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汐记 第19章 第十九章：凤凰军

这个时节，天色黑得还比较早。

山林里的夜晚，树影重重，除了风声，似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你们先前探路时，这里也是这样么？”

“是这样啊，荒山荒庙一直都这样啊。”

大家不禁心底发毛，总觉得暗处是不是藏着很多幽魂鬼怪呢？

乔泽宇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道：“九叔，这里非常邪门，我们以前从这里经过，还是这样。”

苏浑目光看向斜方向的义庄，纳闷道：“义庄没人么？”

乔泽宇咽了咽口水：“有人啊，是一对脾气古怪的老夫妻，大概四五十岁吧？反正看着挺渗人的。”

忽然，就见义庄里亮起了灯火，那灯光还在移动，片刻后，就见一个看起来阴森森的大婶提着油灯出来了。

“你们借宿？”大婶的声音嘶哑，有点像是磨锯子的声音，听得大家很不适应。

墨明旭拱手一礼道：“打扰了，婶子，我们在破庙借宿一晚，会不会打搅你们？”

那一身黑布衣裳的大婶摆摆手道：“客人自便。”

然后转身就进了义庄，从里面传来了老年男人的咳嗽声，似乎是在询问外面什么情况？

大晚上，居然有人敢在荒山借宿么？

后面就听不到声音了，不过灯光还亮着。

大家伙开始分工合作，卸货、卸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等，开始埋锅做饭。

喻景山先一步进了荒庙里，这庙看起来荒芜，但并不破败，每间房间都是好的，可以为客人遮风挡雨。

“公主，里面看起来是好的……”顿了顿，喻景山低声道：“属下觉得怪怪的，每一间房都是完好无损的，房间还不少呐。”

雪汐努嘴示意他看向义庄那里，她好奇道：“会不会是义庄的夫妻俩有在维护荒庙？”

喻景山眼珠子看向贺观和墨明旭、蓝明羽他们，他低声道：“公主，以属下的经验来看，今晚大概不会太平。”

雪汐眼神飘啊飘，说道：“英武侯不正好等着有人自投罗网么？”

她话题一转，说道：“喻校尉，这几年麒麟卫怎么样，你身处其中，虽然无法窥得全局，但也应该知道麒麟卫内部出了问题，所以……”

喻景山闷闷道：“公主，属下是想好好办差，但属下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感觉人还是那些人，大家也没有做错事情，但最后的结果，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雪汐问道：“你加入麒麟卫多久了？”

喻景山闷闷道：“我是孤儿，十岁以前也是一个小乞丐，是我师父收养了我，师父是麒麟卫的一名三品将军，我十五岁就入了麒麟卫，正式出任务是十八岁，今年属下二十五岁，但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确实麒麟卫就变成现在这样人人喊打了。”

以前虽然名声也不怎么样，但百姓不会怕麒麟卫。

而且英武侯与麒麟卫是通力合作关系，就是从英武侯不与麒麟卫合作之后，麒麟卫的名声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了。

“麒麟卫中，像你这样的人多么？”

“很多，真正天之骄子，出自公侯府邸的麒麟卫是少数。”

似乎想到了什么，喻景山皱眉道：“我听到苏长老和苏惟讲他们家苏雅姑娘的婚事，与成业侯府的司赫议亲……”

他整个人表情都不爽了，郁闷道：“司赫是去年空降到麒麟卫，一来就霸占了原本该是江鸣的位置，江鸣气不过，被调到归化城那边……”

雪汐挑了挑眉道：“归化城？我大姐掌军之地？”

雪汐大姐萧云亭，乃是与太子萧景辉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也是最为尊贵的嫡长公主，封号为云舒公主。

她乃是一位铁血女将军，手上掌管着一支十万大军凤凰军。

云舒公主从十三岁就混迹军营，带着凤凰军训练，值守边疆。

七年前，云舒公主十八岁，那一年她本该回京成婚，但太子出事后，她远在归化城，什么都做不了。

她本该闯回京城的，但被身边人给劝阻了，说她如果回京，那估计就再也回不来了，一定会被强制要求成婚，回归家庭。于是云舒公主整整七年，就是留守归化城，就是不回京。

建成帝给她发过很多急信，她就是不回去，每次送回京的信件上都只有一句话。

——请父皇告诉儿臣，太子东宫走火的真相。

建成帝怕她手上的十万大军，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退让。

而凤凰军原本是大盛开国之君为皇后置办的私兵，当初打天下的时候，到处一片混乱，为了后方女眷的安全，所以凤凰军就掌管在皇后手上。

后来天下安定后，凤凰军就不适合掌管在女人手上，被男人们慢慢的变成了一支正规军队。

但凤凰军当时是以女兵为主，那时候的皇帝、大臣大概是想着循序渐进地收割凤凰军的军权，所以用的怀柔的方法。

后来凤凰军的军权落到了第二任皇帝的嫡长女手上，又后来落到嫡长女的女儿手上。

当时的皇帝想要收回凤凰军的军权，就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外甥女，但这个外甥女没长恋爱脑，她就是不结婚。

