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类报告 第10章 楼屋煞（五）

短视频平台大半夜忽然流传出一段视频，全长26秒，点赞和评论有七.八百，收藏一千 。

小莫是传媒专业的学生，习惯熬夜刷视频，为期中作业寻找素材，但网络丰富多彩难以供他精准筛选，便格外留意数据，从而判断是否停下来观看。

刷到这条视频时，第一眼“今年首位真天骄，出自民教赛区！”，立刻嗤笑：“民教终于堕落到走网红教案里自创天骄的路，可惜套路落伍了。干点啥都是末班车，废物。”

第二眼瞥见三连，将要滑上去的手顿住，小莫来了兴趣：“一般来说，点赞远高于评论，收藏要远远低于前两者，除非科普学习一类的视频，显然这不是。那会是什么原因？刷的？大概率是，要人造天骄，不得加大火力地营销？”

思及此，小莫兴致全无，可一看凌晨四点还没找到素材便犹豫，想想还是点了播放，一不小心按到全息模式，瞬间眼前一黑，接着仰视视角看见一个衣着普通但形貌韶丽的青年。

一看就知道是特意挑选出来的‘明星’。

前方有插着一颗血淋淋头颅的黑影、上有一只腐烂的吊尸，青年被困其中，背景音乐从低沉阴冷递进至紧张惊悚，催动观众的感官幻化出‘躯体逃亡’的念头。

便在背景音乐越来越急促时，青年腕口、掌心的神秘纹身撕裂，涌出迷雾，钻入指缝，反手变化作青白色，修饰尖长的指甲和与之配对的华丽手饰，以及一角绣工精致的服饰，营造出刹那的惊艳和诡秘，吸足眼球、吊足胃口，迫不及待想探究全身时，视频剪辑师立刻满足心愿，丝滑切换镜头至正面——

通体盛装的苗女，白烟中若隐若现的鸳鸯眼，背景乐适时转换成空灵女音吟唱，无需旁白渲染，观众不自觉颤动的眼球、暂缓的呼吸就已很好地诠释了最直观纯粹的美。

全息模式仿佛身临其境，古朴瑰丽的怪诞美学就这么迎面而来，小莫毫无防备，被击中心脏，当场怔住。

半晌后，“卧槽！这电影宣发吧！”

小莫连忙看评论区，因是全息模式，一进去就是个白色空间，按他的习惯设置成观众席模拟，由系统建模NPC说出评论：“不是网剧就是cos！”

“民教赛事，异军突起的天骄……要素太齐全，信他不如信我家胡三太奶显灵。”

“已阅。和上半年的剧本比，不是一个level。”

“你是指那个被扒出富婆金主82、签营销公司出道的人工‘天骄’？”

“起码这个男装隽秀清冷，女装秾丽漂亮。”

“是原装货吗就搁这儿吹脸。现在这科技，分分钟换头。”

“你家科技是能自由捏脸的换装游戏？还分分钟！就算是假脸，也造福我眼睛，说明他美商高。”

“谁记得去年A国声名鹊起的15岁‘天骄’？”

“A国联动各国媒体炒出来的明日之星，那个金发碧眼？”

“是她。辣菜我们14岁成名的屈小师叔大半年，真把自己当天才，直播单枪匹马猎杀电车亡灵，被替身鬼当场腰斩，不到半天被扒出成名的那场‘越级杀红衣’从头到尾是场秀，连怪谈场都是人工制造的。”

“你怀疑这也是？”

“从利益出发，天才要趁早。越小，代表潜力无限，人们更愿意陪伴一个小孩子成长，见证他（她）的成就或陨落，而非成年人逆袭。营销、广告、产品代言等等资本，也更看重小天才的商业价值和粉丝黏着性。资本、宗教、学校、父母……不同身份地位的人盯着，我只能说沙漠里的珍珠都比被埋没的天才多！”

“听完分析，这走的是大器晚成路线？”

“该说不说，这人设够美够拽，当前无代餐，目标是同人女（男）和学生。要是大器晚成的剧本排得好，还能吸引一波青年和中年粉丝。青中年粉丝冷静挑剔，一旦上头，购买力和脑缺程度堪称恐怖。”

