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上的医生紧急给云顺输上了氧,并打了针,打入的可能是提高和保护身体机能的药。后来我才知道,医生给他注射的是肾上腺素。
这就是我来到医院前的一切,小尤是在云顺乱抓乱舞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的。那个时候,校医已经匆忙地给市急救中心打电话了。
急救室的红灯还在亮着,医生全力抢救着云顺。校医院的值班医生也过来了,他口里喃喃着,身上颤抖着说:“明明做了皮试,明明是正常的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冒了出来。
在听慕小尤叙述的过程中,我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大滴一大滴落在小尤的脸上,再顺着她光洁的脸流到我的手上。小尤在我的怀里一边说着一边抽泣。眼泪在我们眼前形成了一道无形而厚重的幕,这幕让整个过道充满了异常沉重的味道。
“医生,我知道你尽力了。这不怪你。”小尤突然对站在一旁的可怜的校医说出了这句话。我心底也明白,医生真的尽力了。就算是在云顺刚刚发起烧来的时候,把他送到市第二中心医院,医生在做皮试正常的情况下,也是会给他输青霉素的。在护士医生和病床资源紧张的医院里,从发现云顺的症状到停止输液,也许会被输进去更多,而不是现在的一瓶零三分之一瓶了。
“如果他不在了,我会竭尽我的所能赔偿,虽然这什么也不是,但是是我的一份心意。”校医还想说下去的时候,被小尤打断了,“你别说了,好不好?云顺一定没事的,云顺一定没事的!云顺一定没事的!”
我搂紧了小尤,我只是想让她的伤心哪怕减少一点点。虽然我明知道,校医说的话,虽然惨酷,但却已经是事实了。
“小尤,你放心,云顺一定没事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吓了一大跳,那是怎样的沙哑,带着多么深重的哭声。
我在心底宁愿相信:云顺一定没事的。可我好像骗不了自己,这似乎只是一个希望。
校医昂起了头,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他是不想让眼泪现在就流下来,可是他还是失败了,他的眼泪顺着下巴尖流了下来,滴在过道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嗒”的声响。他低下了抬起的头,眼里是深重的悲伤和自责。
我知道,云顺真的去了那一个世界,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爸……妈……小尤……磊。”他这一生永远都放心不下的四个人里,除了爸妈,就是慕小尤和我。
“小尤,云顺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真的!”我说完就大声哭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云顺一定还活着,医生一定能把他抢救过来。”小尤的声音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近在咫尺的校医,茫然无助地一会儿望着我,一会儿望着小尤,一会儿又把目光集中在抢救室那里。
我还能做什么,我只能紧紧地抱着这个我曾深爱过,而现在被云顺深爱着,并且深爱着云顺的女子。她现在在我的怀里又抓又舞,完全难以控制,被欢雨收拾得漂亮异常的发型,现在已经成了披头散发。我痛苦异常,我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云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挣扎的恐怖和绝望,现在我和慕小尤的所感所想,可能连云顺当时所感所想的千分之一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