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 第31章 第 31 章

听见漓好听的声音。

她立即照做，乖乖阖眼。

“在心中说出你对你师姐的祝福。”

说罢，他便切断了与她的联系。

她想着渚雪师姐。

师姐总是把责任看得太重，将凤梧与姑射的命途都背在自己身上，她希望师姐快乐些……

竹架上琳琅满目的宝物中，忽有一朵朝夕花飞出盒匣，寻常的朝夕花只有单朵，它却是并蒂，寻常朝夕花仅一轮九瓣，它一朵二轮十一瓣，另一朵二轮十三瓣。

朝夕花飞到了她面前，滞空停留，灵气充满了整个房间。

师姐总自责她的火焰不厉害，然而面对诸多危险时，师姐总是挡在她身前，护着她，火不及她心意坚，她的师姐配得上世上最厉害的火种，比青帝玄火还要厉害的火种，她希望师姐得偿所愿，护她想护，战无不胜。

又有东西从竹架中飞出，东西南，各有一物。

分别是破伞一把，烂石头一块，浑浊的巨珠一颗

破伞伞柄断开，破破烂烂，遮挡不了任何风雨；

烂石头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颗小草的形状；

浊珠中黄云密布，变幻莫测如江水流云。

就在阿濛闭上眼，全心全意为师姐祝福时。

白岚静静看着她的背影，那红色飘带太过刺眼，昭示着她被谁护着。

是啊，他做事何时低调过。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出手干预他人命运呢，阿濛啊，你有何特别之处。

一阵白色的雾朝她飘去，穿透了她的身体。

“原来如此。”

“小七从前最维护他，难怪他会为你，逆天改命。”

专心致志的阿濛自然未察觉。

直到祈祷结束，她满心欢喜地睁开眼，先是看到那朵灵气四溢的并蒂朝夕花，一看就是好东西！太好了！

接着她目光旁移，笑容戛然而止。

这伞？这石头？这珠子？

她明明很诚心，恨不得奉献自己全部了，为何会是这些东西？

阿濛失落地抱着那一堆东西转了身。

白岚见她苦瓜似的小脸，以为她得了很差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你可真厉害。”

“这些东西，我怕我的徒儿们翻出来祸害了，便藏得好好的，今日被你一网打尽。”

“这些都是什么啊？师祖大人。”

白岚：“你瞧这伞。”

阿濛睁大眼睛，然而依然瞧不出有什么名堂。。

“是。”

阿濛探了探脖子，期待地看着他。

“一把伞。”

一阵风吹过。

阿濛迷惑地挠挠头。

白岚低咳一声：“阿濛，太山不可丈尺也，江海不可斗斛也，以心观本源，莫被外表迷惑了。”

阿濛觉得这话，并不陌生，细细想来，与漓那句“看人观物不能只瞧外表”有些异曲同工的意味。

“阿濛愚钝，请师祖大人赐教。”

“世人皆求长生不死的奥义，这块石头，乃是自娲皇创世时，存在至今的化石，石中那株植物，是已灭绝的扶桑不死树的根茎，有生白骨，枯木化春之效。”

白岚并没告诉她，为了争夺这棵不死树，扶桑的国土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这珠子是从前追随娲皇的白泽的混元天珠，有它在，这天机乾坤伞，就能……”

白岚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对上阿濛那双懵懂求知的双眸，眼含笑意说道：“差点泄露天机。”

“既是你师姐的机缘，便需她自己拨开云雾。”

“你只用知道，你挑的，都是天底下最好的，最独一无二的。”

阿濛连忙把东西抱得更紧一些，生怕他反悔。

那点心思藏也藏不住。

白岚觉得她把自己想得也太小气了：“阿濛，你这是怕师祖出尔反尔？”

阿濛眨了眨眼，缓缓解释说：“师祖大人，我只是觉得，这么珍贵的宝物，若是掉在地上，摔碎了就不好了。”

白岚挑了挑眉，对于她的借口，不置可否。

她怕他后悔了，“师祖大人，那咱们还继续吗？”

“当然。”白岚请她去桌前坐下，“来为师祖烹盏茶吧。”

阿濛对于这等人间琐事很是熟悉，她自化人形后，天生就会做这些，她猜自己大概是只凡间的小兔子，但转念一想，普通的小兔子，怎会突然间修炼成仙呢。

白岚调用神力，为炉点火，而先前阿濛祈祷时的那些材料，在她背身取茶时，统统跳入了火焰中，“阿濛，你试着用灵力来掌控火力。”

阿濛依他所言，唤出了自己小小的灵盘。

她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引领自己，循循善诱，她专心致志控制着火，不知觉中，在轻松愉悦中，烹好了一盏茶。

阿濛拿起茶壶，为他沏茶时，一股白光从炉中飞起，跃出窗外，窗外的莲池瞬间变成了一片朝夕花林。

“阿濛，回去前，给你师姐带个礼物吧。”

阿濛望向那片朝夕花林，朝夕花是世间最难攀折的花，随性而开，天地万年，只一朝夕，她从前只在古籍上见过，被那片美丽震撼得出神，一朵朝夕花忽然落下枝头，渐渐合拢了花瓣了，向她飘来，落在她的掌心。

阿濛发现它的花蕊正中，有一道跳跃的火苗。

“师祖大人，这是？”

她回首，只见白岚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他说：“阿濛，正是你想要的，你来为这火种取名吧。”

阿濛心中惊骇，修行中最难的“创生造物”，竟然在烹茶之间完成了，她连他的灵盘都没发现！

“他予你机缘是因小七的缘故，我予你机缘是因他的缘故。”

