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组合 第10章 10 原定世界线

舱体剧烈的震荡，靠在舱门的方停书看见官漠云突然捂着脑袋蜷缩了起来。

他连忙爬起来:“你怎么了？”

官漠云没来的及说些什么，他抱住自己的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方停书刚伸手去捞他，逃生舱一个天旋地转让他俩一起打了个滚，然后原地飘逸。

活了快三十年的方停书第一次体验到晕车晕船是什么感觉。

头晕目眩胃液翻涌，恨不得一口吐之而后快。

渺小但质量合格的逃生舱在星海之间摇摇晃晃，早已偏离了原定航道。

这下直接一头撞进了行星带之间，大大小小的陨石横冲直撞，逃生舱身量小，反倒避免了大部分撞击。

官漠云捂着自己的脑袋神态难捱，他咬着牙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这样子方停书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对劲。

逃生舱的控制权在kp手里，方停书尝试了多次才顺利把官漠云捞回来抱在怀里，防止他继续滚来滚去撞的一身是伤。

“kp，他这是怎么了？”

方停书拿手背蹭了一会官漠云的脸，很烫很烫，跟发了高烧一样。

kp拿出自己大a执照的实力控制逃生舱在行星带里求生存，他忙里找空看了一眼官漠云，这一看大惊失色:“我靠怎么是结合热??”

结合热这个概念，方停书在听哨兵向导的常识科普时已经知道了。

但是——方停书低头看着孱弱的官漠云:“他现在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怎么会有结合热??”

kp连忙翻百科:“他这是被外界刺激提前分化的，我现在怀疑他八成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下出来的假性结合热，你找找有没有降温的东西，几个小时内烧要是能退就没事!”

逃生舱现在还算稳定，虽然还是摇摇晃晃，但方停书能在舱体里走动。

他一只手护着官漠云一只手翻找逃生舱内的小匣子，一般这种舱里肯定会有退烧药。

万幸方停书想的没错，不仅有退烧药，退烧贴和酒精，毛巾和冷水，甚至温度计和冰块都一应俱全。

贴退烧贴，喂退烧药，喂水，冷毛巾和冰袋——方停书直接比对着发烧降温给官漠云上一套完整的退烧服务。

这种事方停书做起来很熟练。

每过大概二十分钟，方停书就给官漠云量一次体温，虽然退烧的速度很慢，但确确实实是在退烧。

方停书松了口气。

逃生舱也已经从行星带中脱离了出来。

kp也跟方停书一起歇了一会。

大好时机，方停书选择脑内聊天，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都不知道该从哪问。

方停书:“现在危机解除了，那我们现在聊聊官漠云?”

刚开完一场不啻于越野拉力赛的kp气息奄奄:“你问我答。”

方停书:“好，第一个问题，官漠云为什么要炸中枢?”

kp:“不知道，这事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方停书:“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kp:“这得问官漠云本人。”

行吧，方停书往官漠云那一看，人还发着烧。

方停书:“我想申请官漠云的详细资料。”

kp:“他的人物档案都是中枢东拼西凑凑出来的，他本人的档案早就跟模组一起没了!”

方停书:“能讲多少讲多少，比如这场意外你就挺清楚的，不是吗？”

kp:“……好吧。去操作台，我把的资料放操作台屏幕上给你看。”

kp说的操作台是逃生舱的操作台。官漠云躺在床上，方停书给他加了一根束/缚/带防止他滚下来，然后拎着椅子在操作台前面坐下。

屏幕上是kp给他导入的档案:

官漠云，男，向导，出身荒星lgsre03。

11岁于“皇蛾阴阳蝶”事件中被迫觉醒，同时觉醒特异天赋吞噬，反杀了意欲强行绑定的一名哨兵，经调查，哨兵的精神体是一只鳄鱼。其他信息不详。

此后四年下落不明。

15岁，于歌鸟要塞，被黑暗哨兵祝明华意外搭救，护送回塔，后正式注册成为塔的一名向导。官漠云是“塞西莉亚事变”仅有的十几位的幸存者之一。

经塔测定，官漠云精神力等级为s ，因为刚分化就经历了强行绑定和精神断链，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注:精神体疑似天生残缺。）

15至17岁，官漠云在塔的治疗下，精神图景基本修复，但拒绝与哨兵绑定，抵触情绪严重。

19岁，在塔的干预下与一名超a级哨兵精神绑定，但态度消极，拒绝安抚哨兵，攻击意向极高。

（注，绑定对象为超a级哨兵，郁凌非。精神体为黑曼巴。）

一年后，郁凌非的精神体被官漠云吞噬，宣布脑死亡。官漠云被塔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事后拒绝认罪且配合态度极差，下放“向导研究中心”配合调查。

