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片刻,堵住的电梯门便被打开了,露出电梯外,面色焦急的崔元。
他们运气不错,恰好电梯只停在五楼。
崔元起先看到电梯里的场面,愣了一下,但他反应很快,立刻便收敛了面上的情绪,先一步进了电梯,疾步到了顾家面前:“总监,您还好?”
顾家在电梯门开的那瞬间,便已好了许多,胸口压抑的气息也觉得舒畅不少。
待崔元伸手扶他时,他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程欢欢讪讪然的站在电梯最角落,等崔元将顾家扶出去,才出来。
门外还等着两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和电梯维修人员。
西装革履男子与维修人员说了几句,大致在说电梯故障要排查一下,然后西装革履的男子便有些紧张的来到顾家面前,低头道歉:“这位先生,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很抱歉带给您的糟糕体验,稍后我们后勤部门会……”
顾家没说话,倒是崔元抚了抚眼睛打断了他的话:“关于这件事你说再多也没用,该投诉的我们还是会投诉的,就这样吧。”
西装男子面色难看,但还是僵笑着再次对于他们工作的失误,道了歉。
顾家这会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这会瞧着像是突然之间好了。
崔元也不再跟西装男子啰嗦:“总监,车子已经在门外了。”
顾家点了点头,先一步跨步走了。
崔元也不敢留,赶忙要跟上去。
而一直想让旁人忽略自己的程欢欢,这会是顾不得了。
见他们要走,急慌慌的在电梯里扫了一眼,找到那个手提袋,赶忙追了上去:“总监,您有东西忘了。”
崔元有些迷惑的看着她手上那提袋子。
顾家停了步子。
回头,撇了她一眼。
崔元伸手接了过去:“麻烦你了。”
像是才看见有她这么一号人,后知后觉的提醒:“还有关于方才的事,希望程小姐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程欢欢以为崔元说这话,是不想让公司其他人知道顾家身体不好的事,拨浪鼓似的点头:“崔秘书您放心,我这人一向不多话。”
像是为了显示自己说的真实性,程欢欢边说边捂了嘴,大眼真诚的盯着顾家,就差举手发誓了。
车上。
副驾驶的崔元面色有些凝重,对着后座的人道:“总监,您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胸口的那股窒息感早已消失不见,顾家这会面色如常,只是有些疲倦的搓揉自己的太阳穴,蹙着眉摇头:“不用了。”
崔元虽有些不放心,但到底不好再劝,回身吩咐了司机此去的目的地。
原本中午这会是要去谈一个项目的,没想到会在电梯里出意外,顾家自己也没想到。
他这会面色还好,这其实已经比从前好了很多了。
至少从后遗症来说,这一次倒是没昏过去。
顾家不知该笑还是无奈了。
他呼了一口气,捏了捏嗓子。
余光瞥见座位一旁,一个醒目的手提袋。
这是崔元放在这的。
程欢欢给他的东西。
顾家伸手,从手提袋中掏出了一件衣服。
衣服一上手,触感很不错。
应该是花了些心思的。
可惜一看就不是自己的那套。
因为原本自己那套,早就被人忘在某家餐厅了,这会大概还在他家哪个犄角旮旯里放着。
顾家唇角挑了挑。
自己都没注意,从上车起就皱起的眉心松了松。
小金鱼不光话多,看来胆子也很大。
崔元从车内后视镜瞥到,有些疑惑。
对于顾家身体的状况,崔元知道的还是比程欢欢多很多。
按照从前,崔元并不觉得顾家此刻心情会有多好的。
但是这会,他竟然觉得顾家看起来心情不差。
不管这个笑是不是欢愉,但跟从前相比,简直就像是核弹级的差异,以至于崔元不得不开始多想,从顾家给他打电话开始,到上车后,追踪着蛛丝马迹。
这问题,困扰着崔元,直到谈论项目间隙,他还是趁机找了时间,给手机里一个熟悉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先开了口:“这次严重吗?”
“不是这个,廖医生。”
“?”
崔元将之前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对面人果真也有些惊异:“你是说,这次你见着的时候,他是清醒的?”
“嗯。”
“啧,这就奇怪了,难不成是好了?可也不应该啊……”对面人似乎也想不通,“这次有什么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吗,好像除了被困的地方有些不……”崔元努力想,忽而想起了多余的人,程欢欢。
“对了,这次总监有人陪着。”
“有人陪着?什么人啊?就算是有人陪着,照他的状况也不应该好的这么快呀。”
崔元沉默了一会,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总监的这次的变化,是好起来的原因?”
