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商凝夜开口问,慕秋寒已然皱起了眉心。
“此话当真?”
苏红玉奇怪的瞟她一眼。
“我骗你做甚?我看起来那么闲么?”
她朝着慕秋寒摆了摆手。
“花刚烈那个大傻子硬要把我拉过来见你,如今我能走了么?”
慕秋寒将她拦下。
“让你过来,是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说是商量,慕秋寒的语气却是冷的。
苏红玉听得心间一颤。
她有几分疑惑的瞧着慕秋寒,慕秋寒的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就在她以为慕秋寒会跟她商量什么宗族大事的时候,却听见慕秋寒说,“若是你旧日的老相好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处置了她,想必你不会怪罪吧?”
苏红玉闻言蹙了蹙眉心。
“老相好?你说的是哪一个?”
和她好过的男男女女不下百位,她确实不知道慕秋寒说的是哪一个。
慕秋寒见状勾了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
“如此说来,你当是不会介意了。”
苏寒玉哪能听不出来,慕秋寒搞这么大动静其实根本就不是在跟她商量。
只是碍于面子,告知她一声。
说不定这里面还有警告她的意思。
让她不要去管她的那个老相好。
苏寒玉倒也不恼。
毕竟她被囚住好几百年了,且不说她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即便是知道了,旧日的相好恐怕也早已忘记了她的存在。
她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心中却有些疑惑。
会是谁,竟然如此大胆,去触慕秋寒的霉头?
谁不知道魔域这位一向都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苏寒玉带着几分疑惑离开了。
人刚一走远,慕秋寒便对上了一双有些焦虑的眼睛。
方才还含情脉脉的双眸,此时晕染上了一丝忧色。
慕秋寒低头,安慰的轻轻啄了啄怀中人那张我见犹怜的脸。
见商凝夜因此垂下了眼帘,她这才柔声道,“我再差人去问问凤仪,看苏寒玉说的是不是真的。”
商凝夜闻言,眉心却蹙了起来,她抬起头,一只纤细的手柔柔的拽住了慕秋寒的衣袍。
“我怕来不及……”
慕秋寒被她那柔媚的眼神瞧得心头一震。
正在兀自出神,却听商凝夜说,“我想回去看看。”
初雪和白氏一族的关系不太好,这件事商凝夜早就知道。
但是也一直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对方突然将初雪捉回去,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慕秋寒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起来。
妖族人的事情魔域不便插手。
她此刻也抽不开身陪商凝夜出门。
但是让商凝夜独自前去寻找初雪,她必然是不放心的。
那些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对商凝夜动手,一旦离开了魔域,情况简直不敢想象。
她本不愿同意,可是商凝夜软磨硬泡,必定要亲眼见到初雪安然无恙才肯罢休。
慕秋寒耐不住商凝夜不断索吻加恳求,琢磨了半天,终是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待商凝夜疲倦睡下之后,慕秋寒又去了荼蘼幽境。
她循着前次的踪迹很顺利的找到了玄空。
见只有她一个人出现,玄空盯了她半天,这才开口。
“师叔祖呢?”
慕秋寒隐隐听出了他口中那略带几分质问的语气。
想必这些日子以来,玄空已经看出了些什么来。
她不动声色。
“她很好,师父不用担心。”
玄空见慕秋寒这话说得很是真诚,又见她提及商凝夜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流露出那一丝柔情,心中的那些担忧顿时轻了一些。
半个多月前,慕秋寒和商凝夜去那片沙枣地,之后就一去不返。
玄空心中担忧,亲自前去那一带找过,却并未在那边寻见人影。
之后,他几乎跑遍了这片并不算太大的秘境,亦未发现两人的踪迹。
这个秘境统共就只有一个出入口,还被魔族人用重兵把守着。
念及先前这两人也是突然出现的,玄空的心中难免有了些猜测。
他原以为慕秋寒和商凝夜也是和他一样,被魔族人给抓进来的,现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的这个徒儿从一开始身上就有不少的疑点,此刻静下心来,玄空顿时把那些看似无关的细节都一一串联了起来。
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十分离谱的猜测。
玄空本想试探一番,慕秋寒却并不接招。
她依然如同从前那般,规规矩矩的唤他师父。
玄空叹了一口气。
罢了。
总归是他收的徒儿。
但望她也能记着这一点,不要为难师叔祖。
他隐下心间的那份怀疑,伸手从纳戒之中摸出一卷功法来。
“你前次不是说我给你的那些功法你都学完了么?”
