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 第11章 铁像藏锋

晨光渗入地窖，清芫的铁像在微弱光线中泛着冷硬的青灰色。她的右手五指紧扣心口，指缝间隐约透出一线暗红，仿佛凝固的血痕。伏劫用孤云剑轻敲铁像手腕，金石相击之声竟带着奇特的韵律，如同某种失传已久的剑诀在低吟。

"她在用锈剑门的'铸心术'保存最后的线索。"温滸的指尖拂过铁像眉心，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纹，像是刻意留下的机关，"血纹钢片就封在灵台穴内，但若强行取出..."

"会碎。"夜语气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滴在铁像唇间，"用夜家血试试。"

血珠触及铁唇的刹那，清芫紧闭的眼皮突然颤动了一下。苏灏舟腰间的香囊无风自动，残余的金线如活物般游向铁像，在其心口处交织成一个小小的云纹锁。这锁不过铜钱大小，却精细得令人惊叹，每一道纹路都闪烁着微弱的金光。

"需要钥匙..."巴掌突然指向角落里的卷帘秋——或者说，那具被幽冥道控制的躯壳，"她刚才逃跑时掉了这个。"

一枚碧玉簪子躺在地上，簪头雕刻着蛇衔云的图案，正是羅驍麾下"四影"的标志。悦宁奚刚要伸手去捡，簪子突然弹起，如毒蛇般刺向他咽喉！

"当！"

稻十七的铜棍及时格挡，火星迸溅。但他枯瘦的手臂已布满青筋，显然还在抵抗体内血鹞子的侵蚀："这簪子...是羅驍控制幽冥奴仆的媒介..."他的声音嘶哑，嘴角渗出黑血，"不能...直接碰..."

药王谷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套金针，七根针尾分别缀着不同颜色的宝石，在昏暗的地窖中泛着幽光："要取血纹钢，需先镇住铁像里的残魂。"他转向伏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孤云令主，借剑一用。"

伏劫将孤云剑平举，老者却摇头："不是这把。"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铁像背后，"她藏着另一柄剑。"

众人这才发现，清芫的铁像背后有一道细长的凸起，若不细看几乎与衣纹融为一体。夜语气并指如剑，轻轻划过铁像脊背。"铮"的一声清响，一柄通体漆黑的短剑应声而出——剑身无锋，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剑格处刻着两个小字："无锋"。

"无锋剑？"卿月棠的折扇"啪"地合拢，扇骨相击声在寂静的地窖中格外清脆，"这不是锈剑门的镇派之宝吗？据说能..."

"斩断魂魄与肉身的联系。"温滸接过短剑，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将剑尖刺向自己的影子！剑身没入影子的瞬间，地面竟渗出丝丝黑血，"先解决那个。"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卷帘秋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立在窗边，月光透过她残破的衣衫，照出腹腔内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曰古曰腰间的银铃突然全部炸裂，碎片在空中组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她体内有'血鹞子'的母虫！"

无锋剑刺入影子的同时，卷帘秋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腹部如同熟透的果实般爆开，数十条碧绿小蛇涌出，每条蛇头顶都长着一只人眼，瞳孔中倒映着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容。

"现在！"温滸将短剑抛给伏劫，剑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漆黑的轨迹，"用这个开锁！"

伏劫接剑转身，剑尖精准刺入铁像心口的云纹锁。锁开的瞬间，清芫的铁像突然睁眼，一段记忆如潮水般灌入众人脑海——

十二年前的铸剑池边，年幼的清芫躲在熔炉后，看见羅驍将一枚碧玉笛芯嵌入某物。那东西形如剑匣，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与孤云令相同的云纹...而在剑匣开启的缝隙中，隐约可见一双碧绿的眼睛。

幻象戛然而止。铁像寸寸龟裂，露出藏在心口的血纹钢片。此刻钢片上的纹路已完全改变，赫然是开封城的地下密道图，其中一条鲜红的支路直通苏家祖祠！

"原来剑匣一直藏在..."苏灏舟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羅驍的狂笑，笑声中夹杂着某种巨物爬行的窸窣声，仿佛有无数鳞片在摩擦石壁。

夜语气突然按住太阳穴，脸色煞白："不好！他在用碧血笛唤醒地下的..."

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从地底传来，整个碧血阁的废墟轰然塌陷，露出下方一个巨大的黑洞。借着惨白的月光，众人看见洞壁上爬满了与卷帘秋体内一模一样的碧绿小蛇，而在它们簇拥的中心——

一具蛇首人身的青铜棺，正在缓缓开启。棺盖缝隙中渗出粘稠的碧绿液体，所过之处，连石头都被腐蚀出缕缕青烟。

就在众人惊骇之际，稻十七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的皮肤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凸起，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血管中爬行。温滸眼疾手快，将剩余的金针尽数刺入他的经脉："血鹞子母虫在召唤子虫！"

苏灏舟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金色粉末，洒在稻十七身上："用这个！"粉末触及皮肤的瞬间，那些凸起立刻平息下来，但稻十七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这是...祖父留下的'金乌砂'..."

卿月棠突然指向青铜棺："你们看！"只见棺盖已经完全打开，里面躺着的竟是一具与夜语气有七分相似的女尸！她心口插着一柄短剑，剑格上刻着"夜雨"二字。

夜语气的剑"当啷"一声落地："晴儿...？"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下葬..."

伏劫一把拉住想要冲上前的夜语气："别过去！那不是你妹妹！"他的孤云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黑纹如活物般蠕动，"那是...剑灵！"

仿佛印证他的话，"女尸"突然睁开双眼——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碧绿。她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夜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