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和平坊 第25章 一些旧账

很少有人知道，“命运”并非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而是一种包裹着全世界，类似流体的存在，只不过无法被人类感知到罢了。

万事万物的发展都是在命运流动下诞生的。

「天生魂」，即世界命运的转捩点，只有世界命运处于层流状态时，各种事物才能平稳地发展。而一旦经过「天生魂」的转捩，层流便会变为湍流，届时，不可遏制的混沌将渗透世间。

所以，「天生魂」乃是一种名副其实的不安定因素，只有及时将其清除掉，才能阻止命运的转捩。好在世界命运存在自检机制，拥有「天生魂」的人往往会在事故中死去，可是这一次，本该在火焰中死去的女孩却被杨淮救了下来，而让她存活的代价，便是更多人死亡风险的增加。

一旦拥有「天生魂」的人达到一定数量，十二年前对四余星的封印就会失效，也就是说，现在张正面临的，是一种类似电车难题的困局。

当然，目黑繁并不知道这一切。虽然老张现在看上去神色凝重，但他的眉毛总是塌下来的，自己又读不到他的内心，实在难以揣测那张扑克脸到底在想什么。

“你们不必担心「计都」的问题，我会处理好一切的。”张正看出了他们脸上的担忧，于是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本月的工资我也打到了你们各自的卡上，这一段时间以来辛苦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他现在心里也没底，如果真的要对付四余星的话，自己一直以来准备的阵式还是不够看的。再加上那个「天生魂」的小女孩，他也不可能为了阻止罗罔而杀掉她，看来要找到万全之策的话，自己得下下狠功夫了。

或许之前处理非法成精者时出现的那个神秘人会是一个突破口，张正如此想着，从病房里走了出去，带着「天生魂」小女孩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那个小女孩就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没等张正过去将她扶起，她却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而此时的她却完全变了一个人，眼中并无幼童的纯真。

“你为什么不除掉我？我本来就是该死的人。”冰冷的话语从女孩的口中吐出，若非她有着稚嫩的脸庞和娇小的身躯，旁人绝对会把她当作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妇人。

“我要纠正你一点，没有任何生命是该死的，你还年轻，不能自暴自弃。”

“哈，这样的话，我这三十年间已经听过太多次了……「序曲」的人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是结果呢？我终究不过是一枚弃子。”

“你是故意说漏嘴给我听的吧，这个小女孩才十岁，哪来三十年的记忆呢？依我看，你并不是她自我衍生出的第二人格，而是被强行植入她身体里的，「人造天生魂」吧？”

这一次，女孩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犹如一个飘零许久的孤儿，第一次遇见了愿意收留她的人家。

“被你说中了，这还是头一次呢……你叫张正对吧，我是朱芙，下次再见时，希望你已经把我跟这个女孩分离开来了，我相信你。”

话音落下，女孩的眼里恢复了童真，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已经被捂热变形的棒棒糖，把它递了出去。然而令她疑惑的是，眼前的这个大叔像是被什么震住了一样，并没有接过她的糖。

“朱芙……夫诸……这一定不是巧合……”

女孩并不想探究那个大叔到底在念叨些什么，她从办公室的打印机旁抽出一张白纸，拿起办公桌上的笔安静地在上面涂画起来。

与此同时，已经痊愈的两个人也离开了公司，回到了目黑繁的出租屋，然而走到屋子门口时，肃安羽却停下了脚步。

“喂、对…对不起。”

少年别扭地转过身背对着目黑繁，小声道歉起来，搞得对方一头雾水。

“你为什么要道歉，我没有责怪过你吧？”

“咳咳、你…开门你就知道了……”

算起来，自从上次因阿德林医生的事离开这间出租屋后，他已经快半个月没回来了，毕竟工作就是这样，重要又紧急的事一串接着一串，要把人变成一颗连轴转的齿轮。

咔哒一声，门锁被解开，肃安羽依然背过身子不敢面对屋内的场景，并在几乎同一时间，他听见背后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场景简直就是“杀人现场”，只不过被“杀”的是他储备的一瓶瓶洗眼液——地上的“血液”已经干了，东倒西歪的瓶子□□涸的液体黏在了地面上，周围散落着规格一致认为瓶盖。更要命的是，其中一个翻过来的瓶盖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洗眼液，那里面漂浮着一只缺胳膊少腿的死蟑螂。

“那天晚上你把我捆起来后，我越想越气……就，把你的洗眼液全倒掉了，想着要报复一下你……”

目黑繁只觉得全身的眼皮都在狂跳，这些洗眼液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工作攒来的，竟然就这样被糟蹋了……

看来得给那家伙一些“成年人的惩罚”。

“不用说对不起，你只要把这些被倒掉的洗眼液原价赔付我相应的费用就行。一瓶50元，一共80瓶，也就是——你刚刚拿到的工资。”

“你是说我卡里的那些数字吗？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全都给你，反正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想来也是，他才刚刚涉足人类社会不久，还不知道金钱的重要性，以及人心的险恶——准确来说是能读心的家伙的内心险恶。

“那你签一个承诺书吧，写上‘本人今后的工作所得全部赠与目黑繁’，这样的话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就这样，天真的小鸟信了某个鬼的鬼话，从此过上了清贫的生活……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目黑繁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然后开始准备这顿他期待已久的肴馔。

先把血袋里的血倒进一个大盆里，以一比三的比例加入清水，挑去浮沫和气泡后静置备用。接着开始清洗糯米，一斤糯米搭配半斤血液，把糯米倒进大碗里，再在糯米上打一个鸡蛋，搅匀后就可以加血了。

用暗红色铺满白嫩的糯米，准备好后就可以开始搅和了。搅拌的工具用普通的筷子就行，把筷子插进碗底，按顺时针三圈逆时针三圈的方式来回搅动，确保每一粒糯米都变成粉红色。

浸染均匀后记得加入适量的盐和味精提味，小葱和茴香之类的也可以放，但最好不要加桂皮八角之类大块硬质香料，不然容易造成口味不均匀的现象。

血糯米处理完毕后就可以放进电饭锅里蒸了，半小时后，喷香扑鼻的血米饭就做好了，目黑把它盛进一个红边瓷盘中，加了几节大葱段点缀，然后把盘子端到了餐桌上。

“好香的气味，这真是你用医疗箱里的血袋做出来的吗……看上去是挺不错的，但想到食材的来源，我还是有些膈应。”肃安羽拿起筷子，有些笨拙地夹了一块米饭，却迟迟不愿把它放进嘴里。

而目黑却早已大快朵颐起来，嫩滑的饭团上粘黏着鲜咸的血块，轻轻一咬香气就立马在口腔里爆开，颗粒分明的糯米在舌尖来回跃动，刺激着不同位置的味蕾，带来了复杂的味觉体验。

“呃，说到底你为什么要吃人体组织啊，就普通的饭菜不行吗？”少年一脸“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看着目黑繁，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眼前的东西当作美味佳肴。

“箴丹国有本古书叫《山海经》，说起来你的族群也在上面有记载呢……这本书我也读过，上面介绍的很多物种后面都写着‘是食人’三个字。

具体解释起来的话有些复杂，要说到我们和人类谁先诞生这个问题上去了……总之就是‘理应如此’啦，你不吃的话就点外卖吧，天色也不早了，再等下去的话马上又要上班了，休息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其实宝贵的不止休息的时间，还有这和平的日子，繁华的城市下暗流涌动，几大组织各怀鬼胎，灾难的爆发，只差一个契机——D市第一高楼上，一名女子站在楼顶边缘，她的正对面，架着一台正在直播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