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
时隔许久未见的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没想到这一次,又是他先找到的她,任然欣喜地看着眼前的人,止不住雀跃地朝柏水青跑过去,来了个飞扑熊抱,整个人像树袋熊挂树一样挂在他身上。
美丽,干净,闻起来依旧这么香香的,任然埋在柏水青颈间的发上,宛如一个痴汉。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决定跟着蜘蛛来找她之前,他在那条流溪冲洗了一次,洁发,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虽然这么做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怨念,不知道伴侣怎么突然就离他而去,但是他身体还是还诚实很欢欣地重新梳妆了一番,才追上小蜘蛛。
小蜘蛛踏上了一片遥远的,他没来得及找寻的地域,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得陌生,而任然的气味从若有似无也变得清晰起来。
当他跟着蜘蛛来到这片焦山,无心为焦山的奇异而惊讶,满心满眼都被眼前熟悉的倩影所占据,失而复得的喜悦,久寻不得的挫败,突然被抛下的委屈,这些复杂的,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交织在心头,让他一时间慢下了脚步。
然后……就看到了让他愤怒的场面!
一只妖怪幼崽出现在任然的身边,两人看起来相处的亲密和谐,甚至任然还伸出手去摸他的耳朵!她们快快乐乐地分享食物,甚至于在那两人感受到他的气息时,居然还亲密地挤在一起!这肯定是那个妖怪小子对他的示威,他愤怒地想咬死他。
可任然感受到他的气味,却依然站在那个妖怪小崽子身边,两个人亲热地挤在一起,冷冷地看着他,俨然分成对立的两派了,让他说不出的幽怨和委屈。(任然:我那哪是感受到你的气息,我那分明是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啊!!)
他冷冷地走出树林,准备冷冷地瞪视那走在一起的两人。没想到任然反而一脸欢喜地飞奔向他,在那个崽子面前,毫不犹豫地给他了热烈亲密的身体接触,宛如在传达她还是跟他最好的意思。
他冷淡的脸色再也摆不下去了,在她扑在他怀里的时候,不自觉就张开双手紧紧围抱住她的腰。
嗯,任然完全不知道柏水青想了这么多,她热情地拥抱过他以后,就跳下来分开了,这一连串动作,也就十多秒的时间而已。虽然她们分开一个月左右,是挺久的,但以前她混江湖的时候,和苓姨、小音、飞星他们,也遇到过好几次联系不上、生死不知的危险情况,所以并不太放心上。
更何况,这次一照面,她看到柏水青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还是那么美丽沉静,无损风姿,一看就过得还可以,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担心想念的情绪在她心上转了一圈,就潇洒地飞走了。
(妖怪嘛,没遇上什么危险,一个多月不吃不喝还能光彩照人很正常的,以柏水青的武力值,那就更是正常不过了==也难怪再相逢时,任然觉得他过得不错,不太担心了。)
任然心情飞扬地对一脸疑惑走过来的玉琛琛说:“这就是我男朋友,噢,你们这里不这么说……他就是我伴侣。告诉你,他可强悍了,至少目前还没遇上打得过他的妖怪,我本来还担心怎么找他,没想到刚打算上路就相遇了。既然这样,护送你去找水流,那就更轻松了。”
玉琛琛看了看脸色红润显然是十分喜悦的任然一眼,又看了看毫不掩饰地冷淡蔑视他的柏水青,小心翼翼地往任然身边蹭了蹭:“护送?姐姐,我怎么觉得你男朋友,好像想弄死我。”
任然回头瞧了瞧柏水青面无表情的脸色,转头哈哈大笑说:“他就是这一副表情,你想太多啦。放心放心,他人很好的。”
这么说的任然,在他们三个上路后,还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比如柏水青在她面前一副样子,在玉琛琛面前又是另一副样子——想用眼神射死他的样子,这两幅对比强烈的面孔,柏水青连隐藏都不想隐藏。
任然:“你是吃醋了吗?”双手捧着柏水青的脸,蹙眉问。
玉琛琛在她背后很大声地说:“你看你看!我就说吧!他讨厌我,说不定趁你不注意,还想杀了我呢!”
