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丰一路把曦太子安全送到这里,西戎是个什么态度,想也知道。maixi9国家有国家层面的利益考量,私下里有私下里的打算,只要在底线之上,都没问题。
可曦太子不好搞,说他傻吧,什么好听话都哄不过来,说他精明吧,说话做事的套路又不像,还不能真把他怎么样,人家软硬不吃,遇到刺杀都不带掉眼泪的,鲜于丰没办法,只能改变态度,好好说话。
“是这样,这不到地方了么,明日天亮咱们就要分开,兄弟们一路也辛苦了,这离愁淡苦,正该好好喝顿酒——”
鲜于丰一边说话,一边注意曦太子神情。
曦太子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鲜于丰暗骂小东西沉得住气,脸上摆出和蔼亲切的微笑:“本来好酒也是备着的,一路有专人看管,偏巧刚才,本将想到此事,要亲自挑选几坛,过去就发现丢了一大半,没丢的,也被人砸了坛子,一滴都没有了。”
他叹了口气:“守卫不利,自当该罚,可晚上怎么办?本将重新从兵营里搜罗了一些,不能说劣质,只是品次口感确不如之前准备的好。本将自认已尽力妥帖,前往邀请贵国摄政王亦诚挚恳切,摄政王却以只饮好酒拒绝了,您看这事……”
曦太子:……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跟我说这个?只是喝酒?
不对,等等!这绝对不只是一个喝酒的问题,一定是局,是试探!曦太子迅速转动脑瓜,认为不能以常理度之,快,想!用力想!
到了预定地点,任务交接完毕,肯定要吃顿散伙饭,有宴必有酒,到哪儿都一样,多正常的事,这条咸鱼为什么要单独拎出来说?会拎出来,就证明这里头有文章。
好酒丢了?谁偷的?酒坛子还砸了一小半?怎么,东西太多带不走,也不能便宜你们?这里可不是什么繁华城池,有大盗小贼流窜作案,这是没有人烟的边境,除了西戎护送队就是摄政王的迎接队,再无旁人,大家还都军纪严明,无令不动,你说是谁干的?谁有能力干这种事,还能干成?鲜于丰表明自己是发现者,实际是在指控解平芜。
怎么,点明他这个太子不被尊重的事实,想勾起他的好奇愤怒,和解平芜对着干?
曦太子投向鲜于丰的目光颇有意深,一挑二,你可真是好大胆啊,一点都不咸鱼!
不过可惜了,就他这个太子,各种明争暗斗,小心思用完,至今都没成功见到解平芜正脸呢,何况攻略。鉴于曦太子太过英明神武,聪明睿智,他做不到,所以没有人可以做到,你臭咸鱼也是一样!
很明显了,酒坛丢失,就是坚守自盗,用‘我杀我自己’的方式,卖力开启这双方的最后一夜!先后想完,曦太子心说我可太聪明了,没想到来古代一趟,智商上限都提升了!
心里拐了十八道弯,表面上,曦太子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慢条斯理捧着茶杯,争取气质出众,优雅尊贵:“这倒是不好。”
鲜于丰苦笑:“本将也是没办法了,只好过来求助太子殿下,您是太子,赵国之主,这事怎么办,还得您发话。”
小咸鱼你不行啊,这马屁拍的一点也不到位,不但不让人爽,还夹杂暗坑,以为英明神武的本太子会上套么?
曦太子稳的一批,心里没半点波澜:“你且先退下,待孤给你问一问。”
鲜于丰大喜:“多谢太子殿下!果然赵国还得靠您!”
曦太子懒洋洋的摆摆手。
拉倒叭,彩虹屁都不会吹,一点都不香。
……
摄政王大帐,莫白迅速将这件事禀报了。
解平芜这次没有看书,手里握着笔,正在批折子,闻言头都没抬,也没给任何眼神,只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屏风纱薄,映着摄政王侧影,矜贵疏冷,屋角三足兽鼎轻烟微荡,每一丝每一缕都静默无声。
曦太子干掉一杯茶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场谈话速度速度是不是快了点?咸鱼丰有这么干脆利落?然后就想起来,刚刚这人在这里时,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像时不时就会看向窗外,往西的方向。
所以刚刚的对话只是附带,重点是这个,给他提示方向,让他去看?话题并不是因为他机智应对迅速结束,而是别人根本就没打算长。
他趿拉着鞋走到窗边往外看——
没有任何异常。
“唉……”曦太子幽幽叹了口气。
过往这一个月的经历,连续数次的刺杀,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有些位置本身就意味着危险,时时刻刻都危机四伏,你千方百计躲闪,浑身功夫使圆了,躲不过还是躲不过,你心态佛了,坐着不动,出现在你身边的刀再锋利,再近,你也死不了,哪怕你豁出去浪呢,刀光剑影也能如同无物,毫发无伤,没别的,拼的都是命,老天爷宠爱。
经历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再说他还有金手指呢,慌张逃窜如鼠时都死不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真要有意外,没准还能顺利回到现代,行了,出去浪吧!加油曦太子,你可以的!
