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旧 第27章 风云骤变

天刚蒙蒙亮，王氏宅院外看守的士兵刚打了个呵欠，偏门便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不一会，从里面探出一个黝黑的脑袋。

“干什么？再探头探脑，小心把你脑袋砍了。”

士兵严声呵斥道。

“官爷，小的是想赶早去集市。”探头的是府内的厨子，前几次出门已经和看守的士兵混了个脸熟，因此也并不十分惧怕。

“前天不刚出门采买了吗？”士兵不悦地看向他，还没说完，手里就被厨子偷偷塞了几块碎银。

“家里老夫人胃口不好，需要用刚杀的乳鸽吊汤。官爷，您就行行好，成不？”

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份量，士兵语气也不那么冲了。一个多月下来，王氏族人的安分守己也让他们看守的人不自觉地放松了戒备。

“行吧，快去快回！”

“好勒好勒，回来一定给您带两壶上好的老酒。”

不然怎么说是百年世家呢，连一个小小的家仆都有这么多油水捞。士兵正要闭着眼把人放过去。

“等等！”

刷的一声，长剑出鞘。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出门？”

士兵拦住紧跟在厨子身后的一个家仆装扮的人，面露不悦道：“不会是想偷偷逃跑吧？”

被他拦下来的是个瘦弱的少年，看样子还没有及冠，一双眼睛慌张地在厨子和士兵之间来回摇摆。

“官爷！官爷，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原来一直在后院打杂的，今天第一次跟我出来采买，所以您才没见着。”

“是吗？”

士兵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又甩了甩手里的碎银。

“一个人的费用和两个人的，可不一样啊。”

“我懂，我懂。”

厨子点头哈腰，又上前递上一些碎银。士兵这才挥挥手放两人离去。不过，就在厨子带着那可疑的少年走出巷口没多久，他就喊来巡逻的其他士兵，在对方耳边耳语了几句。

不到半个时辰，王氏宅院内有身份可以的年轻人跟着厨子出了门一事，便传到了青州刺史的桌案前。

“好！”年过五旬的刺史，有着一把络腮大胡，身形庞大如常人三倍。正在和客人小酌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不怒反笑。

“我还想这帮龟孙子能憋到什么时候，这下总算是憋不住了！”他招来下属，问：“可看到那两人去了哪？”

“禀大人。他们先是装模作样去了市场，后来又在街上走了几圈。现下，应该还在城内四处闲逛。您放心，我们都安排了人盯着，绝不会放跑一个。”

“嗯……”青州刺史摸了摸长胡须，若有所思。

“焦大人。”坐在他对面的客人忍不住开口了，“已经快两月有余，你还拿不下青州，我家二王子对此很不满意。”

这客人一身外族服饰，焦黄色的卷发，胳膊上刺着羊头纹样，再听他刚才两句话，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这青州刺史，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宴请西羌人士！

有勇无谋的蛮人！焦诃心里骂了一句，面色却还是做不在意的笑道：

“青州毕竟离司隶不远，我们这动静要是太大了，指不定小皇帝直接就派兵过来。所以，我们还是要徐徐图之。既然王氏已经有了动静，就不怕他们不漏马脚。而一旦王氏彻底服软，这青州，还不是你我的掌中之物。”

他拍拍手，又有美艳的歌女给西羌人倒酒。

“那个黄毛小儿。”西羌使节哼哼一声，喝得醉醺醺地却还不忘道，“要是耽误了二王子的大事，你我都吃不了好，你……”话音刚落，人已经一头醉倒在桌案上。

焦诃挥退屋内所有侍者，独自站在使者桌案前，许久，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拔出剑。

罢了，现在还不是卸磨杀驴的时候。等青州尽在他掌中之时，这些西羌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他焦诃，既然不愿意做秃驴皇帝的臣子，自然也不会甘心做化外蛮人的狗，他要自己做这一方天地的主人，尝尝这当天下至尊的滋味。

等他掌握了青州，便在青州训练兵马，再把相邻两州一一攻克，时机到时便直指司隶。这天下之主，就应该换他来做。至于那凤氏一族的小和尚么，要是心情好便软禁在宫内做个玩物，心情不好便是杀了也没什么可惜。

