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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 第78章 蛊

作者:丁律律 分类:都市现言 更新时间:2021-09-18 01:31:52 来源:转码展示1

下午四点半。

学生大多数离去, 仅少部分散在操场踢球、玩闹。

临街的游戏区有两座滑梯,零散着一些小玩具。

是低龄学生的天下。

时年时念这对兄妹混在里头尤其扎眼。

奔跑、嬉戏、尖叫。

无忧无虑、纯真。

“看谁来了——”周开阳穿了条米色长裤, 白上衣,整个人清爽,笑容令人舒服,他混在这对兄妹身后,仿佛就是他们的爸爸。

任何人不会怀疑。

江时念这个霸王,抢木马惹得人家孩子哭,孩子妈妈便找周开阳理论。

周开阳是个性格很温和的人、彬彬有礼,孩子妈妈说了两句就不好意思了, 将自己娃娃一抱,“算了儿子, 我们去旁边玩!”

“看看你女儿, 这是她赶走的第八个了。”见纪荷走来,周开阳立马打小报告。

江时念骑着一只红色小马, 看到纪荷,“妈妈——妈妈——”欢快吼了两声。

脸上表情得意, 大摇大摆。

纪荷无奈, “我听你语气挺自豪, 周开阳?”

兴师问罪口吻。

周开阳转头偷偷笑了,接着连木马带小孩, 拎到清净无人的一角, 自己直起身, 和孩子母亲对峙。

“我看你要说什么。”纪荷环抱双臂, 夕阳打在她铁面无私的脸上,似镀着一层金色,有些梦幻和遥不可及的瑰丽。

周开阳凝视她, 声音不自觉轻,“也没有……”

“公共地方要分享,我只看到你护着、不准任何人接近江时念。”纪荷蹙眉,“女孩子霸道,以后婆家难找。”

周开阳惊异笑,“说什么呢,念念才多大。”

不以为意,低喃,“反正我养的起,大不了不嫁。”

纪荷没回应他以孩子父亲自居的语气,转身去寻找儿子。

周开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久到江时念和一个来争木马的小孩打起来,浑然不知。

等一片哇哇哭叫响起,才打醒了鬼迷心窍般的周开阳。

“念念!”

江时念霸占木马不肯起,付出高昂代价。

对手是大班小朋友,她这个小不点连小班都没开始,哪里弄过得人家。

平时在家里由阮姐宠着、惯着,揍哥哥也不手软,弄得自己好像很厉害,其实外强中干。

大人一旦不护,被掀翻在地,仰面朝天,咧嘴哇哇大哭。

“念念……”周开阳将小姑娘抱起,心疼地皱眉,扭头责问那小孩,“怎么能推倒妹妹?”

那小孩再比念念大,都是小孩子,周开阳过重的语气当然是冲着人家家长。

那位家长站在旁边,眼见着自己孩子推倒念念,霸占住木马,象征性讲了两句,一点道歉意思没有。

周开阳火了,“道歉!”

声音雷霆。

那小男孩怔了一秒,紧接着放声大哭,显然被吓着了。

“哎,你怎么回事!”小孩父亲火冒三丈。

两个大人为孩子争吵,这闹热立即惊动游戏区的家长们。

纪荷守在蹦床边看儿子,一边和沈局说话,听到那边声音,几乎不用转身,就知道发生什么。

沈局笑,“你去看看。我看着这边。”

“将他们全带走吧。今天到我家吃饭?”沈清走后,纪荷做了圆圆和睿睿的干妈,和沈家走动频繁,去彼此家中聚餐也是常事。

这会沈局却摇头,“不去了,太远。”

纪荷住在凤凰城,风景秀丽,大家常把那儿当做度假的地方,沈局也喜欢去那边钓鱼,但就是位置远,属于外环。

她之前住在江南平层,一年前沈清走后突然从那里搬出。

时年时念没有上学倒是不碍事,马上进幼儿园凤凰城就不够方便。

沈局欲言又止,想问问她怎么考虑孩子入学的事,现下又不是好时间,只摆摆手,让她赶紧过去。

纪荷失笑,“您是不是有事?”