见慕秋寒正盯着他,玄空解释道,“你悟性不错,这些是我多年修习的心得,都交予给你罢。再多的便没有了,都被那魔女给搜走了。”
慕秋寒神色复杂的从他手中接过那些明显是近期才写下的卷宗,快速翻看了几页。
她曾经听巫灵提起过,玄空在进入这荼蘼幽境之前曾问她要了许多的笔墨纸张。
巫灵念着慕秋寒的交代,并未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苛责玄空。
她已经收空了他的纳戒,取走了他所有的法器和私藏,给他些笔墨纸砚倒也无妨。
慕秋寒这些日子研习过的仙宗功法并不在少数,她一眼便瞧出玄空拿给她的东西并非是什么敷衍之物,而是他多年修行的精华。
其中有几点确也是她之前一直都在研究的地方。
慕秋寒当即郑重的朝着玄空行了一个礼。
“弟子定然好生研习,不辜负师父的悉心教导。”
玄空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你能如此想,自然最好。”
两人打哑谜一般来回了一轮。
慕秋寒将玄空手书的功法收进了腕上的红玉镯。
经此一遭,她更觉自己之前的想法不错。
她当即开口,试探道,“师父前次同商长老外出寻找灵药,可有想过万一这药材寻不齐,又当如何?”
玄空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谈起这个,一时间颇有几分意外。
他轻叹了一口气。
“出行之前也并非没有做过此般设想。不过,尽人事就好,若是真的天命难为,倒也不必强求。”
说罢,他又叹了一口气。
“我与诸位师兄多年的情分,总是要做到己身的极限,无愧于心才好。”
慕秋寒看他一眼。
即便是因此被魔族人抓了,幽禁在这里,也是这样的想法么?
她敛下心中的情绪,又问,“师父以为,太清仙宗和魔域这般常年敌对,可是一件好事?”
见慕秋寒总算是进入正题了,玄空猛然间抬起了头。
他盯着慕秋寒,正色道,“我一向不赞成掌门师兄的做法。兵者,不祥之器,仙魔两族常年征战,绝无赢家。奈何我人微言轻,所言之事在宗门之内起不到太大作用。”
见他一脸的沉痛不像是装出来的,慕秋寒顺势又问,“那若是你能做主呢?”
玄空答得相当自然,“那我自是希望两族能够交好,不再争斗。”
“可从前的那些恩怨呢?又该怎么算?”
“冤冤相报何时了,若真要一宗一件的都细算清楚,只怕仙魔二族永远都不得安宁了。”
“师父所言可是真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玄空也不再装傻了,“阁下究竟是谁?”
慕秋寒笑了笑,故意打了个哑谜。
“师父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玄空瞪了她一眼。
“我确实猜测过你和魔族人有关联,但是阁下的身份我却始终看不清,还望明示。”
慕秋寒勾了勾唇角。
“师父不妨再想想我的名字。”
玄空闻言蹙起了眉心。
秋寒?
未曾听说过魔域有哪一位是叫这个名字啊?
他突然瞳孔一缩,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阁下难道是……”
难不成,他的这个小弟子,是传闻中那个已经战损了的魔君!?
修为到达那个境界,真的可以无视肉身的殒灭么?!
玄空一时间震撼极了。
他死死盯着慕秋寒,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瞧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慕秋寒却并未回应,只是说,“师父方才所言,可敢与我立下血誓,以确保仙魔二族近百年再无战乱。”
此话一出口,也和亲口承认身份没什么区别了。
玄空深吸了一口气。
血誓并非是针对单方的,而是双方共同定下的。
若有违背,便会遭到天谴。
既然对方连杀身之仇都可以不再追究,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况且,以太清仙宗现如今的状况,一旦和魔族正面对上,恐怕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
真要仔细说来,立下这个血誓,还是太清仙宗占便宜了。
玄空见慕秋寒已然伸出了右臂,于是同样划开了手腕。
一直到这血誓成了之后,玄空依然有些想不明白,魔族人放着这大好的形势不要,为何会主动提出放太清仙宗一马?
他很快便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
慕秋寒拿柔绢擦净了腕上的残血,又对他说,“长老想要即刻离开魔域还是休息一段时日再走?”
玄空见慕秋寒愿意放他走,自然是希望尽快动身,以免对方突然又改了主意。
毕竟方才那个血誓只是说了两人会尽力让仙魔二族在这百年间不再有战争,却并未提到别的。
慕秋寒见他心意已定,也不挽留。
念及此番真正的来意,慕秋寒反倒不如先前那般爽快了。
“还有一事,想要拜托长老。”
见玄空点头,慕秋寒这才又说,“商长老身旁的那只灵兽长老也是曾经见过的吧。”
见玄空一脸莫名的神色,慕秋寒解释道,“如今它被太清仙宗后山的妖族人捉去了,商长老很是忧心,想要亲自去寻。”
“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商长老回去,只是商长老曾是仙宗的弟子,魔域之人难免会对她有些偏见,还望长老沿途多加照拂。”
“此外,商长老关心的事情,魔域不便插手。但初雪曾是太清仙宗的一员,还望长老能以此为借口,出面尽力周旋,让商长老不要因此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