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最终花了两千五百块钱,赎回了李立海写下的欠条。
债主不但利息没拿到,本钱还赔上了三百块。谁让他不占理呢。那欠条,明明白白的显示着是高利贷不说,还在主人不在家的情况下,带人来拆了人的家,搬人家的家当,这都是明抢了。处处都不合法。派出所的所长一来,一顿吓唬,摆事实讲道理,明确告诉他一旦走法律程序,他至少是个十年没跑儿。还立马就要抓他回去。那人马上就怂了,愿意私了。
说来说去,还是雪雁的钱起了作用。要不然,就算是报官,那欠条是真的,李立海拿了人家的钱也是真的,欠债还钱到哪都有理。搬你家当,也是抵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还了钱就不一样了,不欠你钱了,你搬我东西就是抢。这个年头儿,人的法律意识还没有那么强,遇到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看谁家关系更硬。丁大哥送雪雁回来这个阵势就已经能震慑人了,再加上派出所的所长随叫随到,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人家势力大,还不躲啊。
李四公在欠条儿被雪雁烧了之后,来精神了。亲自带着半个屯子的老少爷们儿,跟着丁大哥借来的大货车,一起去前债主的家里,把三天前被拉走的东西又都给拉回来了。
东西折腾回来,把锅安回去,炕席子铺回去,已经后半夜了。
下午李四公带人去拉东西的时候,雪雁也没闲着。家里都搬空了,米面油得重新买吧。孩子的棉衣也得赶出来,不能让孩子就这么冻着吧?被扒走的都是好衣服,谁知道那边儿有没有送人或是给自家孩子穿过?想想就怪恶心的,不想再给孩子穿了。还有家里的被褥,她可不想再用了,犯隔应。
所以,把吉普车的东西卸下来之后,又回了兴隆镇一趟,到公销社买了四十斤棉花,一床成人三床儿童被褥的布料,又给两个儿子买了做棉衣和外衣的布料。还买了一卷新的炕席,又买了一袋大米,一袋面,还有二十斤的散装大豆油。已经过小年了,年还是得过,顺便买了二十斤肉,二十斤鱼。装了满满的一大车回来。还了债之后还剩下的一千块钱,又花掉了两百多。
回到家,婆婆胡香秀求了屯里手工活儿好的十几个妇女一起到家里帮忙,三个多小时就把被褥和两个孩子的棉衣外衣都做完了。
苏玉梅到后院帮着雪雁收拾屋子。
“雪雁,真不是不管小风小言,实在是……”房子里就她们两个人,苏玉梅跟雪雁解释为啥看着俩孩子那样儿也没伸手。
“我都明白的。小风都跟我说了。”雪雁没让苏玉梅说完,就拦下了。
有啥不明白的。
自来帮人都是救急不救穷。摊上李立海这么个败家的玩意儿,谁敢明着伸手儿帮李家的人啊。粘上了那就是没完没了的麻烦。再说,大姨婆和苏玉梅也没有真的不管,小风会学话了,偷偷的跟雪雁说了,苏玉梅给送了二十个粘大米的豆包,这几天小哥俩儿就靠那个活着,李家的条件可吃不起大米的豆包,苏玉梅的娘家是种水稻的,每年都给送大米,粘米也有,他们家也向来是吃大米豆包,每年蒸完豆包都会给李家送。小风小言也能分到十来个。就靠着那个解馋呢。
听雪雁这么说,苏玉梅也不再磨叽了。想想雪雁这日子过的,也是替她愁得不行,问道:“你有啥打算啊?过了年儿还出去找活儿吗?”
