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距离地面五米时,单君羽松手跳下,不偏不倚落到一块残石上,火光漫天,大火冲出玻璃的束缚,高温下致使它们爆裂,无数玻璃碎片坠下,如同刀刃滑落,划过单君羽的手背,割蹭出一道血痕,血液慢慢从伤口处渗出,顺着凸起的青筋滴落,断裂的路面又新增一点血迹。
“单法官,您辛苦了!”荷枪实弹的刑警向单君羽敬过礼,“变异体交由我们处理就好。”
“小羽,带他回来见我。”单运的命令从耳麦中传出。
单君羽垂眼看着刑警伸出的双手,摆了摆手,倦怠乏力的嗓音回绝了他,“不需要,我亲自送它回刑政局。”
刑警抬头紧皱起眉,“可,可这是张法官的意思。”
耳麦中传出滋啦的电流杂音,信号平稳后,传来张穆清润朗的青年音,“哥,是我下的命令,变异体应该被送去研究所。除了研究所无论带去哪里都会祸害社会——”
“带它回来,这是我的命令,什么时候判决处有资格改变我的抉择了?”单运静立于影屏前,斜了眼身旁的单楣。
见自己姐姐没什么意见,继续同她的儿子张穆清“周旋”。
“是,判决处理应听从刑政局的安排,但这是社会公众的生命!被那条巨蟒摧毁的两栋大楼里至少有一万名员工,能逃出来的寥寥无几。活下来也是非伤即残,这种变异体必须被置存在研究所里发挥它该有的价值,向死去的公民赎罪!”
无论张穆清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单运的主意,单楣揉了揉眉心,缓缓叹出一口气,“张法官,请听从上级的安排,如有异议……”
单运抬手附上单楣的嘴,厉声道,“给我憋回去。”
滋——嘣!
“操!”
刑政局只有两名实权者即政员,一位是单楣,另一位就是单运,海市内所有事务必经两人的手,此外,各有职权的法官组织分布全球各地,实时为处理变异体做准备,实权者的命令不容反驳,单楣在接管刑政局当天,面向全国的发言只此一句——
“很多男性公民认为权利落到女人手中是件可悲的事,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人太过于自以为是,是走向覆灭的预告信。”
半年后,单运顺利于法学院毕业,同年接管刑政局第二把交椅,不同于单楣的沉稳,性格洒脱的她全国直播枪|决二十三名拐卖妇女的死刑犯,二十三枪过后,短|枪随意扔给身后的刑警,正过衣领,面向摄像头,昂首道,“免贵姓单,单名一个运字。我心胸比较狭隘,各位切记,法典在上,人人当从。”
法律是冰冷的,但也带着人情味,只是枪决二十三名死刑犯,足以在社会上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它决不能抚平那些家庭的伤口。
“回去吧。”单君羽朝着不远处的警车走去,蛇尾从后背探出,扫过颈后的碎发,抵在耳垂,吐着芯子,用蛇头蹭着他的下颚。
活脱脱的挑逗,单君羽紧贴身的制服下拱起一道,不协调的鼓包附在腰部,他加快了脚步,抬手出示了证件,“法官单君羽,回刑政局报道。”
“是。”
门口的刑警为他打开了车门,单君羽手搭在腰腹,微微蹙眉,“快点!”
开车的警员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单法官,您不舒服吗?”
“没有。”
蛇身在往下挪动,他不挡着,迟早跑到裤子下,很湿,温度也低于正常人的体温,单君羽阖上眼,靠在车后座上,唇色慢慢变白。
“单法官,您,您别晕啊!已经最快了!要超速了!”警员欲哭无泪,只一脚油门踩到底,在心中默念,“不要死啊!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单法官……”
单君羽轻“嗯”了一声,司机尬笑了两声,“用不用我送您去医院?”
“不需要。”
单运早就等在门口,单楣站在她身后,警车开进刑政局,单君羽缓缓抬起眼皮,下车走向她,“政员,变异体带回来了。”
单运抬手扫了扫他肩上的灰,“好孩子,辛苦你了。”
砰。
几人身后传来用力甩上车门的响声。
“我不同意!变异体呢?我要亲自送过去!它害死了上万人,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家庭,不送去做研究,只会害死更多的人!”张穆清径直朝三人跟前走去,身上那件作战服被碎石块划破,肩膀上的三角肌处深深一道割伤,顺着手臂往下淌着血。
单楣挡在二人身前,单君羽视线向后斜去,蛇尾早已收紧到腰间,卷附在他身上,“这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事,这是刑政局的决定!不要任性!张法官,请听从上级的命令。”
单运走上前,双手自然交叠,垂眼看向台阶下的张穆清,“话说的好听,做研究。你知不知道你口中那个所谓的研究所,从变异体体内提取出病毒,卖给了在判决处任职的法官,又高价售给面包厂,现在海市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了。”
“不信我说的话,对不对?昨天派出进行搜捕的警员无一人生还,前线记者拍摄到的画面里不仅出现了盛装好的毒株,还有精神类药物。我不信你身为法官,不知道上万盒精神药剂对上万人来说,是什么概念。”
张穆清脱力跪倒在地,僵在那里,对单运说出的话,他百口莫辩,连这次都一样,他想把变异体交给研究所,自己亲自监督,再用一次机会证明他自己。
但什么都晚了,那条蛇发狂的突然,细算下来,这死去的上万人,有一半是因为他的自以为是。
单楣上前扶起他,单运冷哼一声,“身为法官,不仅冲撞上司,还做不到恪尽职守。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死去的上万人里,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妈,她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对不对?!”张穆清握紧单楣的手,一字一句都硬生生从齿缝间挤出,紧咬着的后槽牙吱吱作响。
“刑政局的消息和数据不会做假,这是前线记者和战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你不该质疑他们。”
单运带着单君羽走进局内,一路上所有公职人员都在主动避让,搭乘电梯到了影屏屋内,她拉开转椅示意单君羽坐下。
“嗯?那只小蛇呢?”
单君羽站在她身后,转过脸去,轻咳两声,“他在……我身上……缠着。”
单运挑了挑眉,扫过他鼓起的腰腹处,眉眼弯起,纤指按在鼓起的地方,轻轻挠过两下,带笑道,“小家伙,出来和我打个招呼,好吗?”
黑蛇听懂了一般,从领口处探出,卷上单运的手指,“嘶。”
单运两手捧好,坐上转椅,“真乖。”
一人一蛇亲昵片刻,单运转身看向身后的单君羽,“我没时间照顾它,需要你帮我个忙。他也算你半个同事,以后也要合作——”
单君羽扫过她指尖的黑蛇,没等她把话说完,目光倏地顿住,睁大了眼睛,“我?”
“对啊,那么聪明,当个合格的饲养师应该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