“这出人造天骄的剧本，你们是板上钉钉了？”

“九成九人工。”

“欸？这不是……顾老板？！”

“认识？”

“三年前的半夜12点，我坐上一辆灵异公交车，靠顾老板才成功逃出来。当时车上有13人，死了11人。”

“还记得死亡，你是玄士？”

“就是那次死里逃生激发出来的天赋，现在31岁还在道教学院读大四。”

“你上的是那辆流传50年的知名都市怪谈传说——京375路公交车？”

“对，是它！”

“嘶——”小莫震惊，原本儿戏的心态顿时认真，这人要是没撒谎，则评论区原先对于顾拙鸠身份和实力的猜测全都得推翻。

“神出鬼没的京375路公交车，自1995年第一次失踪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午夜各城市车站突然出现，凡是上车的人都会失踪。道协蹲守多次，其中三次蹲到，三次全军覆没。经推测，京375路公交车是致命级怪谈场，但红衣实力逼近摄青！”

他连忙追着问：“顾拙鸠当时也是红衣完全体鬼化状态救了你？”

所幸这网友还在，秒回：“他当时应该是白衣，无明显鬼化。”

小莫和围观网友瞬间嘘声一片：“白衣刚顶级红衣，除非中头彩，否则鬼才信。”、“水军打配合是吧。”

那网友见一群人误会，忙不迭解释：“是顾老板识破公交车的杀人规则。虽然我没懂，但就是在最后关头扯着我跳车——为什么没摔死？因为顾老板突然抢方向盘，导致公交车急刹，趁机跳车……我不知道顾老板为什么这么做，当时惊魂未定，来不及问，可他确实救了我……没有骗人！”

越描越黑，评论区大部分人都怀疑这是剧本，嘻嘻哈哈一阵后便都散开，但视频收藏节节攀升，始终高点赞和评论两倍，可见即使是套路，大家还是喜欢视频展现出来的人设。

小莫思索片刻，点收藏，回去搜索天骄榜，最终还是选择大教天骄作为作业素材。

虽然被写烂，好歹稳妥。

至于收藏的视频，说不定哪天能作为‘过度娱乐化的怪谈对社会造成什么影响’的主题素材。

*

胡敏心看完赛事后，激情剪辑视频，配乐后上传，两小时后缓慢增长的数据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过度兴奋的情绪恢复平静。

“比赛进程到三分之一就被封锁，没有媒体关注、没有热度，也没有推广，还是深夜，想想也知道爆火没那么容易。”胡敏心自言自语。

她看到顾拙鸠展现实力时，确实有种挖到宝的激动，要是火了，自己就是发掘天骄第一人，现在上评论区一看，各种泼冷水，总算冷静下来。

“分析都有道理，此时任何妄图从顾拙鸠身上获取利益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其添加热度的工具，可我亲眼所见，他确实实力不俗。说到底，他也是助我辉煌履历的工具。”胡敏心喃喃道：“押宝嘛，是宝贝还是木头，赌完才知道。”

还没完全说服自己时，联络器一响，主编来讯，让她上班前根据送去的资料整理出两篇稿子，胡敏心顿时黑脸，沉默半晌自言自语：

“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取，我怎么能一辈子屈居在这头蠢猪之下？”

打定主意后，胡敏心到收藏夹点开一个某天不问自来的网页链接，屏幕全黑，边角缓缓渗透出血液，盯着它的时间超过十秒便会恍惚看到地狱场景，尸山血海，白骨累累，耳边充斥着凄嚎声。

坚持到15秒，幻觉消失，屏幕呈浅白色，左上角横出一根架着鸟窝的枝桠，飞出一只皮影画风的金背斑鸠，停在右下搜索框上梳理羽毛。

胡敏心愣住，没想到恐怖的前菜过后，居然如此童趣，难不成用意是筛掉胆小的人？

输入‘顾拙鸠’并回车，搜索键移动到左上方，页面出现一行字：世人诚心求我，我便助其实现梦想。

胡敏心下意识：“要多少诚心？”

