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汐记 第14章 第十四章：路上

雪汐从二楼下来，大堂里吃早饭的鹦鹉军已经换了一批人。

贺观已经吃好了，白云飞、黄芸晰默默地撤到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位三公主用早膳。

为了维持自己公主的身份，而且对这两位江湖世家的公子、千金也不熟悉，雪汐端着高姿态。

贺观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雪汐低头不语。

白云飞很憋气，黄芸晰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为苏雅可惜。

虽然因为未婚夫痴恋她，她多是敌视她，但不可否认，她所认识的女子当中，她当得起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呼。

无论容貌，还是才情，或许武功不入一流，但一般的自保能力还是足够的。

黄芸晰自己心中有一杆称，黄家与贺家本也熟悉，贺家主支是英武侯这一支，但还有其他支脉，黄芸晰的姨母便是嫁入了贺家支脉，两家比旁人家要熟悉几分。

因为英武侯夫妇无故失踪，大家各自心中都猜疑，要么是江湖武林宗师级别的老前辈所为，要么便是皇家所为……

从十二三岁起，贺观担起家业，也是近几年才真正完全担起了英武侯府这份家业，震慑住了朝廷和江湖。

过早的成熟、稳重，在黄芸晰看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走入贺观的心里，能跟他一起担起贺家重担。

或许又过了几年，等贺观找到了父母，了结了这桩大事，那时候传宗接代的重任压下来，他才会考虑成婚生子的事情。

而苏雅，就必须等到那个时候，她若是等到那个时候，必然能得偿所愿。

然而，现在出了岔子，横空出世一个皇家三公主，关键是这个三公主不论是家世、容貌和武功，都远胜于苏雅。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来了，浓雾也被阳光驱散，重湖里传来了人们捞鱼的欢快声音。

早饭后，便是要准备出发了，往江州城的方向而去。

雪汐上楼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当然，她的东西也不多，先前只有一个包袱，现在变成了两个包袱。

贺观则去了关押血飛、齐天鹤的房间，观察了一夜，齐天鹤对血煞堂的事情知道的真的太少了，而血飛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是出现了司马翼这个浑人，他大概也是顺着他们的思路迷惑他们。

“侯爷，过往不少例子都说明，往往敌人藏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你是指白云飞、黄芸晰或者他们的随从？”

贺观弹着笔记本，表情十分淡定道：“传消息回龙城，让他们全面查一查白家、黄家的情况，还有苏家，天星教在全面侵入朝廷，那么江湖上的这些家族为了转型，或许会跟他们勾结。”

墨明旭、蓝明羽倒吸一口凉气，墨明旭深呼吸一口气道：“侯爷，你确定？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会让他们进入朝堂的圈子？”

蓝明羽点头道：“对呀，江湖与朝廷就是两个不同的圈子，也就英武侯府，因为百多年下来，积攒了足够多的威望，否则江湖人也不会买账。”

贺观眯了眯眼道：“接下来的情况会非常复杂，各路人马都会出现，我需要浑水摸鱼，我爹娘被混在其中，要去找是找不出来的，只能逼天星教自己暴露出来。”

蓝明羽、墨明旭激动道：“主子，你确定老侯爷和夫人的失踪跟朝廷有关系？”

贺观捏紧了拳头：“都有关系，还无法完全确认，但八-九不离十。”

蓝明羽、墨明旭激动过后，心中有些莫名，先前完全是一头雾水，何至于一下子就明确了呢？

“传消息给明国公世子、宁王和宁王世子，镇国将军府三公子，让他们秘密来见我，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秘密来见我。”

“是，侯爷，属下这就去安排。”

虽然很疑惑，但下属的行动力是惊人的。

贺观随之先见了血飛，一夜过去，血飛精神萎靡不振。

“呵呵，能劳驾堂堂英武侯亲自审问我，还真是在下的荣幸。”

贺观在他对面坐下，神情十分轻松愉悦的样子，他问道：“你不想说，我也知道。”

他笑了笑道：“血煞堂之上乃是天星教，天星教在江湖上传承很多年，你们的堂主应该是天星教出来的人……现在他们是打算江湖、朝廷都不放过，是吧？”

