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晃,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她家小区。
李凤林的死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小区门口聚集了不少好事之徒,竟然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江颂不禁有些心烦气躁,她穿过聒噪的人群,想要回到小区的活动室休息一会儿。
“李凤林到底怎么死的呀,你住她家楼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呀。”
“哪有哟,平常那疯婆子叮叮当当的吵得人不得安生,偏偏昨天早上安静的不得了,我还纳闷呢。”
“要我说,这么玄乎的事,指不定就是她儿媳妇变成厉鬼来索命了。”
“你可别吓我。”
两个熟悉的人影走在前面,江颂认识她们,一个是楼下的李阿姨,另一个是小区的保洁。
江颂跟在后面,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眼睛困倦的眨着。
李阿姨和保洁说的热火朝天。
“这事闹的我心头现在都还是慌的,真该去请个大师驱驱邪。”
“我听说城南火车站那边有一个,看事很准。”
………
说话间,便到了目的地。
活动室有很多老头老太太在打牌下棋,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江颂径直走到角落里的小沙发,懒懒的坐在上面,阳光透过后面的窗户洒了满身。
迷蒙间,江颂觉得自己像是罩在了罩子里,一切都雾蒙蒙的,麻将哗啦啦的碰撞声和人群嘻嘻哈哈的吵闹声闷闷的在耳边回荡。
江颂半眯着眼,视线无意识的落在热闹的人群里。
李阿姨织着毛衣和一个带孩子的女人聊的兴高采烈,他们旁边是几个打着麻将的老太太,再往旁边……
李凤林!!!……
江颂混沌的脑子霎时间清醒了,她身子前倾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李凤林站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身后,她的皮松垮的搭在身上,从头顶向下延伸的裂口卷曲着向外翻,脸上模糊的血肉中隐见一块凸起,似乎是她的鼻子,此刻正痉挛着嗅动,肌肉收缩间有白色的东西密密麻麻的在肉里翻涌。
蛆……
江颂恶心的呕了一下,李凤林似有所感,转动着脑袋,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哒咔哒声,松垮的皮再也经不住晃动,啪嗒一声掉在肩头。
“胡了!”
一道兴奋的声音顿时引走了李凤林的注意力,她脑袋一歪,没有皮肤遮挡的眼球凸起着随她的动作晃动,视线焦灼在发出声音的那个老太太身上。
江颂一动不动的趴在沙发上,大气也不敢喘,散乱的发丝覆盖着她的脸,眼睛透过层层交错的发丝落在李凤林身上。
耳边是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遮住大厅里的欢声笑语。
李凤林佝偻着身子歪歪斜斜的将鼻子贴在每一个人的脑袋上仔细嗅闻。
见她越走越远,江颂的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了下来。
“她已经走远了,你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吗?”一道细弱嘶哑的声音贴着江颂的耳边响起。
她的心脏砰的跳动了一声,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汗毛根根炸起,凉意沿着脊椎瞬间蹿到头顶。
江颂的眼珠轻轻转动,透过臂弯看到她身后沙发上被拉平的人脸。
被扯平的五官都变形到几乎要变成几条细细的缝,江颂还是依稀认出这是她们小区的保洁。
她的皮被做成了沙发……
江颂再也忍不住,惊悚的凉意沉重的聚集在头顶,压的她直犯恶心,她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了几步。
“嘿嘿嘿……你被她发现啦……”
江颂抬起头,凌乱的头发挡在眼前有些遮挡视线,但是并不妨碍她撞进李凤林血肉外翻中凸起的眼球里。
心脏几乎停滞,眼前升腾起浓浓黑色,江颂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层层幻象如波浪褪去,空间似乎被分割成了两面,江颂晕倒在地上,身下如墨般晕开的黑影于寂静中汇聚在江颂身下,然后延伸出一个纤长浓烈的身影,它轻轻的捧起江颂的脸颊,幽深的影子轻覆在江颂身上,指尖从江颂惨白的脸颊摩挲到细嫩的脖颈,“好可怜,好可怜的颂颂……”
………
再醒来时,入目是一片白色,鼻尖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周婷给江颂掖了掖被角,声音轻柔道。
“周老师?”江颂脑袋一时还有些懵。
“你晕倒在你们小区,物业给你送到了医院,又联系了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周婷有些担忧的看着江颂。
“我没事。”江颂喉咙有些发干,她想到晕倒前看到保洁阿姨的人皮,有些后怕,便试探的问道:“我也忘记为什么会晕倒了,周老师,送我来的人有没有说别的。”
“物业上的人说保洁阿姨发现你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担心出什么事,就过去叫你,没想到你昏迷了。”周婷眉头紧锁,语气关怀,“江颂,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虽然高考临近,但是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你邻居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你不用害怕,你现在住在学校不会有事。”
“嗯。”江颂听闻没事,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谢霁没有再乱杀人。
等等……
万一她是想等会儿再杀呢!