“我不太确信,这一会也没法下判断。但是据你说的,已经跟我预料的相差很大了,你也知道,他上一次来,状况有多糟糕。”
崔元这会没说话了,对面人继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外部刺激而引起的不同变化。”
“那廖医生,据你的判断,这刺激是好是坏。”
“不论是好是坏,对他来说,有变化,就是好的。”
“那行,我知道了。”
挂电话前,崔元感谢道:“麻烦廖医生您了。”
“不客气,只是作为顾家的主治医生,还希望之后有任何状况发生,崔秘书都请告知我。”
搁了电话,崔元握着手机想了想,最后敲了敲人事部要了一份此次出差的名单。
最后,他在几个实习生名单里,加上了程欢欢的名字。
这日下午,顾总监没有回公司。
程欢欢心想着,他许是去看病了,原本还秉着人道主义精神,纠结要不要问候一声,但一来没人电话,二来他怕是一点都不想自己提起他窘迫的时候,于是收了心思。
而后一忙,就忙到了下午,程欢欢收到了来自人事部的出差通知。
吃惊的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一遍,才终于确定上头的名字是自己的。
要知道,这次出差,是去国外谈一个大牌广告宣传项目,去的不是顾家这种大佬级别的,也是部门级别人物,像程欢欢这种实习生,怎么可能有机会上。
对于这点,程欢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便是组长老奕,都有些酸溜溜的:“欢欢啊,没看出来,你这本事不小啊。”
程欢欢内心迷茫,面上也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但事情并没有完结。
通知刚下,经理章姐甚至特意来了她的工位前,十分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的对她道:“好好干。”
一阵寒暄,说的程欢欢心虚不已,只有僵笑回应。
但不管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这通知一出,程欢欢是彻底在本部出了名了。
时不时的就收获一波万众瞩目的视线。
或羡慕,或嫉妒,盯的程欢欢脊背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也不理会那些灼热的目光。
还有些心里头打小九九的,也不认识,就来她面前“欢欢,欢欢”的叫,还跟她套话。
话里话外,不外乎就是在打听她是不是有背景,或者巴结一番,或者拿去背后嘲讽一番,总之这日下午,程欢欢累的够呛,光搁那跟人应付了。
更无奈的是,她老老实实的跟人说,自己父母就是普普通通的集团员工,人家非是不信,明里暗里问她,家里是不是有生意要接班。
程欢欢解释的嗓子冒烟,气的心里差点开始嚎:是!我有身份!最大的身份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你吓去了吧!
她要是真有后台的话,哪用的着在顾家面前伏低做小,还整日担心自己转不了正啊。
程欢欢有苦难言。
而后开始纠结,自己是不是为了要对得起这份厚爱,以后努力工作,坚持早到晚走,刷一波为了公司,无限奉献的精神,降低在众人心中有后台的偏见呢?
但这想法没过一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程欢欢第二日,就因为起床困难,在众人那一副“看看看看,还不是有后台”的眼神中,垂头丧气的踩点进了公司。
刚进公司,经理章姐就来找她,说是崔秘书要见她。
这一下,更像是为了验证她有背景。
就是章姐,笑得也比往日亲切。
程欢欢觉得,关于她有没有背景这件事,怕是说都说不清了。
要知道崔元虽说是顾家的秘书,但是级别上,甚至比本公司有些副总的级别还高,程欢欢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是值得这位亲自来见。想来想去,有联系的,也只有昨天电梯那一桩事了。
她打开会议室的门,崔元一本正经的正坐在会议中央的一把椅子上,见着她,竟然抚了抚眼睛,冲她笑了笑。
这一笑不要紧,直接让程欢欢心底更没底了。
更吓人的事,在程欢欢过去后,甚至起身,给她拉开了椅子:“坐吧,程……程小姐。”
程欢欢觉得自己屁股下的椅子有些烫。
“关于之前人事部的出差通知,你已经知道了吧?”
程欢欢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崔元笑着,继续道:“那么你对这次出差,没有任何异议吧?”
程欢欢再次点了点头,但这次又摇了摇头。
崔元疑惑:“?”
“关于这次的出差名单,”程欢欢整理了一下陈述,尽量避免让对方感觉,自己是在抗拒这次出差,“崔秘书您为什么要选我?”
要是这时候还看不出是崔元选的她,程欢欢觉得,自己这脑子,算白长了。
崔元笑了一下,说起了另一件事:“那天的事,程小姐还记得?”
程欢欢挺直了脊背,一脸严谨的摇头:“什么电梯,崔秘书您在说什么?”
为表真诚,脸上也适当挂上了迷茫。
崔元嘴角抽了抽,努力恢复:“这件事,现在可以记得。”
方才还以为自己反应挺快的呢,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是试探她,程欢欢有些失望的“哦”了声。
“关于顾总监他……嗯……他身体不好,所以这次让你跟着去的最主要原因,是想让你照顾一下总监。”
崔元说的含含糊糊,程欢欢听的一知半解,直到出了会议室,大脑还有些懵。
但大概意思听明白了,就是顾家身子不好,所以崔元让她跟着去是为了照顾他。
对于这个,程欢欢原本是有些质疑的。
不说顾家需不需要她照顾,便是要一直跟着他这事,程欢欢就觉得为难。
“可是……”
“这次出差后,我会为程小姐你立刻转正,并且工资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四倍,这样可还……”
“崔秘书放心,请尽情吩咐我。”
程欢欢一脸鞠躬尽瘁的望着他。
方才为难的脸色,这会早就消失不见,笑意盈盈。
所以说,在员工拒绝一件工作任务时,不是这个任务有多难,而是作为老板的你,工资要到位。
出去的程欢欢,仿似已经看到了下个月工资到手时的幸福。
赵印见到她,甚至也没忍住:“欢欢,我对你还好吧,要是你真有背景,往后可别忘了你赵哥我啊!”
程欢欢心情不错,难得配合他:“怎么就一定是我有背景呢,没准是我后台有人呢。”
赵印上下打量了下她,摇头:“那我还是努力工作吧。”
程欢欢:……
这边顾家在看到出席名单时,蹙了蹙眉。
站着的崔元一本正经的解释:“此次出差人员,除了严副总外,剩下几个,都是各部门的核心员工,对于此次项目能顺利促成,费了不少心思,所以这次也是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
见顾家眉还是没放下来,崔元继续道:“还有一个实习生,是我要求加上去的,作为我的助手。”
崔元一直是老爷子身边的得力秘书,跟了老爷子很多年了,也算是看着顾家长大的,这次会跟着顾家来,也算是老爷子为了让他接手公司做准备吧。
顾家点了点头,合上了名单。
既然是崔元要的人,他也不怎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