乖乖巧巧仰着脸任她捧的柏水青,在玉琛琛指着他大喊时,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是真的换了一副面孔,黑瞳、犬牙、狐尾三件套全换上了,朝着玉琛琛露牙尖啸嘶吼。冷不丁看他在她手中换了一副惊悚样子,她还差点吓了一跳,毕竟好久没见过他这一面了,小心脏受不了惊吓。
任然:“不对,你怎么突然长了一对狐耳啊!等等,还有,你怎么突然多了一根黑尾巴。”
面前的柏水青出人意料地长出了一对白白的狐耳,看它们的形态和玉琛琛的兽耳颇为相似,而他的背后,出了三根白色狐尾,又长出了一根玄黑色的狐尾,气势威赫。
她正疑惑呢,就听玉琛琛惊讶喊道:“他也是狐狸!是我的同族!”柏水青完全人类形态的时候,玉琛琛还没认出来,直到柏水青露出了狐耳和狐尾,他才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不请自来,而且态度十分恶劣的来客,居然是他的同族。
任然这时候终于找到机会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是啊,他也是狐族,但他是人类和狐族的混血,有点血脉病,我们来这片地域,就是想找到狐族族地,没想到正好遇上你了。”
她们两个正就着这件事情你来我往的友好对话,一时间都忽略了本来要暴走的柏水青,一旁的柏水青冷淡地注视着这一幕,忽然闪身飞起压倒了玉琛琛,红唇狰狞大张,当时就准备咬死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等等!!”任然脸色大变,来不及阻止他,只好在紧急之下揪住了他的一根尾巴,使劲往外拉。这祖宗,怎么突然就黑化暴走了,她完全跟不上思路啊,况且好不容易一个狐妖自己跑到她们面前,柏水青要是直接把人家撕了,不提再次找路的艰难,光是上门求治病都很困难啊!!
一通鸡飞狗跳的动作过后,任然总算压住柏水青,让他能好好坐下来说话了,至于怎么压的……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杀手锏,按住柏水青就是抱头乱亲……
玉琛琛身上的衣裳都擦破了好几处,毛茸茸的狐耳和狐尾更是被重点招呼的地方,一场暴乱过后,连毛量都明显稀疏很多。
任然:“……”这家伙,打人专打‘脸’啊。想到当初腻在一起的时候,柏水青天天把狐尾塞在她手里让他玩,她觉得自己隐约猜到原因了,该不会,是看人家的毛茸茸长势太好,就想把人家的毛拔掉吧??
任然看着明显很生气坐在一旁不说的柏水青,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这家伙真的不长脑瓜子,简直是个又呆又爱生气又瓜的美人,都是脸长得好,不然肯定要揪他耳朵狠狠骂一场。无缘无故出手伤人,居然还敢生气……
任然满脸歉意,正要代妻,啊不,代夫向玉琛琛道歉。
玉琛琛抱着七零八落的尾巴,满脸放空,见这架势,一脸虚弱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他只是和我玩闹罢了,也就是揪了我……几根毛,连皮都没怎么擦破,还没有我和狐山最坏的那个崽子打架严重,千万别计较……”他真的很害怕又被揪毛,哪敢索要道歉。这场架的确无伤大雅,他和那个蔫坏蔫坏的玉子州打架还会浑身流血呢。
……只是,毛都揪秃了真的好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等他回去了,肯定要被那些家伙笑话了!但是哭也不敢哭,就怕又被面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揪着搓一顿。
“这么大了,还欺负小孩……”玉琛琛那也不敢这也不敢,只好憋着气小声嘟囔。
然而听见他这声嘟囔的任然只想笑:柏水青年方不到二十,比玉琛琛可小了六十岁呢,要说小,谁更小啊。这大概是和人类混血的效果,身体的成长速度和人类年龄相符。
她严肃地清清嗓子,不再管这两人的官司了,只是有件事情柏水青一定要知道。
任然拉过柏水青的手,摇晃一下,让他注意力转移过来,然后捏了捏柏水青的狐耳(嗯,size更大果然手感更好嘛~),又遥遥指着玉琛琛的狐耳,示意它们是一样的。同样也揪起柏水青的狐尾,拉过去和玉琛琛的摆一起,示意这俩也是一样的。
任然恨不得揪着柏水青的耳朵,告诉他:所以,你们是同样的物种,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同族,懂了吗!
