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垒西边 第1章 何以来

正午的阳光毒辣，老五家门口背阴，杨老鳖和臭豆腐张吃过午饭结伙而来，在门前拼两条破凳，三人踞着门槛耍起牌九。

一条土巷，住的多是不干正事的闲汉，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泡口稀饭糊弄过肚子，便三五成伙地聚在一堆赌钱吃酒。

臭豆腐张不是卖臭豆腐的，三十啷当的汉子，终年不洗澡，一脱鞋味道混在三伏天儿的热气里，比臭豆腐还重。老五和杨老鳖都不在意，照样把骨牌砸得脆响。

杨老鳖玩上兴头时爱说闲话：“哥几个，听说没有，武林第一世家江家少主的老婆丢了！”

臭豆腐张一搓鼻头，“能有一天不吹牛不，武林的事你也知道？”

“嘿！”杨老鳖不乐意听，“你忘了我有个走镖的亲戚，我瞎说八道，他成天走南闯北的能没准吗？江南第一美人秦凤听过吗，她和江故丛俩人定了亲事，过门前一个月突然失踪了，现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双梅！”臭豆腐张甩下骨牌大嚷，“双梅见喜，两位，给钱咧！”

一直沉默的老五突然踢翻条凳，脸色阴沉得吓人。

俩人吓了一跳，老五话头不多，一身狠劲儿全在赌上，没了本钱豁得出眼珠子跟人赌，但牌品一向不差。老杨讪笑着：“不至于不至于，这才哪到哪，再、再捞回来不就得了。”

老五眼窝深沉，扔出五个铜板，低头去捡地上的骨牌，捡到最后一张，他的臂弯停顿。

眼前出现一双小脚，两只红色绣鞋，像地牌上两个红点。

三个闲汉同时抬头，看到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年轻，但不漂亮，左脸一条指长的疤痕，像一根淌血的绣花针锥人心口，视之不祥。身穿玄色的衣裳，背一个锦锻包袱，神情却如逃荒，目不瞬睛盯着老五，如痴似呆。

老五与她对视，漫无情绪。

“有水吗？”女人问老五。

两个牌友一脸坏色，老五话到嘴边，想说也不看看这什么地界，讨水讨到这儿了，还不快走。喉结一滚，话又咽了回去。

女人微微侧脸，血刺对准大门正中，“有女人吗？”问的还是老五。

老五的眼眶更深一分。

女人把包袱扔在地上，扬起的尘土浊了话音：“管吃管住就行。”

一瞬静默，老五踹开另一条凳子，把女人拽进门，插上木闩。

“嘿！”杨老鳖一脸惊愕，“这叫什么事儿，家门口打牌，白捡着个女人！老子怎么遇不上这好事儿！”弯腰捞起女人的包裹，里面除却几件衣裳，别无他物。

臭豆腐张笑得脸都歪了，“老杨，你看她像不像走丢的江南第一大美人？”

老五并不老，屋里很快传出高低呻/吟。声音平息，老五赤条条躺在炕头，郁默地盯着女人的睡脸，说不清想什么。

目光偏移，又看到两个红点。

本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老五有些后悔自己的粗鲁，可想到刚刚女人似在忍受侮辱的表情，又觉得该当如此。跳下炕，搜罗出家里所有铜板，扔在席上，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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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何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