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低下头,继续的看着手中的史录。jiuzuowen
外面的衙役在忙前忙后的抄他的家,他却仿佛是入定了一般,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
院子里,刘巡检和范县丞听说了沈白在屋中翻阅书籍,对其他事情毫不关心,不由的皆是一愣。
范县丞捋着自己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望向沈白所在的房间里,脸上露出了颇为复杂的表情。
刘巡检则是佩服的竖起大拇指:“这种情况下还能看得进去书,当真算是一号人物!了不得!”
沈白现在急需弄清楚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所待的这个“楚国”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和自己前世所知晓的历史,到底是差在了什么地方。
春秋,战国,秦汉……
沈白一眼一眼的往下扫,还真就是没看出什么毛病,但是到了汉末,就好像出了点毛病。
东汉王朝的统治结束之后,居然没有出现所谓的魏、蜀、吴三国,而是被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一统了。
历史的长河是不是在扯淡啊!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厉害?
曹操,刘备,孙权这仨傻帽干甚去了?
就这么让人给拾掇了?
从这里开始,整个历史完全变了样,每一朝每一代都与沈白所知的历史上相差甚远,根本连一丝一毫的边都靠不上。
沈白的额头上开始往外冒小细汗珠。
太颠覆自己的三观了。
足有千年以上的历史长河中,从东汉往后竟找不到任何与记忆有关的熟悉信息,一个个从未听过名字的国号,一段段陌生的历史大事记,无法对称信息的跑偏的历史车轮……
好一大段架空的历史,呵呵,简直比看穿越还精彩。
借着前世所知道的历史发展轨迹,转变自己眼下的生活状态,赚钱买房买车迎娶白富美,达到人生巅峰……统统跟自己没了关系。
自己在这里,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丝毫的先知优势。
“啪嚓!”
一声瓷器脆响的声音将沈白从沉思中拽了出来,他看着一名捕快又打碎了一个书架上的一个花瓶,惆怅的叹了口气。
“还请诸位大哥手下留情……虽然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但我们彼此还是有感情的。”沈白耐心的劝告道。
很可惜,他的话全都被当成了耳边风,那些衙役和捕快根本瞅都不瞅他一眼,该怎么搬还是怎么搬。
画屏走到沈白的身后,问道:“沈公子,可曾想起什么了?”
沈白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都没想起来。”
“是么。”画屏精致的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不知为何,沈白似乎觉得这位画屏姑娘很着急让自己恢复记忆,甚至比自己还要着急。
“公子也不要着急,失魂症乃是自古以来少有的难症,一时半刻是很难治愈的,若要恢复,无论是药材,时机都是缺一不可的,公子不要灰心,以后慢慢来就是了。”
沈白暗道这事我才不着急,因为我本来也没病,就是找一百年也根本找不出什么所谓的记忆。
不过他还是对画屏的善意表示感激:“多谢教头了……哦,对了,在下还有一件事相求,不知姑娘可否应允?”
“公子请说,小女子若是能够办到,自无不从。”
沈白指了指被那些衙役和捕快从书架上扔在地上的书,道:“这些书,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拿回去一些?”
画屏转头看着地上撒乱的书籍,疑惑道:“沈公子要这些干什么?”
沈白适才大致的了一下史志,多少对这个世界的历史有了一些了解,但还是不够充分。
他现在最最急需的,就是对这个时代进行更多的了解,这样今后才能更好的在这个时代生存,而了解这个世界的最好方法——莫过于看书。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而且他现在的这具身体记忆力极好,可以大大的缩短时间,何乐而不为?
画屏露出了一些为难的神色。
沈白的心略微一沉,问道:“教头觉的不方便?”
画屏向沈白致歉道:“沈公子,不是小女子不想答应你,只是朝廷有令,将公子除籍罚银,而公子前番去县衙,已经向县尊禀明并没有那么多的银钱,所以今日的抄家,属于朝廷的公事,这屋中的一切按律皆需充公,公子要自留书籍,只怕是不行……”
“原来如此。”沈白心中暗道可惜,同时也觉得朝廷抠门。
连书也不肯给自己留几本,这也是算计到极点了,要不要把自己的亵裤也没收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画屏的为难之处,虽然她是个教头,但很显然,在今日这场合她没有什么特殊权限,毕竟那外面还有一个巡检,一个县丞。
“此事虽不可为,但公子想看什么书,不妨记下一下书名,小女子虽然才识学浅,但书房内,也有不少典籍,可以借给公子翻阅,当然,若是有太过偏门的读本,小女子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沈白闻言大喜过望,道:“放心,旁门左道的肯定不会有,绝对都是主流的。”
说罢,他蹲下身子,在地上的那堆书中来来回回的翻找了一会,然后拿起一捧,递到画屏的面前:“教头看看,这些可有存货?”
画屏接过那一摞书,柔声道:“还是叫姑娘吧,教头听不习惯。”
大致的翻了一会之后,画屏笑着说道:“想不到堂堂的越州解元,居然会这么喜欢史学?我还以为以公子的才学和身份,应该是对诗学,作词,策论之类感兴趣呢。”
沈白用手轻轻的摸了摸高挺的鼻梁。
这是他前世的习惯,一开始动脑或是耍心眼就习惯这样做动作。
“原先为了应试,耗尽心血,彻夜苦读,如今被剥夺了士籍,虽然可惜,倒也是一身轻松,反倒是可以读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人生不用被捆绑,挺好的。”沈白张口说瞎话。
画屏闻言显得有些惊讶:“士籍被夺,何等大事?影响的可是一生,公子说放下便放下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连原先的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最多就是记这个名字,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背负着那么多事情活着,多累。”
画屏闻言沉默了,绣眉微蹙,沈白的话似乎让她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少时,待她回过神来,说道:“沈公子,你想看的书,回头我会替你找一下,都是一些史记地志之类的,应该不难。”
说完,便见她转身走出了房间。
沈白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这位画屏姑娘,善解人意,人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成了这越州县的教头,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