柏水青起先没意识到任然想告诉他什么,注意力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了,还有空分心想,任然的手指好冰,是不是天气太冷,有点受冻。等到任然摇晃他的手,坚持把动作做了好几遍,柏水青才勉为其难分了一点注意力,屈尊仔细看了一眼玉琛琛的尾巴。
虽然毛发被他揪得稀疏了点,可是样子形态,完全和他的长得一模一样,区别只在尺寸不同而已。柏水青的视线定定地在他的尾巴、玉琛琛的尾巴、他的耳朵、玉琛琛的耳朵上转来转去,还格外注意地看了一下任然光秃秃的脑袋和身后,发现任然和他是‘不一样的’,而玉琛琛和他是‘一样的’。
这个发现瞬间抓住了他全部心神,他震惊地意识到,玉琛琛是他‘同类’的事实。
这件事实在太过让他震惊,一时间都维持不住先前的冷漠态度和气鼓鼓的样子,惊讶地揪起玉琛琛的尾巴和自己的对照着看。
玉琛琛被抓住尾巴,瞬间忘了恐惧,一把夺过尾巴气呼呼跳脚:“嘿,你这家伙太没礼貌了吧,怎么可以乱摸别人尾巴……”等说完才后知后觉捂住这张快嘴,息了声。
不过这次,柏水青对他气汹汹的态度就没了反应,任他抽走尾巴也没动静,怔愣地捧着自己尾巴发呆。
任然:看起来,突然找到同类让他受了不小刺激啊。
但这终归还是件好事,从哪方面来说都特别好。尤其是当三人重新上路的时候,柏水青也不对玉琛琛横眉竖眼了,连玉琛琛偶尔试探着小声和她讲话,他也不像之前那样打鸡血黑化了——现在是完全无视的态度了。
看起来貌似挺冷漠的,但任然知道,这正是因为柏水青心里受了很大触动,才会忽视掉玉琛琛各种让他不满的举动,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了。
不过出发之前,任然还想做一件事。她转头望向焦黑的洞明山,远远看到一个黑点在不停往下移动,幸亏她眼力好,才能将一只黑蜘蛛从一座焦山中区别开。那是刚才那只抱着柿子的蜘蛛,因为太过弱小,速度很慢,爬了许久也才走过那么一点点路程,距离山顶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
“我想去那里看看。”任然指着山顶说。这座焦山应该暂时没有危险,看那只小蜘蛛还活蹦乱跳的就知道了。
柏水青带着任然上了山,路过那只小蜘蛛时,任然把柏水青揪住停下,随手从衣裳上扯下一块布料,将那只蜘蛛缠住,这样拎着在手上晃荡。
任然:“你这样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我们送你一程好了。”起先那只蜘蛛还剧烈挣扎,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她们在快速上升,随之就安静下来了。
毁灭整座山的力量太过强大了,任然落在山顶后,才发现原来熟悉的痕迹完全不见了,纳凉的亭子、桌椅、和茶杯,她曾坐过的地方,用过的茶具,完全找不到留下来的痕迹。
在山顶的中心,有一座大坑,洞里埋着两个人影。任然走到坑缘往下一望,果然是黎朱和殷贺。死亡的气息久久弥漫在坑内没有散去,但任然的眼里足以让她远远就看清楚两人的姿势。死亡那一瞬间的情态好像永远被定格下来了,让观者只是一看,就能轻易复原出事情的真相。
殷贺脸上残留着迷惘痴狂的神色,一只手环着黎朱的颈背,一只手没入黎朱的心脏,他腹部那块血肉完全炸开,任然简直能想象出成千上万只蜘蛛从他腹中涌出来的场面。
而黎朱脸上的表情好似冷漠,又好像洞悉一切的平静,双手欲环抱着半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只是死亡瞬间来得太过猛烈,让她的手永远定格在半抱不抱的弧度。她简直七窍都在流血,头发也全部变得雪白,好像一瞬间衰老了许多似的。
妖怪会这样被一个人类轻易杀死吗?殷贺又是如何得知杀死黎朱的方法?
