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贤治吵架的男孩名叫织田幸介, 是先前认识的mafia青年织田作之助的长子。
令我颇为意外的是,织田作之助的年纪比我和夏油杰还小,却已经有了五个孩子。
“幸介有错在先, 他不该乱说大话。”
“是那小子先吹牛的!”没等织田作之助说完, 织田幸介就很不服气地指着贤治说道, “他说他的杰爸爸是什么教的教主!”
织田作之助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就跟别人吹牛说我是港口mafia的首领?”
织田幸介抿唇, 默认了。
“胡闹,这种话怎么能乱说?”织田作之助按住织田幸介的肩膀, “快点向别人道歉。”
“不要。”
织田幸介扭过头,依旧不服气。
“我是怎么教你的, 幸介?”
“那个, 幸介同学,你要不要吃奶油馒头, 这是贤治买的。”
我把在路上买的奶油馒头递到他面前,“贤治的爸爸以前是个小团体的教主, 不过那个教已经解散了。欢迎来我家玩, 我们家还有两个可爱的姐姐。”
贤治在家里已经被我思想教育过了, 面对与他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如果对方没有太出格行为, 哪怕是犯了错,也不可以像教训不听话的牛那样动手打人。
夏油杰舍不得批评贤治, 几次试图阻拦我,都被我瞪回去了。我希望贤治能成为一个温和有礼貌的孩子, 这是我,也是他祖母对他的期待。
除了奶油馒头,我还让贤治自己给织田幸介挑了一件男孩子都喜欢的飞机模型。
“这个是贤治挑的,送给幸介同学赔礼道歉的礼物。”
幸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装飞机的模型盒。
贤治被教育之后, 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乖乖地道歉:“幸介君,对不起,我力气太大,把你的脸打肿了。”
“小伤而已。”幸介肿着一张脸逞强道,“一点都不疼。不过谢谢你的飞机了。”
其实他当时也动了手,但处于饥饿状态下的贤治,会免疫所有的物理伤害。看上去是贤治殴打了他,实际上是互殴。
“你爸爸,和我的杰爸爸很像。”贤治仰起脸,观察着个子很高又身形消瘦的织田作之助,“我想杰爸爸了,我想爸爸抱,举高高。”
他垂下了头,金发耷拉着,看上去有些沮丧。
“杰爸爸现在抱不到我,铃一个人很辛苦……”
我和夏油杰面面相觑,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深深的愧疚。
“我好希望他能回来。”贤治小声说道。
无形之中,他在往夏油杰身上插刀。
“……这样啊。”
成年人永远对小孩子的撒娇没有抵抗力,织田作之助张开手,俯身抱起了贤治,“你爸爸会回来的。”
一个晚上的时间,贤治和幸介就交了朋友,费奥多尔让我打包的食物,刚好促成了一次家庭聚会。
小男孩们闹成一团,扮演黑手党首领和干部的游戏,菜菜子和美美子则是在帮织田家唯一的女孩子咲乐梳辫子,孩子们的快乐都很简单。
我和织田作之助在阳台上闲聊,他告诉我,这五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他收养的。
“巧了,我们家那三个孩子也是收养的。”
织田作之助是Mafia的底层员工,经济方面并不富裕,却收养了五个孩子,这份善意令人钦佩。
“如果织田先生愿意,我可以向森先生提议,将你调往轻松的部门,薪资也会上涨。”
“谢谢铃溪小姐的好意,但是不必。”织田作之助很认真地拒绝了,“留在底层是我的选择。”
“可是你现在的收入应该……维持的很辛苦吧?”
Mafia的底层员工,做的都是零零碎碎的杂事,收入很低,以织田作之助的为人和身手,完全可以进入更好的部门。
“没关系,养活孩子们还是足够的。”织田作之助关上了阳台上的窗户,这里在餐厅的二楼,是餐厅老板借给他让孩子们住的地方,他本人不住在这里。
“织田先生有想过离开mafia吗?”没等他回答,我就继续往下说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地方,我们的boss人比较……复杂。”
不能直接说森鸥外是屑,我只能说他很复杂。
织田作之助没吭声,将视线移向了满天遥远的繁星。
从这里的窗口,可以看到夜色下的横滨和它的大海。
“铃溪小姐,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大概是因为与我不熟,我却问得太没分寸了。但从他先前的沉默里,我基本猜到了他的答案。
他想离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否则便会直接说“不想了”。
夏油杰不喜欢我和其他男人接触过多,他生前就不怎么喜欢,只是碍于面子,还能皮笑肉不笑,变为灵魂体后占有欲更是不加掩饰,反正没人看得到他,一个晚上已经吹刘海瞪眼无数次了,催促我早点回家。
贤治和幸介难舍难分,约好了明天晚上再一起玩,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十分喜欢咲乐,菜菜子还在小孩子们面前,模仿了国木田独步说话的样子。
“太宰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楼时,我看到了在一楼独自吃咖喱的太宰治,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织田作之助身上,转了一圈后,又落回我身上。
“我来吃据说是我倾情推荐的咖喱。”
据说两字咬了重音。
咳,我欺骗芥川龙之介的事被发现了。
“好辣。”太宰治撇了撇嘴,“我才不会推荐。”
完全没给餐厅老板面子。
“嗨,织田作,你和女生约会嘛?”
太宰治不称呼他为“织田”,而称呼“织田作”,两人必定很熟,于是我对织田作之助更好奇了,太宰治是Mafia的干部,性格古怪,竟然会和底层成员关系亲近,难道也是折服于织田作之助的个人品性?