页面迅速打出一行字：入我门，济世之心无量。

胡敏心心跳骤快几秒，济世会？华夏官方指定的邪/教，但国外拥趸者众，他们利用随机投放网页的方式招揽信徒？

“我不入教。”

页面立刻打出另一行字：要你未来从顾拙鸠身上所榨取到的一半利益。

“说得好听，还不是明码标价？”胡敏心嘲笑完，便将济世会等同于所有只为谋取钱财的普通邪/教。“行，所有利益分一半。”

“言犹五行，违者失土。”

快速打完这行字，三秒后抹去，搜索框的金背斑鸠瞬间断头，鲜血洒满屏幕，吓得胡敏心发出短促的尖叫，惊魂未定之际，屏幕出现顾拙鸠生平详细资料。

“父母不详，五岁之前不知行踪来历。五岁生日当天，突然出现在青环市广田区的平安殡仪馆门口，被原馆主收养。十年前失踪大半年，期间疑似激发修行天赋，之后平均每年进五六次怪谈场，去过5次致命级怪谈场，逃过2次，杀过3次——评论区那人没撒谎，顾拙鸠真的遇到京375路公交车！但济世会估测他的品阶是三阶，濒临升阶……不是五阶？”

“九年三阶，三次越级杀红衣，天赋比我猜测的还要恐怖！”胡敏心心脏狂跳，“说不定能和屈随真、湛连珠这些真正的天骄打擂台！”

“捡到宝，我真是捡到宝了！”

“顾拙鸠两只役鬼，和猜的一样……等级未知？未知还是保密了？”

虽然查不到，但胡敏心也知足了，记下顾拙鸠的居住地址和联系方式之后，忽然惊恐地想起一件事——

她没开语音对话系统，为什么页面会响应她现实中的发言？难道是网页开启的同时，她这边就已经被远程操控监控镜头？

胡敏心深感不适，删掉网页发了会儿呆，加上顾拙鸠的联系方式，等待回应的时间里，苦逼麻木地做主编交代的工作。

*

凌晨6点，顾拙鸠复盘完昨晚的怪谈场，顺手将退回来的1点好感度加给落花洞女，系统予以响应：

【落花洞女好感提升，赠您一次役使积分减半的使用票，无限期使用。】

顾拙鸠一喜，系统总算大方一次，给的优惠力度足够大，毕竟接下来随时可能接到系统升级任务，积分紧缺，危险值爆红灯，急需保命手段，越多越好。

眼下除却积分，最重要的是如何获取香火值。

一是恶鬼的喜爱，显然不现实，除非恶鬼对食物的爱意也包含其中。

二是活人的喜爱，难度低、最有可能实现，而获取活人喜爱值的捷径无疑是当前最热门的直播秀。

然而怪谈直播秀五花八门，各显奇能，看似盘大，实则僵固，流量基本被大教弟子和背靠娱乐公司的大主播占据。没背景和新入场的小主播，为吃那点漏下来的蛋糕展开异常激烈的竞争，要脱颖而出就必须路数独特、技术过硬，另辟蹊径吸引观众，再想往上走就得依附大教和资本。

大教和资本人脉，顾拙鸠都没有，当然也不是他现在该思考的，现在他该考虑怎么做到快速吸取流量。

说实话，不是他的强项。

犯难之际，手环忽然亮起，有人发来好友申请。

备注1：我是四海日报小编胡敏心。您好，我想与您谈笔合作。

备注2：冒昧问一句，您对个人未来规划有没有详细的想法？介意团队管理和建议吗？是否有一位熟悉您的专属编辑，为您定制清晰的职业未来？

备注3：如无专属编辑，我想毛遂自荐，希望您考虑一下。

顾拙鸠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心想要什么来什么，难道真开始走运了？

通过胡敏心的好友申请，对方迅速发来讯息：【顾老板您好！我是胡敏心，您给我机会说明您也意动，我就开门见山不废话，您先瞧瞧我粗略起稿的计划。】

紧跟来一个文档，顾拙鸠点开，入目便是一行放大的粗黑字体：《人造天骄直播剧本》。

求营养液，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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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造天骄直播剧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