任然心中还有许许多多无法解开的疑惑。但一切都不用在乎了,人都已经死去了,看这样子,两人在死前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原地发呆了一阵,任然互相想起来手上的东西,那小东西依然安静地一动不动。死了吗?任然解开布料,往坑底一扔,重新回归自由的蜘蛛顿时活了过来,像是能嗅到气息一样,准确又坚定地往黎朱尸体的方向行进,知道它爬上了黎朱的躯体,停在她的心脏口,便呆呆地不动了。
任然:“唉。”也不知道是为谁叹的气。
按着上辈子的习惯,任然想用焦土将她们掩埋掉,可周围没有工具,让她有点不得其法。
柏水青目光看了任然一眼,又在坑底相拥的两人身上打转一圈,突然伸出尾巴啪啪啪抽打周围的土地。
任然:“!!等等!”
可惜喊得太晚,等她话音落下,柏水青已经抽出了一块裂土——一鞭下去就是一道深深的裂痕,他直接把这块裂土砸向大坑,严丝合缝地合上了。
任然:……不知道底下那两具尸体有没有被砸裂了,往好的地方想,嗯,肯定没有!
被柏水青这样善解人意又简单粗暴地一搞,任然什么惆怅唏嘘的情绪都没了,转而一脸担心地抓着柏水青尾巴仔细检查,这呆瓜,也不知道焦土有没有危险,就随便用身体碰,之后一定要让他多长点心才行……
而她抬起头,看清被她抓着尾巴一脸羞涩表情的柏水青,颇为无奈。
任然:“之前总硬塞尾巴给我玩,也不见你脸红心跳,这次我啥也没看,你羞涩甜蜜个什么劲啊喂……”难道这就是老夫老妻的久别胜新婚?任然莫名有种诡异发麻的感觉。
“呜哇哇,你们别在这种鬼地方谈恋爱了,要腻歪等下去再腻歪,这地方真是让人瘆得慌。”玉琛琛的声音很煞风景地冒出来,吱哇吱哇的大叫。
任然毫不犹豫揭穿他:“刚才让你在山底等我们,你又不愿意,是不是害怕又冒出来一个妖怪把你捉了去呀~”
玉琛琛无师自通学会了现代小孩的耍赖招数——捂耳朵闭眼睛大喊大叫,主打一个我不听我不听。
虽然这小孩一双兽耳,还长得怪萌的,但耍起赖来依然和熊孩子一样看起来就特别欠揍。任然正拳头痒痒,考虑要不要让他见识一番,旁边的柏水青就脸色阴沉地站出来,瞳孔半黑半白,散发着强烈不爽。
玉琛琛不敢吱声了。
任然:虽然看人下菜碟见风使舵的样子让人特别不爽,但看这小子立刻滑跪吃瘪,可真愉悦呀~
“我们要去找水,水,哗啦啦的水,知道吗?”任然趴在柏水青背上,给他比划了一个动作。时隔多日,重新赖在别人背上不用自己亲自赶路的体验真是太美好~她担心柏水青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回不过神,不过事实证实她是想多了,她比划完水的手势,柏水青便换了个方向移动。
至于玉琛琛,就跟在两人身后追着跑,累得气喘嘘嘘,连耳朵都累趴了。任然看着七八岁孩童模样的玉琛琛用两条小短腿辛苦赶路,不由涌上一股虐待儿童的愧疚,谁让她想去抱玉琛琛的时候,柏水青忽然不满地用狐尾打断了好几棵树,只好作罢。
不过,虽然看似对玉琛琛仍旧讨厌得很,但没有谁比任然更清楚,柏水青偷偷用余光瞧了几眼辛苦赶路的玉琛琛,然后不动声色地放慢了速度,让他好歹能跟上。不然以他惯常的速度,早就飞得不见人影了。
任然:面冷心软啊青青。
妖怪赶路,就是这么快,不用吃不用喝,昼夜不停,便迅速到达了柏水青先前停滞许多时日的流溪旁。
从柏水青身上跳下来,任然好奇地往四周探头探脑,指着流溪边的一棵树,惊讶道:“怎么还有一棵柿子树,难道这片地域长了挺多柿子树?”
