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不渝一路小跑,冲进韩悯的院子。韩悯果真听他的话,一整天都没出去晃悠,实在无事就在屋子里,拿着布巾蘸酒,擦拭着自己的鹰纹短刀。
鹰纹短刀和鹰纹服,都是玄衣司暗侍卫的配置,从影卫大人入主中宫后就立了这规矩。据传闻,影卫大人的那把鹰纹短刀,是陛下亲手打造的,而鹰纹服,是影卫大人惯常穿的,后来这些就成了玄衣司的标志。
每一个进入玄衣司的暗侍卫,都以身着鹰纹服,手持鹰纹短刀而感到骄傲。
韩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目光比看着自己主子还要温柔,贺不渝一路冲过来,从院子里看到这一幕,反而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门前,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桌前的那个三十而立的黑衣男人。
“殿下?”韩悯短刀入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相碰声。
贺不渝忽然起了心思,“老韩,以后我也亲手给你打一把刀。”
“不用了,殿下。”韩悯舞弄了两下手中的鹰纹短刀,随后将其插入腰后隐藏起来,“玄衣司的佩刀,锋利异常,很适合近身搏斗。”
贺不渝被拒绝了,心里不大高兴,可也实在没什么理由否认,便提了自个儿前来的正事,“你去到床上,把衣服脱了。”
说完这话,少年进了屋,顺手将房门关住,连同屋外的阳光,都被阻挡在了房门之外。
这间屋子没有窗,关了门就显得有些阴暗,韩悯在阴暗中,听到贺不渝的话,难以掩饰脸上的诧异。
他张了张唇,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殿下,我们不是说好,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
贺不渝没好气道:“我知道,你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拿了药来,帮你上药也不成么?好歹咱们也算是相处了六年,我当你如同兄长,怎么,你要跟我撇清到什么地步?”
“不是。”韩悯想要解释,可无从说起,他总不至于告诉小殿下,上午抹药的事对他产生了阴影,他一时竟觉得又要被如何了。
“殿下,属下自己来就好了。”韩悯试图接过贺不渝手中的小药瓶,贺不渝没松手,冷着脸,“我来,那地方你自己能行?看都看不到!”
韩悯略微垂眸,坚持道:“属下自己来。”
本来贺不渝不大会跟韩悯起争执,要是韩悯非要自己来,说一声他也就松手了,可方才他许诺给对方送一把刀,被对方想也不想就拒绝,他心里就来气了。
干脆盯着韩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手上的药瓶也不松手。
韩悯哪还敢让小殿下动手伺候他,自是不能松口,二人就这么面对面静待了片刻,最后贺不渝忍不了了,直接上前揪住韩迷的衣领,将人推得连退数步,最后直接被按倒在床上。
“殿下……”韩悯想要起身,被贺不渝翻身而上,整个人被压了个结结实实。
“你要是不从,我亲自扒你衣服!”贺不渝一只手按着韩悯的衣领,一只手摸索到韩悯的腰上,扯着男人的衣带,只是这个姿势看不大清,他一时没解开,竟是越扯越乱。
韩悯挣扎着,还想要起身,贺不渝压在衣领处的手一用力,“你还要反抗不成?”
少年说着这话,盯着韩悯的脸,眼中透出了几分焦急和怒气,甚至还隐约夹杂着一丝委屈。
韩悯看出来了,他不大明白贺不渝为何会觉得委屈,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兴许就跟街上的小孩被同龄人抢了糖果一样吧。
他叹了口气,“殿下,你松开我,我自己来。”
贺不渝压着他,眼眶有些泛红,不肯松手,也咬着牙没说话,只盯着男人。
韩悯腾出一只手,覆在贺不渝紧捏的指节上,叹息般劝道:“殿下,我不反抗,随便你怎样都好。”
这句话不知怎么,又触怒到了贺不渝,他反手捉住韩悯的手,低下头,张嘴一口,直接咬在了男人的拳峰上。
男人傻了,木愣愣地望着贺不渝。
贺不渝冷哼一声,甩开韩悯的手,径直从床上站起来,背对着男人,气哼哼道:“我才不要对你怎么样。”
韩悯收回了手,看了看手背上的咬痕,由衷地说道:“殿下下次要咬,别选尽是骨头的地方,硌牙。”
贺不渝:“……”
“那你说,你什么地方不硌牙,咬着最舒服?”贺不渝转身,愤而指责,正好瞧见了韩悯还未消肿的唇,那颜色那形状,过分地诱惑人,他禁不住脱口而出,“我想咬你嘴巴,你给吗?”
韩悯没应声,只是喉结滑动了一下,暴露了他的情绪。
这一点,正好教贺不渝瞧见了,他继续质问道:“我想咬你脖子,你给吗?”
“我想把你全身上下都咬遍了,你给吗?”最后一句话,几乎没有过脑子,贺不渝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好像在他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一样,毫不犹豫就问了出来。
他的脸上一点点泛红,耳朵也跟着发热,心在颤,手也颤,看着躺在床上衣衫凌乱却又看似平静毫无情绪的男人,忽然觉得又气又委屈,凭什么啊?就这么个浑身梆硬不软和,年纪比他大,长得比他高,好听话也不会说的老男人,自己也会为了他羞恼?
他真是着了魔了。
贺不渝愤愤不平地将手里的小药瓶扔到韩悯的脸上,他真是疯了,为了那么一点小事跑过来,上药,上个屁药,有什么好养的,让这老男人坏掉好了!