21岁叛逃，加入反人类组织“四色扑克”，正式成为其中一名扑克鬼。代号不详，对应扑克牌疑似小鬼牌，但无确切证据。

21至27岁，多次参加“四色扑克”的猎杀行动，疑似为扑克鬼的幕后策划。

27岁，引爆精神力，炸损中枢引擎后与三个模组一起下落不明。

这份档案不长。说实话，这是一份非常粗略的档案。

方停书的视线在11岁那一段来来回回看了三遍。

11岁，“皇蛾阴阳蝶”事件，被迫觉醒，反杀了一名哨兵，一只鳄鱼。

这几个词都和他今天的经历对上了。

方停书脑海里想起今天那个精神体鳄鱼。

kp下一句话就坐实了他的联想，“这个哨兵就是今天你在拐角处撞见的那个络腮胡。”

原来如此。

难怪前几天，他在山林里烤鳄鱼的时候，末末会对鳄鱼露出那样的神情。

难怪末末说鳄鱼让他恶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

方停书基本确定了，官漠云——也就是末末，还保留着重置之前的记忆。

那些感觉不是错觉，这个小孩子的外表下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所以他一直都很冷静，所以他敢跟皇蛾正面硬刚。

方停书又不可避免的回忆起那双绯红色的眼睛。

那是背景一片黑白的记忆里，那轮黑日前唯一的一抹亮色。

他想不起来其他的东西，也没来的及关注其他的一切，只有这双眼睛在他的脑海里一次比一次清晰。

一次比一次鲜艳。

方停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回忆里把注意力收回来。

他开始提问自己想问的细节:“特异天赋是什么？”

“就是一种异于常人的天赋，也可以直接叫异能。只有不到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可以觉醒。是中枢引擎近百年，额外赋予人类的一种能力。

“它独立于哨向之外，虽然99.9％的特异天赋拥有者都是哨向，但普通人也有概率获得特异天赋。”

“官漠云的特异天赋是吞噬。他能把别人的精神力变成自己的精神力，能吃掉其他哨向的精神体，然后扩大自己的精神力。”

“所以那个络腮胡刚强迫他绑定，就被官漠云反手杀了。他把络腮胡的精神力和精神体一起化为己有，失去了精神力和精神体的哨兵变成了一个死人。”kp又顺嘴把官漠云的特异天赋说了一下。

方停书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的字。

至少方停书觉得官漠云这样没什么不对。用他故乡的法律来说，这得算是正当防卫。

方停书把资料里那两个人名拿出来询问:“这个祝明华，和这个郁凌非，有详细资料吗？”

kp:“唉，这个还真有，还很多，非常全——等我们落地以后我直接全发给你，我现在给你看个剧本。”

方停书一愣:“什么剧本?”

“你可以把原定世界线看成一个剧本，一本小说。在原定世界线里，主角的名字是祝明华，一个黑暗哨兵。”

方停书无奈扶额:“挺好，又来一个不认识的人，还是主角。”

怎么听怎么都是一种令人头秃的感觉，一个有主角的世界，一听就让人丧失进取的**。

“原定世界线概括来讲，是黑暗哨兵祝明华的成神之路，他从籍籍无名的边际星流民变成黑暗哨兵，一路反抗塔的暴/政，战胜虫族入侵，清扫反人类组织，并在这途中邂逅他一生所爱宋辰光，最后两人一起携手成为人类之光的励志恋爱故事。”

“官漠云就是他故事里的重要配角和反派。”

方停书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弄半天，我这算是穿书。”

他刚吐槽完这句，脑子里又多了一个人的声音:“方先生。”

这声音最近刚听过，方停书记得这是中枢负责人计商商的声音:“计工。”

kp:“我把计工拉来给你讲讲这个原定世界线，他是中枢负责人他最清楚啦！”

kp大概是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一个苦力替他干活，欢欣雀跃地罢/工休息。

方停书见他大概压力太大需要点空间发泄，就接受了跟计商商对接:“那就麻烦计工给我讲讲，这个世界——这个原定世界线到底是个什么故事了。”

计商商脾气非常好地接下这个责任。

“哨兵和向导出现在一百九十年前，人们先发现了哨兵，又发现了可以安抚哨兵的向导。哨兵和向导会相互绑定。

“这三百年里人类内忧外患，外患是指一直面临着来自虫族的威胁，关于虫族，我后续会把资料给你发过去。

“内忧，是指哨兵，向导，普通人之间的矛盾，也是指上下层之间的矛盾。”

计商商说到这里突然问了个问题:“方先生，你觉得矛盾和纷争从何而来?”

方停书对论述观点没有兴趣:“我选择保留意见。”

计商商也没有不满，他接受方停书的保留意见，并表示理解:“您是个智慧的人。”

方停书哭笑不得:“只是保持缄默，这算什么智慧?”

