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怀孕的事还是自唯先发现的。
那棵树种下还不到半个星期,他就瞧出一点端倪,当即带她去了医院检查。她仍然一副茫然的模样,好像仍然是个小女孩,没法接受忽然就成了母亲的事实一样。直到他在狂喜中抱着她在医院走廊里转了半圈,她才堪堪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像是苦笑。
“你不高兴吗?”他问。
“我……没想到……”他们相对在医院外面的树下站着。小婵声音低下来,脸上很苍白,好像腹中一个半月大的胚胎已经急速生长,抽光了她的精气神。等车开回家,她望着院子里那棵她一语成箴的树,突然无所适从地大哭起来。
自唯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呜咽着把脸埋在了他胸口,手指紧紧攥起他的衣领。“没有,我只是高兴。”
他一听就不信,把她下巴抬起来一看,脸上的笑登时收了。小婵失魂落魄,自唯小心翼翼哄了她半天,终于得来她三个字:“我害怕。”
“我怎么能要孩子?”小婵心事重重地,“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她眼睛睁大,忽然伸手扯出自唯领子,“我们把它流掉行吗?不要它?我们还这么年轻,以后要孩子的机会多得是啊!”
自唯大吃一惊,心里当然是不肯的。
很早以前他就想象过自己跟小婵的孩子,是男是女他并不在乎,只有有一个就行了。学习成绩用不上拔尖,他们自会好好地养,因为是他和小婵的创造物。自唯毕竟小时候闲话听得多了,总有人嚼舌根。在他父母的年代,谁家只会要一个孩子?只有他家,而他父母对他那样狠,讲他是抱养来的流言层出不穷,而家里从来没有解释过。
自唯和小婵结婚三年多,妻子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他一直对此惴惴不安。
把如此来之不易的孩子打掉?他不喜欢想象这种事发生。
“你大可不必担心。”自唯安慰她,“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小婵苍白地笑了,她一笑,他心里就一松。
他想她一贯是这世上最懂他的女人,不可能只这次偏要想岔。他劝说许久,她则不言不语地低头玩手指,怔怔地摸着小腹。自唯蹲下来,撩开她衣服去亲吻平坦柔软的皮肤,一抬头,看见她眼眶红了。
“你真的,真的这么想要它吗?”
他知道她要松口了,连忙继续劝,“等生下来,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再长大些,我们三个哪一个要是暂时不在,另外两个还能互相陪伴,难道不好?”
小婵低下头看着他,脸上有一种古怪的温柔。
“好的。”最后她说,“这孩子以后陪着你,也好过些……我不跟你争了。自唯,你去告诉爸妈吧,让他们也开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