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服美人告诉我,她叫空蝉,五条空蝉。
“您是五条悟君的母亲吗?”
“我是他的堂姨。”五条空蝉替我整理好戒指,盯着它若有所思,“铃溪溪,你在和悟交往吗?”
“不是的!弄错了!”原本还趴在草地上找戒指的灰原雄,急忙赶过来解释,“铃溪是夏油学长的女朋友!”
我的关注点不在于此,而在于——
“五条阿姨,您认识我?”
不认识我的话,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还说我长大了。
“叫我空蝉就好,不用加敬语。”五条空蝉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和你爸爸是朋友,天色很晚了,早点回去,不要让你妈妈担心。”她又看向了灰原雄,“这位小同学,可以麻烦你送铃溪溪回家吗?”
“当然可以,没有问题!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铃溪溪。
以前没有人这样叫过我。
唔,还挺好听。
“五条阿姨,我想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事。”我望着所谓父亲的友人,“我妈从来不告诉我,但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
五条空蝉垂下眼眸。
“我会让悟在大晦日带你来见我,零食和年玉我也都会准备好。”
只是想去听故事,竟然还要给我准备零食和年玉。
“……谢谢五条阿姨。”
“路上小心。”
我和灰原雄走出去很远了,我回过头,她还站在原地看着我,朝我微笑。
我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很久以前,她也这样看着我离开。
很久以前?
……我没什么六岁以前的记忆。
应该说是很模糊。
我记得我总是在一个院子里拍皮球,看院子外面人来人往,很无聊。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跑出了院子,看到外面五光十色的风景,我决定再也不回那个院子了。
然后我遇到了一只奇丑无比的咒灵,还差点被吃掉,是一个男孩用石块砸中了它,然后拉着我的手一起逃跑,我才幸免于难。
那个男孩有一双细长的紫色眼睛,在那双眼睛里,我看到自己露出了劫后新生的笑容。
那是我记忆开始清晰化的原点。
——我记得关于夏油杰的一切,自相遇之初。
*
灰原雄在送我回家后,顺便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邀请他进屋子里喝杯茶,他摆了摆手:“已经被夹心面包热情招待过了,我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了。下次出任务一定给铃溪带伴手礼!”
“不用这么客气!”
我看着灰原雄跑走的背影,突然想到我好像没有让他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夏油杰。
“我回来啦,亲爱的老妈,你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回家之后,不出意料的,我看到妈妈站在客厅的等身镜前,欣赏着自己的容貌。
……老自恋狂魔了。
家里别的东西没有,全都是镜子。她好像看不到镜子就没有自我似的。
我有时候半夜出来找水喝,看到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己都要吓一跳。
妈妈没有工作,唯一的兴趣就是照镜子,也不知道家里的日常开销费用到底是哪来的。我问过她,她说是她年轻时中奖的钱。
“又在照镜子啊,能照出花来吗?”
一天不吐槽,我都难受。
妈妈的确长得好看,银发红眸,嘴角还有一个可爱的小梨涡。
只是她很少笑,所以那个梨涡不常见。
我与她长得很像,但也因此,我很难从自己的脸上,寻找到一丝与父亲相熟的痕迹。
“镜子里,自然是有花的。”
妈妈伸出手,摸了摸镜子的表面。
这个动作居然和夏油杰摸我的脸时没什么两样。
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
妈妈也没什么情绪浮动,以前偶尔会因为我太顽皮而揍我,但基本上就是象征性地拍两下。
她一度阻拦我和夏油杰的恋情,可无意中看到我从包里偷偷摸摸找出小雨伞的盒子时,却也没大发雷霆,只是提醒我要注意安全。
“镜子里没有花,只有老妈的大花脸,哈哈哈。”
我心情不错地调侃她,顺便从茶几上扯了一只干瘪的牛角包来吃,“好难嚼,你偶尔也应该学做几道料理,让我尝尝母爱的味道吧。”
妈妈从不下厨,以往我们家一日三餐,都是早餐面包牛奶,午餐我在学校吃,晚餐依旧面包牛奶。
我吃过夏油杰的爸妈做的料理,极其美味,吃得我都当场就哽咽了,他爸妈还误会是不合我的胃口。
“可以。”妈妈破天荒地从镜子前转过身来。“今晚我做饭给你吃。”
“真的?你还会做饭?”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听她说要做饭给我吃,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担心。
不会弄出什么妖蛾子吧。
妈妈进厨房之后就关上了门,让我在外面等着。
我越等越担心。
“妈,不要勉强自己啊!实在不会弄我也不会笑你的!”
“好了。”她拉开了门,拍了拍手,“完美。”
等我看到她做了什么之后,我才发现一个问题,家里从不开火,又哪里来的食材做晚餐?
……果然。
妈妈烧了开水,给我泡了一桶泡面,还加了一根火腿肠。
“吃吧,别说我什么都没给你做过。”
我:“……”
泡面热气腾腾,香味溢出来,还挺让人有食欲。
有总比没有的好。
我故意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母爱的味道,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到,好感人。”
妈妈表情很淡:“感人你就多吃点吧。”
“我一定把汤都喝完!”我忍不住向妈妈炫耀,“杰他做的蛋包饭超级好吃,蛋皮摊的特别完整,某人也应该学学呀。”
“区区蛋包饭就能让你心花怒放?”妈妈不以为意,“眼皮子太浅。如果你尝过你爸爸的手艺,也不会被夏油君轻易骗走了。”
“我父亲他很擅长做饭?”
这是妈妈第一次主动跟我提起父亲。
我始终不习惯称呼那个人为“爸爸”。
一方面是我觉得这个词必须建立在有感情的基础上,无感情只是生理血缘的关系,那“父亲”一词更加适合。
另一方面是我为了满足恋人的癖好,在某些情况下会用这个词来称呼夏油杰,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代称。
“当然很擅长,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废物。”
妈妈单手托腮,长长的指甲上涂了明艳的指甲油,我这才注意到她换了新的颜色。她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哪怕是在最后一晚,他都替我做好了晚餐。”
“……有一个问题,我想说很久了。”我放下母爱的味道,缓缓说道,“我父亲是不是咒术师?”
我会这么怀疑是有证据的。
第一,妈妈对咒术师存在很明显的偏见。
第二,五条悟家几代都是专业搞咒灵的大户,而五条悟的堂姨五条空蝉和我父亲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