计商商却道:“我一直告诫自己，Sī tacuisses, philosophus mānsisses。”

“方先生，我认为，沉默也是一种智慧。所以我认为，您是一个智慧的人。”

Sī tacuisses, philosophus mānsisses。

方停书知道这句话。直译过来就是“如果你当时选择沉默，（尚且）还能保持哲人的名声”。

他有点拿不准这个中枢负责人是什么意思，于是说:“没想到计工也会对这些有涉猎，等我完成任务以后，一定会跟计工好好聊聊这些。”

计商商只笑不答，他继续讲原定世界线。

“发现了哨兵和向导以后，人们创造了塔，用来管理哨兵和向导。塔的下属机构圣所，负责教导未成年的哨兵和向导，这就是大概的设定背景。

“官漠云是孤儿，出身在lgsre03荒星，也就是你现在踩着的这个小行星。

“原定世界线里，祝明华和宋辰光相识于塞西莉亚事变。宋辰光和官漠云一样，都是这次事变的幸存者。”

“祝明华此时已经是联邦少将了，整个联邦上上下下最未来可期的少将大人，也是最有可能进阶黑暗哨兵的人。”

“宋辰光的特异天赋能用歌声调动人类的情绪。他一直都在娱乐圈里努力发光发热，是塞西莉亚最受欢迎的明星歌手，被祝明华带回联邦以后，他很快就变成了联邦首都最知名的明星，家喻户晓，不过如此。”

“他们两个人几次三番的偶遇以后，祝明华发现自己因为进阶黑暗哨兵留下的暗疾可以被宋辰光的歌声治愈，宋辰光也很欣赏这位不用和向导结合，一直活跃在联邦和平一线的少将大人，于是顺理成章的，两个人从协议结婚到先婚后爱，”

方停书的任务对象叫官漠云，他更关心官漠云:“这个时候的官漠云呢？”

计商商:“他的第二任哨兵郁凌非脑死亡，官漠云被送到了向导研究中心。”

主角二人组谈恋爱，反派大佬则不满包办婚姻选择了暴力破解。

对比一下双方差异不要太大。

计商商看不见方停书微妙的脸色，开始深入讲解剧情。

“哨兵，向导，普通人的三方仇视愈演愈烈，向导被塔管控，人身自由非常受限，被迫与哨兵结合的现象也很多，大部分人都是凑合着过得。而且因为人数稀少，哨兵又离不开向导，各种强取豪夺家破人亡的事也不少。

“普通人觉得哨兵和向导这种超人，对他们而言威胁性不比虫族低，尤其哨兵暴躁易怒，又经常有哨兵看不起普通人，向导能操控人的情绪，侵犯普通人的**。哪个都是威胁，必须严格控制起来。

“哨兵觉得自己也很可怜，他们觉醒以后保家卫国，很少有哨兵能得善终，但是普通人和向导都不理解他们。”

方停书举手:“我觉得这不是正常现象，请问官方在做什么?”

计商商:“官方在鼓励这种对立，只要下层人打的起劲，就没有人能威胁到上层。”

方停书:“……”

计商商非常贴心地停下来问他:“你还有话要说吗？我尊重你的发言权。”

方停书摇头:“没有，您继续。”

计商商的语气多了欣赏:“很好，请保持您的客观状态。”

后来塔作出了改变，不再强迫向导绑定，当然——只是明面上不强迫分配向导，但向导必须要和哨兵在一起。

“这是塔作出的让步。”

“宋辰光代表向导表示塔的决议非常好，非常人性化。”

方停书:“呃——一个普通人代表向导?向导他们怎么说?”

kp撒欢归来，插嘴道:“嗯哼，恭喜你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民众认为宋辰光就代表了向导，毕竟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要求，代表本身必须是这个群体的一份子，你说对不对？”

“宋辰光的特异天赋和向导很像，而且对普通人来说更亲切，他是普通人和向导和平相处的友谊大使。”

方停书:“……”

有道理，但他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方停书换了个角度看待问题:“这些都是设定吗？”

kp:“哦哦哦这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中枢给的设定，是哨兵和向导的能力与性质，是特异天赋，而不是塔，不是矛盾，也不是尖锐冲突。”

方停书:“你的意思是，除了他们不能决定的，剩下都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方停书说完以后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废话。

于是他微妙地陷入了又一轮沉默。

方停书:“不知给出这些设定的负责人是谁?”

kp:“是前任中枢负责人，应该算是计工的前辈吧？”

计商商点头:“是我师傅。”

方停书对这位设计师是真的好奇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高就？”

kp用看热闹的语气道明真相:“他跑路了，抠了两个中枢模组跑的——我说这应该叫叛逃吧？总之他跑了以后计工顶了他的位置成了中枢负责人。”

方停书:“……”

听起来，计商商像是被踹出来收拾烂摊子的怨种。

方停书:“后续呢？”

kp:“没有后续啊——”

方停书:“所以你们不管他，但要让我去阻止官漠云?”

计商商保持缄默:“……”

方停书微笑:“我有点没搞懂，你们不管那个叛逃负责人的原因?”

计商商推了一下眼镜，实话实说:“因为他没有损害中枢引擎。”

方停书决定偶尔心直口快一下:“没有直接对你们造成直接伤害，所以你们就不管，是这个意思?”

计商商不说话。

方停书又笑了一声:“所以，官漠云错就错在，他动了中枢?”

计商商也笑了一下:“方先生，有些话自己知道就可以，但千万别乱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我都只是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