“师祖大人，您是指谁？”

他是谁，小七又是谁。

阿濛十分不解。

他只是浅浅笑着，如烟岚般让人捉摸不透。

她见他轻轻一挥袖，自己便到了百丈之外，她身旁的景色又变成了浩瀚星辰，脚踩着银河，接着双脚落空，坠往她之来处。

阿濛紧紧抱着那朵朝夕花，把它牢牢护在怀中，纵使下坠的失重感让她恐惧，但那片神秘的河汉吸引了她的目光。

“阿濛，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耳旁传来了圣巫女祖夷的声音。

还有一道神力来到了她的身后，护住了她。

阿濛不解，像圣巫女大人这般厉害的人，她怎会有机缘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呢，“圣巫女大人，您为何对阿濛这般照拂呢……”

回应她的，是无声与黑暗。

待她再次醒来时，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阿濛！”

“渚雪师姐！”

阿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朵朝夕花，捧到了渚雪面前。“师姐，这是白岚帝君亲自为你创生的火种。”

关于她自己，全然不提。

她太过微弱，她怕师姐知道与她有关，反而不觉得好了。

渚雪并没有接过了那火种，而是直接抱住了她，“活着就好。”

阿濛那画灵杀掉参商时，她以为自己护不住她了。

阿濛自然能看清她的心，被师姐暖暖关怀的心意包围着，她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

“我还能和师姐一起回姑射山。”阿濛擦了擦泪，她也没想过，这一路会如此曲折，如此艰难，差一点就回不去了。

“好在白岚帝君圣明，洞悉一切，执法如山，浩然正气，没有冤枉了任何一人。”

阿濛亦觉得是，她把朝夕花送到了渚雪手中，对她说：“师姐，你快瞧瞧白岚帝君亲自为你创造的火种。”

阿濛：“比青帝玄火还厉害的火种。”

他答应她的。

阿濛：“师姐我跟你说，白岚帝君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不过煮水烹茶间，就创生了这火种。”

渚雪捧着朝夕花，看着阿濛眼巴巴的眼神，心中无限感动，对她说：“你莫看我心思，我要亲口同你说。”

阿濛点点头。

“阿濛，我母亲与父亲结缘，就是因为这朝夕花。”

“母亲偶得朝夕花的消息，要摘了这万古独一的花，放在姑射神女大人的坟前祭奠她，父亲路过，怜惜花朵，两人大打出手，朝夕花落，她们的缘分却也就此生根，我就是朝夕花结缔之果。”

“真不愧是白岚帝君，竟然能知晓其中因果。”

“我很喜欢，谢谢阿濛。”

阿濛又说：“白岚帝君还说了，这是师姐的机缘，要师姐自己去探索这火种。”

渚雪点头，目光下移，落在了那朵朝夕花上，“阿濛，我要吸收这火种了，你为我护法。”

阿濛颇有些为难。

渚雪调皮地挑了挑眉，看透了她的心思：“你若觉得自己不行，不是还有那神卷吗？”

阿濛差点忘了。

说罢渚雪席地而坐，唤出了灵盘，而她手中的朝夕花绽放，灵气四涌，一时间如触天巨浪般吞没了凤梧山，惊动了山中众人。

凤赫暄因渚雪未得青帝玄火一事，烦忧不已，这时看见了冲天的灵力从女儿的院子中溢出，立刻赶往了那里。

难道阿濛又得了新的机缘？

小兔仙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啊。

若不是渚雪说她亲自看着阿濛长大，他还以为她是哪位神人大能的化身呢。

等他赶到时，看见阿濛正和那位血战麒麟全身而退的白发少年，站在门口，正在守着门。

“阿濛，你们这是？”

“凤帝大人，渚雪师姐正在吸收白岚帝君大人赐给她的火种。”

“哦？白岚帝君亲赐？”凤赫暄很是意外，白岚已经太久没有现世了，一直以来都是巫女传达他的旨意，他竟会出手赠阿雪火种？这是何等机缘……

不过有此机缘是极好的，这火种灵力冲天，想必不会比青帝玄火差很多，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能稍稍放下了。

他逃不脱宿命，他女儿可以。

“阿濛，三日后迦若就会到达凤梧山，她亲自接你们二人回去，以防途中再出意外。”

阿濛脑海中浮现出迦若神女那张清冷严肃的脸，顿时有些紧张，像极了一个犯错即将见家长的小孩。

凤赫暄看出了她的不安，安慰她道：“阿濛，我会亲自与她解释这其中的因果，她不会迁怒与你的，你别担心。”

“多谢凤帝。”

露晞向晚，流萤明灭，那股弥漫于山中的溢涌的灵气渐渐消失。

门被推开。

渚雪神色复杂地走了出来。

“阿雪！”凤赫暄首先冲了过来。

“爹。”渚雪抬头望他。

“你身上的火怎样了？”

那股来自混沌凤凰的天火，不见了，新的火种一入体，就迅速吞噬了先前的天火。她的灵力被提高了三阶不止。这新的火种厉害极了。

但，她的火仍旧不是威力十足的火，为何。

渚雪唤出灵盘，一朵白焰朝夕花现于她手中，凤赫暄看见它，眼眸微瞪，“这？朝夕花？”

“父亲，白岚帝君赐予的火太玄奥了，孩儿还未弄清其中奥义。”

阿濛当然看清了她的想法，一脸愁容，很是自责。

渚雪对她笑道：“阿濛，这是顶顶厉害的神火，我只是不了解它罢了，不如，先为它取个名。”

“父亲，阿濛，就叫它‘朝夕花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