她还不知道雪雁这两个多月出去做什么买卖了。光是做被的时候听胡春秀跟七大姑八大姨们闲聊,说是雪雁拿钱还的债。是这两个月在外面做买卖挣的,具体的她也没说出个四五六来。
“嗯。不干咋整啊。”也没办法说太多。
“总这样儿也不是个办法。你也不能太惯着我二哥了。还是得说说他。”一个屯住着,中间没隔上十户人家,苏玉梅可是太知道丁雪雁对李立海是个什么感情了。正是知道,才没法儿深劝。也就是她们俩感表确实好,要然就这个话,她也是不会说的。
“他要是能听我的,也不至于有今天……”
……
苏玉梅就无话可劝了。
两口子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要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劝都没用。
“你还得借我一袋子土豆,再拿几棵白菜,车里装不下了,没买。”总不能只吃米面,怎么也得有菜。大冬天的,除了土豆白菜就是大萝卜,也没别的菜了。
“借什么借。一个破土豆子,还能没有你吃的?走,这就跟我回去拿去。”正好屋子里也打扫完了。一个空框的房子,扫扫灰就完事儿,也没啥收拾的。苏玉梅当时就叫雪雁跟她回家拿菜。
“那也行。正好,我给晓山晓静还有大姨买了衣服,一块儿拿过去。”东西都卸在前院,雪雁过去把那几件衣服找出来,大姨正在炕上坐着帮忙看孩子呢,也没告诉她。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个气氛也不适合送年礼,就悄悄的拿出来,直接送家里好了。
“买什么衣服啊。他俩又不缺衣裳穿。再说你那钱,留着做买卖不好吗?”苏玉梅比雪雁晚结婚一年,晓山两岁半,晓静八个月。孩子都还小呢。这时候的人,没有给这么小的孩子常换衣裳的习惯。因为孩子长得太快了,衣服没等穿破就小了,买那么新衣裳浪费。都是有一身儿穿的就行。罗家日子宽裕,也不在穿上惯孩子。至于给老人买的衣服,那是雪雁的心意,苏玉梅是不管的。
“买的时候,不是还没差两件衣服的钱呢嘛!我能跟你充大方吗?”这是实话,要不是真的不差钱了,也不会老人孩子人手一套新衣服。穷大方的事情,雪雁还是不会干的。
“你在外面儿到底是找到了什么来钱儿的门道啊?那么挣钱?”苏玉梅都好奇了。
他们家老老少少七口人,小叔子还没结婚,也一起过呢。就罗刚一个人上班。日子过得好,一是罗刚脑子活,挣着工资,还能在外面做点儿小买卖捞钱。二就是,当年吃大锅饭的时候,罗刚的爷爷还活着,没入社,带着几个孙子孙女没白天没黑夜的开荒种地。到他离世,开出来五十多亩荒地。那都是没人管的地方,谁开出来就归谁种。罗成又是一身的傻力气,一个人顶三四个人干。再加上正常分到的地,苏玉梅加上罗大姨夫,罗成,三个主要劳动力,一年种差不多一百来亩地。累是真的累,挣得也确实比别人家要多四五倍。
可那都是体力活儿,一年累死累活也就攒上个三四千块钱。雪雁这才出去两个月,就一把能拿出来三千还债,人也穿得溜光水滑儿的,都不像原来那个整天修理地球的农村妇女了,谁能不羡慕,不好奇啊。
“卖衣服。就我身上穿的这牛仔裤。从特区的服装厂里批发回来,再卖。一条裤子能挣三十块钱。我就倒腾了两趟,挣了三千块钱。”这也算不上什么商业机密,随便谁去厂子里一打听就能问到的价格,有啥好保密的。
“这么挣钱啊?那你过完年还啥时候去啊?给我带几条回来呗?让我也挣点儿。实在不行,我跟你跑一趟也行,晓静戒奶了,你大姨、大姨父在家就能看孩子,我也能走得开。”苏玉梅是个脑子活的,当时就想着雪雁挣钱,她跟着喝点儿汤。
“行啊,那有啥不行的。就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来回一趟,在火车上差不多就得坐一个月,特别折腾。”苏玉梅精神头儿够用,带她一起,没啥可操心的,市场那么大,又不差多一个少一个苏玉梅,有钱大家一起赚呗,雪雁答应得很痛快。
“就这么说定了。”苏玉梅挺高兴的,找到个来钱道儿,还是能挣到大钱的,能不兴奋嘛。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罗家。苏玉梅叫罗成下窖,给装了大半麻袋的土豆,又给拿子十棵大白菜,还给捞了五颗酸菜。雪雁家的酸菜缸都被拉走了,连酸菜都没得吃。
全都装在一个手推车上,让罗成给送回来。
家里这么多事儿,雪雁也就没多留。
回来还得烧炕呢,没有锅也得先烧着炕。不然屋子里太冷了。
前院儿胡春秀也终于有精神头儿烧火了,把屋子里烧着热烘烘的,孩子天黑就困,雪雁也不打算让他们回后院了,先在前院过一晚上再说吧,只把小雪抱回来。孩子刚离了姥姥,回来的路上就哭了半路,一直哭到把自己累睡,不能再立马跟亲妈再分开了,怕她上火。
只等到李四公带人带东西回来,把锅安上,又烧了半锅水,把粘锅的泥都烘干,都快三点了,才终于能躺下休息。
这个小年过的,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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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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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