少年心里千万句脏话喷涌而出,面上倒是什么都没说,只一脸的愤怒羞红,扭头就要往外走,心想再也不要进这个屋了。
没走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只有单音节的一个字,“给。”
很轻,像是一阵风就吹走了。
贺不渝没听清,停住了脚,转头去看韩悯。
韩悯躺在床上,仍然是一动不动的样子,他的眼神里像是有光,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殿下想要的,属下都会给你。”
韩悯说得很肯定,贺不渝沉默。
这一刻,他发现他的心,骤然跳得很快,砰砰砰直跳得震耳欲聋,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
贺不渝弄不明白,很想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快,可是却不得其法,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内心的欲、望驱使着他走过去,靠近些,再靠近些。
他的双臂撑在男人的身体两侧,目光与男人平视,彼此的眼睛里都只映着彼此的影子。
呼吸交缠在鼻尖,贺不渝的双颊通红,耳根也红得快透了。
他的声音很重,像是被呼吸带的。
他问:“要是我再睡你一次,你会怎么样?”
韩悯迎着贺不渝的目光,淡淡地回答:“那殿下要轻些……”
贺不渝呼吸一窒。
韩悯的声音在继续:“……别在衣裳以外的地方留下痕迹,属下不好遮掩。”
贺不渝静静地看着男人,从对方的眼睛里,他发现自己几近要失控了,犹如一头逮住了猎物的雄狮,正在准备享受美食却又不得不忍耐下去。
好一会儿,贺不渝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低哑。
他缓缓地开口,呼出的空气与韩悯交汇,二人的脸似乎越贴越近。
“要不然,老韩你把欠我的那个亲亲,现在就还了吧,好不好?”
韩悯在贺不渝的注视下,眨了下眼睛,应了声,“好。”
疯了。
贺不渝听到这么一个字眼,这么一个音节,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叫嚣着要把眼前这个男人拆骨入腹,昨晚那疯狂的一夜,又回到了他身体里,钻进他的骨子里,刻进了他的神经里,叫他难以自拔。
这一次,没有仙人醉的酒,他还是晕了头。
可是,他注视着男人,许久许久,依旧没有动作。他忽然看到了男人唇上的咬痕,有一处还渗了一点血丝。他猛然起身,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走到屋中央的桌子前,抓起一壶冷茶,猛的灌进自己的喉咙里。
茶是隔夜的冷茶,很苦涩,贺不渝饮了个干净,连不小心吃到的茶叶也嚼吧嚼吧吞进了肚子里。
韩悯看着贺不渝的动作,静静地,没有出声。
好半晌后,贺不渝提了一句不相关的话,“齐治捉了一个番人探子,我方才去审过了,有点问题,我们可能过两天去一趟南宛城。”
“好。”韩悯应下。
这声音,传进贺不渝的耳朵里,几乎跟之前那声“好”毫无差别,他的心跳还没有慢下来,但面上却故作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到时候,未必会让阿治知道,这事是跟北齐有关的,我想抓住那个北齐人,总不能一直受大家的保护吧?殿下为我做的,够多了。”
贺不渝苦笑一声,“我生来幸运,得以遇到这么好的父亲与兄友,这次他们的动静搞得有点大,是专门针对我来的,是时候让我同他们正面交一次手了。”
韩悯从床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属下明白。”
“嗯。”贺不渝没敢扭头回去看韩悯,只站在桌前,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塑。
沉默了一会儿后,韩悯忽然问:“殿下,你还要属下还那个亲……”
“别说了。”贺不渝捂着脸打断,一只手捏着桌角指节泛白,故意冷硬声音道,“没看见我正在想对付北齐人的对策么?别打扰我!”
“是。”韩悯站在贺不渝身后,恭敬回应。
贺不渝心里烦躁得很,也不知道在烦什么,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很快就要爆发出来,怎么都忍不住了。
没过一瞬,他终究没耐住,转过身,看着比他高小半个头的韩悯,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你这次是不是也做好了回京请罪的准备?”
韩悯愕然,张了张嘴,没说出声来。
贺不渝见他这模样就心下清楚了,气得当即摔了桌子上的空茶壶,碎瓷落地散作一片,伴随着少年红着眼眶歇斯底里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可真是厉害啊!”
“早上我才说了,你没有资本勾引我,这才半天就打了我的脸,韩大人,你真是厉害极了!”
这话太过诛心,韩悯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灰,像是雾气,他垂下了头,“是属下媚主犯上,请殿下责罚!”
“扯淡!”贺不渝心里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可他就是气不过韩悯的态度,然而韩悯又有什么错?他根本就没有错!错的是自己!
贺不渝在愤怒之下,更想质问的是自己的内心,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在清醒的时候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他闭上了眼,缓和了许久,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老韩,你能拒绝我吗?”
韩悯想了想,“属下不能。”
贺不渝听到这个回答,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不清什么情绪,犹如哀叹般,“那以后,咱俩谁都不欠谁。”
“和从前一样,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属,我是你尽忠的皇子,未来的路还很长,咱们得一直走下去。”
“是。”韩悯应道。
贺不渝看了一眼垂眉顺目的男人,“可除此之外,要是不小心谁跟谁吃了亏……”
韩悯猛的抬眼,神情专注。
贺不渝浅浅一笑,“那就自个儿来偿还,好不好?”
前面的感情戏太别扭了,到这里才写顺一点,可是之前的不能好了,只能将就大家看了,不好意思哈……后面会进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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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