只希望叔叔婶婶能好好照顾奶奶，不要让她为自己伤心……

傅瑾瑜望着他，忽然也有些惆怅。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喵呜一声，将爪子搭在林玉乾手上，以示安慰。

“小可爱，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我没事的。只是有点想我奶奶。”

一人一猫正陷入感伤中，忽然听到门外突然一阵敲门声，“小林啊，你在吗？”

是王婶的声音。林玉乾忙打开门，笑道：“王婶，除夕快乐！”

“好好好，你也快乐！”她将手中的竹篮塞给他，“拿着！过年要吃红鸡蛋，红鸡蛋辟邪，吃了来年就团圆美满！”

“谢谢王婶。”林玉乾没有推辞，而是问：“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我两个女儿回来了！”提及女儿，王婶脸上笑出了皱纹。

“那就好那就好。”林玉乾也由衷为她高兴。

王婶是个苦命人，三个儿子两个病死，一个战死沙场，只剩下两个女儿，嫁得还很远，平常身边只有几个孙辈作伴。

王婶道：“对了，初一到初六有庙会，就在凤凰岭，你要不要去看看？可热闹了！”

“好，那我去瞅瞅。王婶，你先别走。”林玉乾忙去厨房端了碗馄饨过来，“这是我自个做的，你尝尝。”

“手艺真好！”

*

凤凰岭庙会，主要是在双林寺附近。从东天门开始，一路便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树上挂满了纸糊的灯笼，又有数根细线连接着两头树梢，中间挂满写着福字的元宝状红纸，人群有序地前进着，手中高举黄纸包好的、写了生辰八字及各项祝福的线香。

林玉乾抱着小可爱，不紧不慢地随人群前行。

“看来我也得买个香啊！”他随意问了一路人，寻到了附近一家香铺。

店主是个中年妇人，略有些胖，正低头写着符纸。

林玉乾问：“请问这香包多少钱一个？”

妇人头也未抬，“有十文的，二十文的，你要哪种？”

这么贵？林玉乾便道：“我要个十文的吧。”

她瞥他一眼，从柜台拿了个香包丢给他，“写上生辰八字吧！”

林玉乾便照写了生日。他正想付钱时，被店主拦住了，“这香包不单卖，还得配香盒。”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妇人柳眉倒竖，声音略尖，“这是常识。这儿的人都知道！”

林玉乾有些无奈。难道他一看就像外地人，这么好宰？

他懒得和她争执，便问：“那香盒多少钱？”

“也是十文。”

“行。那我再拿个香盒。”

“写上你生辰八字吧！”

林玉乾照旧写了。他把香盒递给她，正欲付钱，又被拦住了。

她捻着香盒，道：“双林寺有六位菩萨，每位菩萨都得拜一拜，若只拜了一位，其他不拜，可是要倒大霉的！”

林玉乾声音骤然拔高，“你什么意思？”

“这香盒、香包得配齐。”

“你让我买六套？”

“嗯。从没人单买的。”

林玉乾怀中的傅瑾瑜闻言，朝着妇人龇牙咧嘴，喵呜乱叫。

妇人冷不丁被吓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哎呦，你这小畜生可真凶！”

“你说谁小畜生？你要这么说，我一件也不买了！”

“那可不行！已经写上你生辰八字了，你不买也得买！”

“怎么的，想强买强卖？你要真这样，那我去把县太爷找来，让他评评理！”

“县太爷？县太爷来了也得乖乖付钱！”

县太爷也不管用？林玉乾将袖子往上拨了拨，露出结实的肌肉，“怎么的，还想宰客？那得看看我拳头同不同意！”

妇人见状，瞬间气势弱了一截。她没想到碰上个硬茬，于是道：“这样吧。这六套本该卖一百二十文，我只收你一百文，怎么样？”

“一文钱我都不要！你要敢追上来，我要你好看！”林玉乾转身便离开了。

傅瑾瑜窝在他怀里，浅浅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