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 第17章 血铸星图

黎明前的海面泛着铁灰色的冷光。伏劫站在船舷边，晶体右臂上的金纹随着波涛起伏明灭不定。夜语气将染血的绷带缠紧，抬眼望向远处逐渐显现的黑色轮廓——东海剑阁的断崖如同被巨剑劈开，陡峭岩壁上布满纵横交错的剑痕。

"星轨显示第六具青铜棺就在这里。"温滸展开苏灏舟昏迷前绘制的海图，指尖点在一处漩涡标记上，"但剑阁三十年前就已沉入海底。"

"不对。"伏劫突然按住右臂，金纹剧烈闪烁，"剑阁还在......只是被‘藏’起来了。"

他纵身跃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吞没所有声响。下潜约十丈后，伏劫的晶体右臂突然发出刺目金光，照亮了海底巨大的石砌建筑群——本该沉没的东海剑阁竟完好无损地矗立在海底，只是被一层透明的水膜包裹，宛如巨大的气泡。

更诡异的是，剑阁正门前的石阶上，静静伫立着一个蓝色身影。

陌上悲世的衣袍在海水中纹丝不动，面具上的"悲"字泛着幽光。他缓缓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穿过水膜的刹那，伏劫的耳膜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剑阁内部没有海水，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木的气味。夜语气刚踏上台阶，两侧的石雕剑俑突然转动头颅，数百把锈剑齐齐指向来人。

"跟紧我。"陌上悲世的声音像是隔着厚厚的冰层，"错一步，剑阵就会把你们绞成肉泥。"

他行走的路线古怪至极——时而倒退，时而横移，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面上几乎不可见的银色细线。伏劫注意到他的靴底渗着血，每走一步就在石板上留下个淡金色的脚印。

"是苏家的金血。"夜语气低声道，"他在用身体当路引......"

剑阁最深处的天井中央，六角形的镇魔井被六条青铜锁链封住。井沿上坐着羅驍，碧血笛正抵着一名昏迷少女的咽喉——赫然是失踪多日的曰古曰！

"真慢。"羅驍的青铜面具歪向一边，"悲世，你心软了？"

陌上悲世沉默着站到羅驍身后。伏劫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金纹化作锁链缠向镇魔井——

"铮！"

陌上悲世的铁扇斩断金链，面具下传出机械般的声音："剑魄归位前，谁都不能碰镇魔井。"

羅驍突然将碧血笛插入曰古曰的肩胛！少女惨叫中，井底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六条青铜锁链同时绷紧。

"住手！"夜语气软剑如电，却被陌上悲世拦下。两人交手的速度快得肉眼难辨，铁扇与软剑碰撞出连绵火花。

伏劫趁机冲向镇魔井，却在触及井沿的瞬间被震飞。井口浮现出完整的星轨图，七个光点已亮其六，唯剩代表东海的核心位置仍暗淡无光。

"你以为我要解封灾厄？"羅驍突然大笑，"错了！我要彻底炼化它！"他撕开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碧绿眼睛，"只要集齐三剑魄，就能......"

话未说完，陌上悲世的铁扇突然贯穿他的后背！

羅驍不可置信地转头，面具被喷出的黑血染透。陌上悲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爬满金纹的脸——那些纹路正与伏劫的右臂一模一样。

"锈剑门第三十七代守剑人陌上悲世。"他第一次露出近乎温柔的表情，"恭请主上......殉剑。"

镇魔井轰然炸裂！冲天血光中，伏劫看到井底悬浮的不是灾厄，而是一柄晶莹剔透的骨剑——初代令主的脊椎所化的第三剑魄。

羅驍的身体开始融化，碧绿液体渗入井中。陌上悲世转头看向伏劫，金纹从眼角开始寸寸碎裂："现在......杀了我......"

血光如瀑，冲天而起。

伏劫的晶体右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金纹与井中骨剑共鸣，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流淌的金色脉络。陌上悲世站在井沿，衣袍被狂风撕扯，金纹从脖颈蔓延至脸颊，如同破碎的瓷器。

"动手......"他的声音很轻，却穿透呼啸的狂风，"三剑合魄......需要祭品......"

夜语气的软剑突然发出刺耳鸣响——剑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银白色纹路，与伏劫的金纹、陌上悲世身上的裂痕如出一辙。

"不对......"伏劫咬牙按住右臂，"羅驍说的炼化......"

"是骗局。"陌上悲世咳出一口金血，"他根本不懂......初代令主为何分魄......"

井中骨剑突然发出尖啸，剑格处睁开一只猩红的眼睛！

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脑海——

三百年前的铸剑台上，初代令主跪在血泊中，手中孤云剑已断成三截。他的脊骨被某种力量生生抽出，却在化为骨剑的最后一刻狂笑："你们......都算错了......"

伏劫猛地跪地，右臂金纹疯狂游走。夜语气想要上前，却被突然暴起的银纹定在原地——他的软剑正在吞噬他的内力！

"这才是......真正的剑魄反噬......"陌上悲世踉跄着走向骨剑，"初代令主......把自己也炼成了剑魄......"

羅驍残存的头颅突然发出尖笑："所以你们......都要死......"

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伸出无数苍白骨手，将他的残躯拖入深渊！

陌上悲世抓住骨剑的刹那，整个剑阁开始崩塌。

"伏劫......"他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心口，"记住......七星逆行时......"

金光爆闪！骨剑与他胸口的金纹融合，化作一道流光注入伏劫的右臂。天穹上的星轨图突然扭曲，七颗血星开始倒转运行。

夜语气终于挣脱银纹束缚，却见陌上悲世的身体正在消散。他扑过去时只抓住半块面具——内侧刻着锈剑门的密文：【海眼即心牢】

海底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清芫残破的核心不知何时已吸附在剑阁地基上，红光组成一行浮空文字：【第七棺在......】

后面的字被翻涌的血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