把鞋穿好,拍了拍脸,曦太子打开门,一股热浪……直接把他推了回来。
热死个人!
曦太子转回房间,坐下,又起身,打开门,再次被热浪推回,关门回座……反复数次,这叫一个纠结,想了半天还是得豁出去,顶着暑气出门。
害!别人都上门点杀了,你不接招,后头还有,直到你懂了,悟了,跟着这条线走,躲是躲不过的,不如怎么想想,把被动变成主动的好。
心理安慰加残酷事实,曦太子斗志昂扬,出动了。
这一切,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鲜于丰摸着下巴两撇小胡子,微笑的眼睛露出精明:“出来了?那还等什么,跟上!”
曦太子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西戎,可太子和摄政王关系不好,关他屁事?不好才对他们有利!好也要搞到你们不好!
当然这一切,也被别人看在眼里,莫白再一次上禀:“鲜于丰跟上去了。”
摄政王仍然很稳得住,没摸下巴也没笑,不得意也不惶恐,仍然是一个淡淡的嗯字。
莫白到底年轻:“主子不担心曦太子出事?”
解平芜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如墨色氤氲,可内里的锋利警告,直接把侍卫压跪下了。
莫白额角微汗:“属下明白了!”
曦太子出了门,一路往西,没发现什么特的,就看到一个拎着坛子喝酒的人,穿着赵国文官官服,不是士兵,不用守特殊军令,休息时间的确是可以饮酒的。这位文官肩宽腿长,背影看上去颇有些风流,只是久久不转身,也看不到脸长什么样子。
莫非鲜于丰想要栽锅的就是这个人?之后还有什么后续?
曦太子看了看左右,很快发现了乔装躲藏的西戎人。想把老子当刀使?做梦!
他就没动,没上前,也没离开,甚至还掏了把瓜子,咔擦咔擦,欢快的磕了起来。
鲜于丰都疯了,来都来了,怎么还不动!太子就一点都不好奇吗?孤身一人回国就不觉得难挨,不怕被摄政王弄死吗?现在有机会单独接触官员,但凡有点心眼,也知道不该放过啊!
……
双方僵持了很久,莫白再一次上禀,这一次,摄政王不再神情淡漠,指尖滑过奏折,嗤了一声:“蠢。”
不知说的是曦太子,还是鲜于丰,亦或是手上的奏折。
莫白也没问,主子的心思谁都猜不透,可偏偏这时候,来了一个最新消息:“王爷,曦太子朝西边走了,再远就没有守卫了!”
解平芜眉头微蹙,干脆利落的放下了手里手笔:“走。”
曦太子最后还是动了,本来只想看个笑话,结果好巧不巧,发现了一个黑衣人,气质行为和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绝对不是解狗的人,也不像咸鱼的,好像盯着的方向是……自己?
他感觉不对,就试着往远处走了走,结果这一试,喝酒的文官背影找不到了,鲜于丰派过来的人甩掉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安静。
被黑衣人匕首架在脖子上几乎是既定结局。
“别动!”
“大哥有话好好说……”曦太子立刻举手,瑟瑟发抖,怂的一批。
黑衣人:“老实点,乖乖跟我走!”
曦太子抖的更厉害:“这……为什么啊,那个你知道我是谁吗?”
黑衣人冷哼:“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也别妄图拖延时间,曦太子殿下,想活命,就乖乖跟我走。”
匕首逼近,几乎在颈间划出血线。
行,明白了,非暴力不合作。
曦太子突然动作,头灵巧一偏,手往上,打掉对方匕首,紧跟着切关节,单脚一踢,体位前后转换,手腕压迫住黑衣人脖子,用自己的头抵住对方后脑,胳膊用力紧紧一圈——
就是一个裸绞!
武功我可能不如你,敢跟爷拼近身,练过格斗术吗!咽喉绞爽不爽,就问你爽不爽!
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制了个正着,而且这种禁锢根本打不开,对方借的是关节之力,他被制住的可是要害,挣扎狠了很可能会死!
不挣扎,他也已经被勒的喘不过气,白眼连翻。
“敢打孤主意,你胆子挺大。”
曦太子一边勒着黑衣人,一边看向不远处,眼神跟小狼似的,充满挑衅,哪有半分刚刚害怕发抖的样子?
而他的视线落点,不是别人,正是摄政王解平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