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和平坊 第31章 进展

“呼…吃得好饱，不用面对你做的黑暗料理后，食欲一下子就提上来了。”

肃安羽用纸巾擦去了嘴角的油渍，从步行街的那家烤肉店中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一米的位置跟着目黑繁，此时他正心痛地看着手机中的余额，刚刚还是七千多，现在却只剩六千出头了。

这家伙的胃口也太大了吧，照这样吃下去，他绝对会被吃破产的……目黑颤抖着翻看以往账单，如此腹诽着，欲哭无泪。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在工作日名正言顺地摸鱼还是很爽的，尤其是走在这条步行街上——这儿可是全市最热闹的地方，由于现在并不是节假日，也显得冷清起来。而少了过往的行人，目黑的心里凭空升出一种承包了整条街的愉快感。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一个月都快过去了，想当初你刚刚入职的时候，直接从我的办公室跳楼来到这条街呢。”

“那时候我还在状况外啊，你现在提起这事干嘛，想打架吗？”

回想起当初自己难堪的模样，少年的脸颊上飘起两朵绯云，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的内心相当矛盾，既想赶紧从目黑身边逃开，又希望身后的人能跟上自己的脚步。

读取到少年如此矛盾的心理后，目黑繁会心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的身边，伸出左臂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和当初的我很像，因为害怕受伤而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可是这样并不能减轻痛楚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第一次跟别人勾肩搭背的肃安羽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要拍掉目黑搭上来的手，可最终还是向肩膀上传来的安心感妥协了。而想到身侧这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家伙，奋力把手勾搭在自己肩膀的样子，少年的薄唇上也泛起了一丝微笑。

“你又有多了解我，怎么敢妄自推定我和你相像？”

目黑繁听到少年的回答后，眉眼中暗含着笑意，然后主动放慢了脚步，左手从少年的肩膀上滑了下来，顺势握住了他的右手说：

“我了解你的二十九天十六小时零三分四十九秒，你的每一个心声我都有用心聆听。虽然算不上日以继夜，也算不上地久天长，但我愿意用时间来接近你，无论十年、百年，还是千年，毕竟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你……”肃安羽脸上的绯云迅速加深并扩散，右手传来的温度好烫，烫得他的脖颈发红。

“你突然这么肉麻干什么，说起来我只是被你们抓起来当苦力的吧？你说这些是想PUA我吗？”

“你学会了不少人类社会的新词呢，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还要有趣哦。科技日新月异，善恶纠缠不清，无论好坏，我们的诞生就是为了体验这一切。”

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不像对面那家伙能够看透内心，只能暗自揣测对方的想法——他突然说这些，是因为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所恐惧的事物吗？所以这算什么？同情？安慰？劝解？

脑子好热，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从今往后，你的心不必再流离失所了。”

夕阳融化成了晚霞，远处的钟声敲响了十六下，两人的眼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在这一刻，目黑看见眼前的少年终于放下了心防。

“是时候回家了。”

虽然张正喜欢给员工放假，却从来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从昨晚算起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小时，直到现在，他还在尝试着分离小女孩体内的「人造天生魂」。

“阿静，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男人询问着身旁那位如同烟雾般飘渺的女子，紧锁的眉头未曾舒展过。

“这个女孩已经跟「人造天生魂」融合得太久了，如果强行抽离的话，她会失去以往的所有记忆。”

此时的白静虽然只是一缕寄居在断角中的残魂，却也希望自己能够帮上张正的忙。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头，像水雾一般带走了发烧产生的热量。

这二十个小时里，张正一直在尝试像之前吸收女主播身上的「人造天生魂」那样，用这截属于白静的断角去吸收它，却一直没有成功。现在他得知了抽离的办法后，又变得犹豫起来。

记忆对一个人而言有多重要他再清楚不过了——就像罗罔师兄，他显然失去了最重要的记忆，才会用自己最爱的女人的残片，来制作为祸世间的凶器，也就是「人造天生魂」朱芙。

失去记忆的痛苦不应该由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来承担，更何况收养她的鬼车已经交出了自己的全部信任，他不能辜负了这样一位母亲。

“记忆……阿静，我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方法，只是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了，我实在难以取舍。”

这个方法就是，先用「溯忆铃」剥离小女孩的全部记忆，这样的话被剥离的记忆会进入到「异常记忆存储器」之中，这时候再吸收她体内的「人造天生魂」就没问题了。

但是这个方法显然是风险大于收益——若想取回被剥离的记忆，就必须派间谍潜入「序曲」内部，利用他们打开「异常记忆存储器」，取回记忆后再将存储器复原，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行……风险还是太大了，这完全就是一场豪赌，而我，逢赌必输。”

张正回到了办公椅上，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右手放在了满是褶皱的额头上，剑眉低压星目紧闭，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静的残魂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完全没有一丝重量，看到男人苦涩的表情，她的心中满是怜惜。

“能办到的哦，阿正，别忘了你还有我。把我放进你之前用过的那种纸偶中去吧，你心中所想之事，由我来完成。”

“不行，这太危险了，「人造天生魂」就是用你的残魂制成的，这样的你若是潜入「序曲」内部，无异于羊入虎口！”张正激动得站了起来，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度，未点燃的烟也掉了下来，“……这样的话，我就要再次失去你了。”

女子并没有说话，她默默地微笑着，浅褐色的眸子犹如一泓无波的清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就能让浮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吧，我相信你。”

男人拾起了办公桌上掉落的香烟，将它点燃后放在唇间，任由烟灰飘落。接着，他取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研发部门的电话：

“小刘，改进一下你的那个纸偶，我需要一个强度足够，并且有战斗能力的特殊样品。”

而在此时的太平洋上，无人问津的皮特凯恩岛，正作为「序曲」的总部，供其高层成员开会研讨。

十二年前，序曲成立，神秘的创始人买下了这座被布瑞腾王国占领的群岛，并在这里修筑了最开始的集会场所，而现在，皮特凯恩岛的亚当斯敦更是被「序曲」成员当成了圣所之一。

在这里，没有了法律的条条框框约束，一切都以力量至上。

“老子都说了，直接把阻碍咱们家伙通通铲除就行，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吗？！”一个皮肤黝黑的壮硕男子一脚踩在了旁边空着的椅子上，满脸不服气地嚷嚷着。

“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态度，有什么事请坐下来商量，而不是像个野蛮人一样在那里狂吠。”金发碧眼的儒雅男子端起骨瓷瓷杯，抿了一口茶。

“你特么！老子在这儿杀了你也没人管，你懂不懂啊？”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有些问题是打斗解决不了的。”

正在二人争执不下时，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从长桌首端响起，在听到了这个声音后，所有人纷纷自觉噤声。

“如果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出现问题的人，懂了吗？”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用手中的权杖敲击了一下地面，铿锵有力地说，“汇报一下进度吧，各位。”

权杖敲击地面后的震动传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身上，震得他们浑身发麻。所有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通通臣服下来。

“北之欧，尼德霍格，唤醒程度百分之十。”

“黎凡特，贝希摩斯，唤醒程度百分之三。”

“旎红国，伊邪那美，唤醒程度百分之七。”

“箴丹国，潜在灭世者……尚未寻得。”

“巴拉特，湿婆，唤醒程度百分之一。”

……

手握权杖的老者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回报，沟壑纵横的脸上阴影遍布，凹陷的眼窝里，一只独眼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寒光。

“「世界崩毁计划」第三曲还是遥遥无期啊，也罢，慢工出细活，我们的理想，迟早会实现的。各国的下一步计划我已经派人发送给各位了，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