“既然你醒了,老师就先回学校了,等会儿还有课。”周婷拍了拍江颂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怕,谢霁会来照顾你。”
“什…什么!?”江颂刚跑偏的思路瞬间又被提溜了回来。
谢霁来照顾她?!!
真的不是来索她的命吗?
“老师,不用了,我已经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回去上课了。”江颂讪笑道,她掀开被子就想走。
周婷一把将她按回去,语气微微带上了严厉,“不要胡闹,好好休息。”
江颂坐立难安的靠在床头,心惊胆战的看着周婷消失在门口,然后火速下床,穿上鞋捞起放在床尾的外套就往门外跑。
只是人倒霉了喝口水都要塞牙缝,她看着悠哉悠哉走进来的谢霁,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被被逼到床边退无可退,才尬笑着打招呼,“谢霁,多谢你来看我啊,来都来了怎么还带礼物,哈哈哈哈。”
江颂僵硬着身子坐在床上,硬着头皮接过谢霁手中的礼品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绑满红绳的小婴儿,还没她的脚大,吓得她赶紧将袋子放到桌子上,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你去icu把谁家早产儿偷出来了?你快还回去,你不能这样干!”
江颂气红了脸,拎着袋子想要还给谢霁,转念又想到这个怪物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还是自己还回去比较好,她闷头推开谢霁抱着袋子想要出去。
谢霁腿一伸便挡在江颂跟前,像是阴冷的毒蛇正在露出它嵌满毒液的獠牙一样危险的脸上带着笑意,冷冷的眼眸向上弯起,“颂颂好像一个河豚,气鼓鼓的。”
她说着,微凉的指尖便猝不及防的摸上了江颂的脸颊。
江颂吓得后退了一步,一手抱着袋子,一手捂着脸,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哈。”谢霁笑弯了眼睛,“好可爱的颂颂。”
江颂生气,见出不去只好闷闷的坐在床上,一只手悄悄抹上床头的护士铃,打算借助外援将这可怜的孩子送走。
“咳咳咳……咳咳咳……你们不要再吵啦,年轻人就是话多啦,让我这个老太婆休息休息吧。”隔壁床的老奶奶伸手拉开窗帘,不耐道。
谢霁的脸立马冷了下去,江颂暗道不妙,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见一抹流光,隔壁连人带床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床帘孤独的飘动着。
江颂目瞪口呆,然后急了,“谢霁,你把她弄哪去了?你不能乱杀人,这是医院,光天化日之下,你……”
谢霁歪了歪脑袋,“唔,我也不知道呢。”
“谢霁,你别闹了,快把那个老奶奶送回来。”江颂拽住谢霁的衣袖,放缓了语气,恳求道。
“好吧。”谢霁视线落在江颂扯着她衣袖的手上,笑了起来,然后顺势十指相扣握住了江颂的手。
啊?
牵她的手干什么?
江颂被谢霁奇怪的脑回路震的不知所措,她憋着一口气想要将手扯出来,但是相扣的手纹丝不动。
“哎哟哟,吓死老婆子了,真是要死了。”隔壁刮锅挫锯一样嚎叫起来,“护士,医生,哎哟,有没有人管管我这个老太婆,丧良心的,年纪大了到哪都招嫌,我都出幻觉了,也没人理我,哎哟!要死了!一闭眼居然在沙漠里,都是沙子啊,呸呸呸……嘴里都是沙子!救命啊,护士!护士!”
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叫声成功把护士引了过来。
“怎么了?”护士眉头紧锁。
“我出幻觉了,不不不,不是幻觉,我刚才跑沙漠去了。”老奶奶一见人来,立马扯着嗓子开始哭叫。
“阿姨,你是做噩梦了吧。”护士有些无奈。
“不不不,是真的是真的。”老奶奶一把扯开床帘,指着江颂,“你问她,她知道,你看见了吧,我刚才咻的就到沙漠了。”
江颂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霁跟上,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
“你们这医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你这病床肯定刚死过人,拉我做交替,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住了。”老奶奶风风火火的起床便要收拾东西。
护士一脸无奈加无语的过去拦,两人顿时拉扯成一团。
“奶奶,奶奶你先别急。”江颂使劲儿挣脱谢霁,拎着袋子顺势挤了过去,她用身体将两人隔绝开,然后将袋子塞到护士手里,“姐姐,你先忙,我来劝,这个给你。”
“什么?”护士透过袋子没闭紧的缝一看,眉头皱起来,“我们不收礼。”
“礼?”江颂意识到护士理解错了,小心翼翼觑了一眼看热闹的谢霁,慌忙解释,“不是礼物,你赶紧拿走吧。”
“哎呀,我们不收礼,你安心治病吧。”护士的耐心已经到达了定点,粗暴的将袋子塞回江颂的怀里。
江颂吓了一跳,赶紧掀开袋子查看孩子有没有受伤,结果看到里面水灵灵躺着的是一根绑着红绳的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