血飛耸肩道：“那又如何？于你们朝廷中人来说，何至于造反不敢行动，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但对于我们江湖人来说，杀了师父、上司上位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贺观眯了眯眼道：“无所谓你知道多少，本侯爷接下来打算围网捞鱼！”

“你们渗透了很多人，比如说苏家、白家、黄家？打算让你们渗透的人再从江湖混入朝堂？比如苏家将与成业侯府结亲？”

血飛愣了半晌，而后嘿嘿笑道：“是啊，好多人噢，小侯爷，期望你把他们都找出来。”

贺观观察着血飛的反应，他似乎是笃定无论他怎么查，都会差一线是吧？

而齐天鹤这里，则简单许多。

他只是一个小卒子，并不知道上面更多的消息。

但他这些年混迹江湖，给予他帮助的一些江湖家族、江湖人士，那多少都有点问题。

调查任务安排下去后，便是各地的鹦鹉兵出马了。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林中的重湖客栈热闹起来了。雪汐从二楼下来，就见到血飛、齐天鹤被罩着麻袋送上了囚车。鹦鹉兵们动作还十分轻柔，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

白云飞、黄芸晰带着随从停在客栈门口，雪汐扫视了一圈，目光在他们俩的护卫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白云飞的护卫奇叔，个子不高，但比较壮实，寡言少语，从昨天到今天，她就没听到他讲一句话。

黄芸晰的护卫凉叔，个子高一些，比较瘦削，同样寡言少语，但他至少会和黄芸晰、海棠说话，声音听起来倒是不冷漠，反而带着热切的关心。

不过雪汐心中有些纳闷，这两人的武功或许不算一流高手，但也不差多少。

昨夜司马翼捉住了黄芸晰，他们的反应是不是也太慢了点？尤其是凉叔，他就是保护黄芸晰的，这是他的职责。

当然，司马翼的武功很高，他们俩不敌，反应不及也无可指摘。

白云飞、黄芸晰这才发现这里这么多人，黄芸晰嘀咕道：“就抓住了齐天鹤这个江湖败类，贺哥哥这么大动干戈么？”

白云飞指着第一个囚车，纳闷道：“怎么有两个人？齐天鹤之外，还有谁？”

他拽住从旁边走过的黑衣侍卫，好奇道：“杨青，不是说抓到了齐天鹤么？这是买一送一啊？”

黑衣侍卫杨青，鹦鹉军当中一名四级将领，他嘿嘿笑道：“白少爷，那是血煞堂第一杀手血飛。”

“血飛？血煞堂那个第一杀手？”这对未婚夫妻震惊了，惊圆了大眼睛，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两个麻布口袋里的脑袋。

丫鬟海棠脱口而出道：“小姐，血飛可是血煞堂第一杀手，很多人要抓他都没有抓到。”

小厮白忠呢喃道：“是啊，还是朝廷通缉犯呐！”

江湖上也有以朝廷赏金为生的赏金猎人，奈何没一个抓住了他。

正说着呢，就见车队后面又出来一群穿着红披风的男子，年龄大多都不大，最小的洗掉了脸上的粉彩之后，看得出来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白云飞拽着杨青不放手，哆嗦道：“兄弟，那也是血煞堂的杀手？怎么被一锅端了？”

杨青摆摆手道：“这群应该是新手，被派出来打头阵，我们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们天赋都很不错，打算回头查查，如果不是通缉犯，就被收编进来，好苗子可太难得了。”

白云飞、黄芸晰默默竖起了大拇指，白云飞忍俊不禁道：“还是你们厉害，居然连血煞堂的杀手都敢收编。”

杨青嘿嘿笑道：“小意思，人才不嫌多嘛。”

旁边端着盆子路过的侍卫，揶揄道：“都是打工，给血煞堂打工要背负良心债，但入了我们鹦鹉军，我们可是朝廷、江湖正规编制，除了不错的薪水之外，不背负任何血债、良心债。”

白云飞、黄芸晰撇嘴道：“虽然吧………”

眼角余光看到三公主下楼下来了，两人立即改口。

“你们说得对，朝廷正规编制，安全。”

端着木盆的侍卫已经走出去了，杨青看到三公主，拱手行了一礼后，便也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雪汐：“……”