这棵柿子树是光秃秃的,一粒果实都没有,也许有其他妖怪也像之前的蜘蛛一样会摘柿子?嗯,任然完全没将怀里还没吃完的从蜘蛛那里夺下来的柿子和这棵光溜溜的柿子树联想在一起。
想起柿子还没吃完,她掏了一颗给柏水青,“吃吗。”
吃。
虽然柏水青躺在这棵柿子树旁的许多个日日夜夜,能闻到柿子果实散发出来的味道,也从没产生任何吃它们的兴趣,但是看见任然掏出来的柿子,他仍旧是很温顺地接过来,放到嘴边。
吃相颇为优雅美丽,惹得任然看了好几眼,才想起来问:“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不知道你都吃的什么?”
不过,看这不紧不慢的吃相,看这一副散发着饱食的优雅动作,看起来就不像是挨饿的样子。任然很放心。
“喂,洗好了没,你都洗好久了,一个小哨子,有这么慢吗?”任然遥遥对着在远处厚厚落叶堆上坐着的玉琛琛道。
玉琛琛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哼,他还以为她们只顾着谈恋爱,把他完全忘到一遍了。他磨磨蹭蹭站起来,“洗——好——啦——”
被水流冲洗过的骨玉哨光洁如新,洗去脏污后,散发着华美的光芒,看着就不似凡物,完全一副神奇宝物的样子,放在各种修真小说,也会被大家猛抢,放在拍卖会上,都是压场的宝贝。
“你要在这吹?直接吹吗?然后狐山咻地就在眼前了?”任然一脸怀疑。
玉琛琛露出鄙夷的目光,仰着鼻孔傲气冲天,流露出‘凡人,你怎么这么没有见识’的意思。
欠揍的样子又出现了!
任然牙痒痒,但是要紧事在前,她也就按捺不发,很有耐心地看着小子装逼,看他不紧不慢地捧着骨玉哨,用袖子将它表面的水渍轻轻拭干,然后放在唇边轻柔一吹——
顿时清亮的鸟鸣从骨玉哨中冲出,清越动听,随后这鸟鸣越响便越大声,直到后面简直演变成尖锐高亢的声啸,像是在提醒游子,族地近在眼前……
任然明明没有眨眼,却感觉眼前一花,等视线重新清晰时,她们三人已经处于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路。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小路被两旁同样看不到尽头的鲜艳如血的奇异花之海夹着,在往上看,天空已经变换成沉郁得透不进一丝光线的黑暗。
任然发现,她能清晰地看见周围的花海和这条小路,主要是因为那些奇异红花上漂浮着数不尽的萤火虫似的星海,莹莹地发着光。
周围的一切让她颇感新鲜,旁边的柏水青对着美景却无心欣赏,他警惕地虚扶任然的肩膀,戒备所有一切可能突发的危险。
玉琛琛一改在外面紧张兮兮又恼人的熊孩子样,露出回到家乡的安心又快乐的笑容,难得的,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小天使。他像个东道主那样热情招呼任然二人:“来啊,马上就到我家里啦,跑过这条小路就是了~”
他嘻嘻哈哈地往前跑去,任然挑着眉跟上了,直到三人在小路尽头看见一扇巨高无比的火焰门。
不,不算是火焰门,离了进了,才发现,这些火焰全是奇异花花芯上蔓延出来的——那些奇异花,才是这些火焰的主人!它们掌管着火焰,而不被它伤害,花瓣在炽热的火焰中,依然显出满满的生命活力,鲜润而自由。
火焰花之门最高处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红色鸟头,鸟头嘴巴一张,吐出熟悉的清亮鸟鸣,随着,紧闭的两扇门缓缓向两边分开了。
正当任然提着一点心,期待着里面的神奇场景时,红色鸟头突然吐出嘎嘎嘎的笑声,用一副公鸭嗓大声吼出:“玉琛琛~回来啦~玉琛琛~回来啦~玉琛琛~回来啦~”
任然:“???”
声音噪杂之难听猥琐,她简直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