“不是。”织田作之助没听出这是调侃,解释道,“铃溪小姐家的孩子和幸介发生了一点小矛盾。”
见太宰治找织田作之助有事,我婉拒了后者要送我回家的好意。
“好了,别丧气了,你全程不是都在么?”回去的路上,我对夏油杰说道。
他用郁闷的表情看着我:【我和他哪里像了?】
他竟然还在介意我说织田作之助很像年轻时候的他的事。
“嗯,不像。”
在他表情微微和缓和,我又说道:“人家眼睛比你大。”
【!!!】
果然立刻就炸毛了。
我哈哈大笑,贤治也跟着我傻笑,菜菜子一脸懵:“你们在笑什么?”
“你们的夏油大人说他眼睛很大。”
夏油杰立刻瞪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身为合格的夏油吹,菜菜子坚定地选择相信夏油杰的话:“夏油大人说他的眼睛很大,那就一定很大。只要是夏油大人说的话,黑的也可以变成白的,白的也能是黑的。是不是啊,美美子?”
美美子在我的注视下,歪了歪头:“夏油大人的眼睛,确实不大。”
“喂,美美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夏油大人?”
“可是社长讲要说实话,国木田先生也这么说……”
看着两姐妹不伤和气的吵闹,夏油杰颇为无奈地弯了弯眉眼。
这是一个普通的晚上,我们是普通的一家七口。
【铃溪,帮我拜托森鸥外吧。】
【我想回来。】
我在看芥川龙之介发来的报告,mafia的兵器库被人盗取了。夏油杰就坐在我旁边,耐心地等我看完才说话。
他发不出声音,我只能看他的唇形,我差点以为我看错了。
他重复了两遍,我才答应下来。
“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我刚好要去mafia报道。
“那你想好了吗?你只能当一个普通人了,就是你最讨厌的猴子。”
猴子这个具有侮辱性的称呼,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曾经张口闭口叫普通人猴子,现在他自己失去咒力和术式,要变成猴子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报应。
【想好了。】
夏油杰的手在我的腹部摸了摸,【猴子就猴子吧,总比现在这样好,能看不能摸。】
胎动其实很有意思,往哪里摸摸,哪里就会鼓起一个包,像是在打招呼。
贤治喜欢摸,菜菜子不准他摸,怕他力气太大,会吓到肚子里的小朋友。
每当这时,我也很会有些遗憾,其实夏油杰也应该感受一下生命伊始的交流。
“你还会和无数的普通人接触,被猴子包围。”我张牙舞爪,“就像进了动物园的猴子馆一样。”
“就问你怕不怕?”
夏油杰单手撑在枕头上,他的眼眸里溢出些许愧意和落寞,嘴角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有我最喜欢的猴子兔保护我,我才不怕。】
“哎——等等,猴子兔是什么玩意?夏油杰你这个眯眯眼猴!”
我用抱枕丢他,又把床单往他头上套,玩得不亦乐乎,折腾够了才放过他,靠在枕头上喘气。
夏油杰看我平静下来了,也靠了过来。
【铃溪,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什么怎么过来的?”
【我叛逃之后,你是怎么过来的?】
在荼蘼教的时候,我时常抱怨,他不想听。现在我不说了,他又开始问了。
“就这么过来了呗,过着过着,就到今天了。”我态度敷衍地打发他。
【……你恨我吗?】
他与世界之间的问题解决之后,就是他和我之间的问题了。
扪心自问,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会有问题吗?
——有。
说不恨他是假的,天生我是个很记仇的人。
如果不是他突然叛逃,那么十年前我开始就是另一种人生,我会去念立海大学,享受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结识一些可爱的朋友,毕业后找到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当一个快乐的普通人。
我失去了这些,现在又把自己卖给了Mafia,注定与普通人的生活无缘。
但这是我自找的。
所有人都叫我放弃,夏油杰不会回头,可我舍不得。我道德绑架江户川乱步,又胡乱与森鸥外做交易,远走异国他乡,费尽心机将他扯了回来。
好在现在日子慢慢地好起来,希望与幸福都是肉眼可见的。
恨归恨,也是有爱的,并且爱远比恨多。
我也终于等到他主动要求当人,哪怕当猴子也愿意了。
“杰哥,这辈子我们好好过,我会喜欢你直到生命终结之时。”从学生时代就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已经是老夫老妻的状态了,听到我的表白,夏油杰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之前说过的下辈子在一起的事,就不作数了吧。”
夏油杰皱眉:【为什么?】
“因为谈恋爱太累了,下辈子我当男生,和你当好兄弟。我们大被同眠一起手冲。”
夏油杰半开玩笑道:【好啊,但是你当男生我也不会放过你~】
“喂喂,不是吧,友谊更长久啊。”
他可能以为我是在说笑,但其实我是认真的,如果真的有下辈子,那我希望自己不会再喜欢任何人,我要没有感情的度过快乐的一生。
……
第二天,Mafia首领办公室。
“森先生一定有办法吧?”
森鸥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夏油君的情况比较棘手哦。”
言下之意就是有办法,但办法需要付出代价。
“理论上只要将夏油君和你之间的制约,在靠近他身体的地方解开,他的灵魂就会被他身体吸引过去,融合后苏醒。”
这也是我们先前商定的办法,等到夏油杰回心转意时,就采取这种做法。
森鸥外露出为难地神色:“但是你也知道,现在一瞬先生已经被杀害了,唉。”
他的叹息声超过了平常人叹息所需要的时长,因为刻意而显得充满阴谋。
“我是mafia的成员,森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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