白云飞、黄芸晰暗暗地观察着这位高冷的公主，两人行了一礼后，默默往边上站了一些。

贺观出来了，身上多了一件黑色披风。

“你们俩要去哪儿？”

贺观挑眉道：“我有正事在身，不能陪你们胡作非为……”

白云飞不服气道：“我怎么是胡作非为？”

黄芸晰哼道：“我这就回梁州城，回去死皮赖脸地磨我爹娘退婚！”

白云飞憋屈道：“退婚就退婚，正好呢。”

前面的车队动了起来，两辆客座马车停在台阶下，雪汐上了第一辆车，那是昨天他们乘坐的马车。

贺观说道：“你们上第二辆车，特意为你们从客栈买的新车。”

那两人不服气的样子，但在贺观的催促下，还是上了第二辆车，侍女、随从和护卫同乘一辆车。

车队很快离开重湖客栈，顺着昨天晚上白云飞他们来的方向而去。

白天光线好了，才看清楚昨天晚上看不清楚的湖光水色，当然让人惊叹的是围绕着整个湖的柳树。

现下正是柳条枝枝垂落的时候，一阵阵风吹过，柳条齐齐荡秋千，那场面煞是震撼和壮观。

“公主今天似乎兴致不高？”贺观挨个抽屉找了找，找到了一些吃食。

雪汐看着外面的春光，闷闷道：“如果…昨天我们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你还没有被暗害被杀掉？你肯定不会放弃寻找自己的父母，那他肯定会害怕，他应该要剪除你们家的权势与地位……我想了想，他应该可以借用功高震主、昏庸糊涂等借口，先一步剪除鹦鹉军的规模……所以你们家跟皇家应该有什么秘密吧？”

贺观怔愣了一下，随之而来，他眼里就是满满的笑意，他叹服道：“不得不佩服公主的智慧，但什么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你。”

雪汐撇嘴道：“我还不稀罕知道……左不过是什么信物，我父皇或许…再傻应该也不会告诉他，所以他们现在处于僵持的平衡当中吧？”

贺观脸皮抽了抽，他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无语，她怎么一猜就猜到了呢？

雪汐捧着脸观察他的表情，她打量了一下他全身上下，脖子上挂了一块玉佩，腰上荷包、玉佩都不少。

他也有一把软剑，这东西比较好携带，不占地方，但他旁边抽屉里边上那长长的缝隙里还是一把大长剑。

马车外面那插着的是几杆长-枪，看起来是装饰品，但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侍卫们可以立即抽出长-枪作战。

“你到底有多少兵器？这也太多了吧？”

贺观轻轻咳嗽一声：“有备无患嘛。”

他也忍不住去看她腰上那把剑，相较于他自己的兵器，还比不上她那把软剑，那才是铸剑大师精心打造的宝剑。

随之而来，贺观陷入了沉思当中。

先前一直处于局中人当中，被困在网子里，现下知晓了织网的人是什么人之后，思路一下子豁然开朗。

但他也在怀疑，若是猜错了呢？

贺观抬起头，问道：“公主去了凤凰山，可有和陛下通信？”

雪汐哼哼道：“没有，八岁后，我就很少见他了，他也不准我去御书房找他，他又不来我们那儿……他的宠妃是赵贵妃……”

下一刻，雪汐与贺观一下子呆滞了。

七年前，也就是建成十三年秋天，赵氏生下十皇子萧景逸，而后便被册封为贵妃。

这几年，赵贵妃越发得宠。虽然诸位皇子们的母妃很不爽她年纪轻轻力压她们成为贵妃，但十皇子还小，而且赵贵妃看起来也不争风吃醋、惹是生非，且皇妃们为了各自的子女，还都与她交好……现在的情况是建成帝与赵贵妃俨然过成了一对平凡夫妻。

即便后宫还有二皇子的母妃叶贵妃健在，但叶贵妃为了儿子，全都忍了这口不忿之气。

“十皇子……”贺观抚着胸口，心海忍不住翻起了滔天巨浪。

雪汐静默地看着他，贺观挫败地移开了目光，两人各自去消化忽然又得知的皇室丑闻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