甚至后来，她挑选了下一任皇帝的嫡长女作为接班人，那皇帝想着凤凰军落到自己女儿手上，那也算是回到自己手上……

于是慢慢的，凤凰军的主导权一直流转啊流转，在皇室的公主、公主的女儿之间流转，这一届流转到云舒公主手上。

雪汐摩挲着下巴，呢喃道：“我记忆里的大姐姐虽然英姿飒爽，但也有很柔美的一面……我记得她不是和襄城侯府的世子情投意合么？”

她抬眸看了看喻景山，问道：“我大姐跟襄城侯府的邓世子的婚约呢？”

喻景山撇嘴道：“七年前，也就是十三年的秋天就解除了，邓世子第二年四月份，娶了他姨母家的表妹。”

他一脸不屑，对襄城侯府不屑一顾。

襄城侯府是昭仁皇后的娘家二叔，云舒公主与邓世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感情很好，即便是云舒公主十三岁后，常驻归化城军营，但归化城离京城不算特别远，她一年也会回京三个月左右，未婚夫妻的感情非常好。

但一朝发生变故，东宫走火，太子死了，襄城侯府就对婚事不那么热衷了。

为此，承恩公府与襄城侯府撕破脸皮，两府不相来往。

“嫡长子五岁，还有三个庶子和庶女，年龄小点。属下出京前，邓复要给花魁赎身纳为妾室，正与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雪汐不关心邓复怎么样，她话题一转，问道：“你的那位同事江鸣，你与他还有来往么？”

喻景山闷闷道：“有，过年的时候，收到了江大哥的信件，但他一向报喜不报忧，说在归化城挺好的……”

小孩儿萧英俊跑去丛林里方便，一溜烟又跑回来，恰好听到这里。

“公主姐姐，归化城怎么了？”

雪汐低头看了看他，小孩儿还在拽裤腰带，她淡笑道：“我大姐在归化城，非常英勇的女将军。”

萧英俊迷惑道：“公主姐姐，你是三公主，也就是你还有一个大姐和二姐，大姐是大公主么？怎么有女子掌兵呢？”

“女子怎么不能掌兵？凤凰军一直都掌管在女子手上。”

“归化城那么远，朝廷没有别的军队了么？”

“有啊，但二十年前，大盛与草原的大战，就是当时的琳琅郡主带凤凰军横扫草原，大获全胜。从那以后，凤凰军就驻扎在归化城，驻守边疆，维护大盛的边境安危。”

雪汐摩挲着下巴，不知道这些年下来，归化城到底怎么样了？

草原的问题一直都是个大问题，还是要把草原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上，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归化城……”萧英俊那眼珠子滴溜溜转啊转，轻声道：“是不是有一个归化山？”

雪汐挑了挑眉道：“那我可不知道，你得问你的鹦鹉哥哥。”

这小子今天就黏着贺观，一口一个贺哥哥，或者鹦鹉哥哥，贺观对他十分纵容。

那边贺观吩咐完事情，这才抬脚走了过来。

乔泽宇黏着苏浑，还有白云飞、黄芸晰也跟着苏浑，把荒庙、义庄及周围都看了一遍。

苏浑嘀咕道：“贺观，这里好奇怪。”

白云飞、黄芸晰不住地点头，反正他们已经浑身汗毛倒竖了。

贺观忍俊不禁道：“你们非要凑热闹，那要是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各位自己保重。”

庙中面积还不小，一部分鹦鹉军在外面搭了帐篷，一部分鹦鹉军就进了庙里，还有把整个庙周围给围了一圈。

今夜情况特殊，雪汐与蓝明羽及她的下属们居于一间房间，萧英俊死皮赖脸地跟着贺观了。

升起了灶火，锅里渐渐有了热气，有了饭香。

萧英俊缠着贺观，小声问道：“鹦鹉哥哥，归化城有归化山么？”

贺观纳闷道：“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归化山，但归化城本就是以前的草原蛮族人归顺大盛后建立的城池，要说归化山，那可多了。”

萧英俊瞬间脸色耷拉下去，他低着头，绞着手指头，闷闷道：“鹦鹉哥哥，公主姐姐说归化城在大公主手上，是么？”

贺观简单解释了一下，说道：“算是吧？你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你想知道什么，想探听什么，可以直接和哥哥讲。”

“我、我再想想。”萧英俊心慌得很，一溜烟跑了。

他跑去了雪汐身边，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但看大家都在忙着，也跟着转悠起来，往小灶里添柴。

——我讲实话，但万一鹦鹉哥哥找不到那个什么归化山，怎么办？大公主？果然又是萧家人，爹爹说得对，不能相信别的姓萧的人……

贺观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萧英俊，刚才一时间忘了萧英俊，看来要等去了江城，再传信回龙城，让明成查查宗室……

饭食好了，每个人都分到了热汤热饭。

雪汐把饼子泡在汤里，她吃得慢腾腾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一下子对上了对面的贺观。

贺观愣了一下，随之微笑了起来。

蓝明羽和下属们默默低下头，大家争取都当睁眼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