他这心里想的正美，却没注意到外面看守的士兵不知何时均没了声息，整个刺史府内有些诡异的安静。

“来人，来人！”刺史焦诃唤了几遍不见人影，醉意上头，失去了应有的谨慎。他正要跨门出去时，眼前却闪过一道银光，脖子一片冰凉，那便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感受。

一代枭雄的大业还未迈出第一步，人便已经走上黄泉路。

来人提着刺史的头颅进屋，一把扔在西羌使节的桌案上，醉眼朦朦的西羌大汉迷茫间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血淋淋的头颅，便被人用剑尖抵上了喉咙。

他一个激灵，不顾血流出依然执着抬头，看清来人面目后惊怒交加。

“你！竟然是你！”

来人轻笑，一脚踢开头颅。

“怎么，很意外？”

这时若是看守王府的小兵在现场，便能认出，这不是跟着厨子离开王府的那个瘦弱少年人吗？而此时，这“少年人”哪还有刚出府时那怯弱紧张的模样，谈笑间便砍下刺史头颅，以剑直指西羌使节命脉，这不更像是一个混世魔头？

不，这就是一个混世魔头。

西羌使节知道对面这人古怪邪狞的脾气，又看见了地上刺史的头颅，心中知道自己今天怕是也活不了。

“萧应寒！你敢坏二王子好事，王子绝不会放过你！”

“哦，真是一条忠心的好狗。可难道不是你们先背着我偷偷摸摸干坏事吗？”萧应寒毫不在意，用剑尖在对方喉结上划了几道，“别担心，你的二王子，很快就要来陪你了。”

噗嗤！

剑刺入血肉。

喉咙间开了一个大口，血汩汩流出，却不是立即致命。生命中最后的片刻，西羌使节只看见萧应寒把一把带着血的长剑放在自己手中，又把刚刚戳穿自己喉咙的剑放到地上的无头尸体手里，伪造出一副酒后斗殴双双丧命的现场。

“你……”他喉咙里咕噜出几口血痰，便再也说不了话。

萧应寒摆弄完现场，有些不满意地又纠正了几个细节，用剑在刺史脖子上和四肢上又砍了几下，伪造出西羌人被刺伤后，拼死带走一个垫背的现场。

这时，外面渐渐传来声音，是那些被引走的士兵们又回了院内。萧应寒运起轻功翻出院，躲在院外的高楼阴影处，不一会，就听见了院内的慌张叫喊声。

他总算是满意了，这下青州要和西羌人达成合作，是难于登天了。焦诃的几位副手，接下来也会忙于权力争夺，无权管顾王氏。

是夜，他站在王氏老祖宗身前说完自己白天的杰作，迎着她身后那些人压抑着警惕的目光。

“你们只有一天时间收拾，在他们有空注意你们之前，有多远跑多远。至于剩下的事，不归我管。然后，别忘记你答应我的要求。”

“萧……少侠义举，王氏一族没齿难忘。”王氏老祖宗轻咳了一声，“你要的身份，自然也会替少侠安排好。”

她见萧应寒转身便走，微微叹了口气，又道：“今日，府内家仆在街头又听到几则传言，事关并州，不知少侠可有兴趣？”

这老太婆，没想到人都被关在府里了，消息还能这么灵通。

“说。”

萧应寒这不客气的态度，让老祖宗身后的王氏族子族孙感到气愤不满，却都被老祖宗按了下去。

“第一则，少侠之前提到的‘皇后婚约’，想来是我两个孙儿在外惹出的风波。等此间事了，我们自会出面澄清，不让流言惹陛下不喜。”

“不必。”萧应寒挥了挥手，“这件事你们不用再管，说下一个。”

他之前不是很不喜这道流言吗？王氏老祖宗楞了一下，只能继续道：“这第二则，是今日街头百姓都在纷纷议论的事。”

萧应寒不由皱起了眉。

“西羌人和匈奴联手出兵并、凉二州，凉州已破，并州，危矣。”

萧应寒瞳孔缩紧。

好啊！好一个神通广大的西羌二王子，合纵连横，不输汉人！如果今日青州也被西羌人拿下，那么大齐岂不是两面受敌，司隶被乱兵围剿，远方几州根本无力救援。

更何况，更何况小和尚现在就在并州！

王氏老祖宗说完第二个消息，就看到眼前人脸色骤变，在这人转身离开前，只隐约听见他紧抿的唇缝里，漏出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最好……”

你最好别死在其他人手里，凤亓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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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风云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