“没有。”沈局望着她,“明天省厅举办高级警官晋升仪式和表彰大会,我早点睡觉,看看热闹。”

沈局退休后,鲜少有看热闹的时候,可能是表彰大会的级别较高,吸引了他注意。

纪荷不勉强,说着下次再过来玩,沈局笑着答应。

回到周开阳边上,他正抱着念念和人家争得面红耳赤。

纪荷哭笑不得。

这是公安大院附属小学,来往基本都是警察,有脾气好坏之分。

对方脾气急躁,说念念玩了很久该到别的小朋友玩。

周开阳指责有事可以沟通,任由自家孩子推倒别人就是错误,不止小孩道歉,小孩家长也要以身作则率先道歉。

僵持不下。

纪荷出面,让大家别嚷了,各退一步,别吓着孩子。

那家长看到她怔了一下,“是纪制片……”

“你好。”纪荷虽然尴尬,全程把笑堆在脸上,这地方三两步一个熟人,这位之前没记错的话,给江倾送过文件,他们因此聊过几句。

“不好意思……我脾气急,想道歉,看到自家孩子哭有点不辨是非了。”

“没事,小孩子矛盾。”纪荷大方接受对方的歉意,顺便让念念别哭,“咱们得回家了,给小哥哥玩吧。”

江时念是一个超级臭脾气的小孩,闻言,浓眉往中间拱,嘴巴噘起、唇峰几乎撞到鼻孔,整张脸皱一起。

纪荷看她这样就想扇她,周开阳及时把人家小脸一捂,灵活转身逃去旁边。

小小纠纷结束,纪荷带着孩子们和沈局告别,圆圆成大姑娘,不见时间走就见人长,按上半年尺码买的裙子竟然就小了。

在身上比划两下,纪荷决定收起来,明天换大一码。

江时念趴在周开阳肩头不肯动,常常一个小矛盾变成大委屈,不管她对还是错,就惯着自己,哭完了让人哄,哄好了让大人抱,反正不下地。

纪荷跟她说话,她不理,或者小猪一样昂昂哼嫌她。

纪荷懒得理。

转身准备抱儿子。

江时年小小的人儿,大大的心思,有心的牵着她手,乖乖站在身侧,示意不用抱,“我可以走。”

奶声奶气的声调,故作深沉,玩疯的小脸上通红,额发汗湿了几缕,贴脑门上。

纪荷拿汗巾给他擦干,准备强行抱回去时,学校岗亭走来两位保安,发出关门了都走吧的喊声。

留在游戏区的小孩们恋恋不舍被家长拉着往外走。

“江倾!”

这是一个寻常的傍晚,也非第一次来接圆圆,游戏区角角落落的熟悉。

不寻常的,那个本该消失人间不被这样呼喊的名字,突然在纪荷耳边晃了一下。

她不知道旁人听见没有,自己听得真切,不由定住。

率先往外走的家长孩子在她眼底成为虚化的背景图,像蒙上一层纱布,雾里看花。

“你回来了!”

那道惊喜的男音在耳边再次放大。

纪荷看不清,她有目眩的毛病,而往往这个毛病发作时,耳朵也会不好使。

所以,不知道是先发作了这些毛病才产生幻听,还是这道声音让她开始犯病。

临街的栅栏边上是两座塑料滑梯,靠里有一只带顶的蹦床,木马和攀爬架在学校里侧。

她往栅栏走了走,模糊的视线里是街道两侧耸立梧桐,栅栏这一侧学校种了一丛茂密的淡竹,风过沙沙作响。

隐约有一道白色背影的一角,在她视线对来时猛转回、面向街道,他身前有一位穿夏季淡蓝常服的民警,牵着一个小姑娘,颜色大悦的和他聊天。

“怎么了?”周开阳往前走,发现她不对劲,将圆圆放下,走过来看她。

纪荷视线因而被挡住,周开阳握着她肩头,声音焦急,“是不是不舒服?”

纪荷静静抬眸,想越过周开阳看个仔细,但是眼前一片花,耳朵也听不见,嗡嗡的像飞机起落的轰鸣,于是放弃,眸光转回,对上周开阳焦急的琥珀色眸光。

他唇形在动,纪荷听不清,只点点头,“耳鸣……”

周开阳立时懂了,揽过她肩,带着到门口,和阮姐吩咐,让对方先带着孩子回家,“纪荷不舒服,我陪她去看看医生。”

“没大问题吧?”阮姐焦急,脸色变得惶恐,细细从上到下瞧她。

纪荷听不清两人对话,但具体内容一清二楚,笑笑表示没关系,“有点耳鸣。你先带他们回去。注意安全。”

阮姐开车谨慎,后面坐两个小孩游刃有余。就是哥哥不舍她,蹙着英眉问妈妈痛不痛。

纪荷欣慰笑,让他不要担心,先跟妹妹回去,自己过会回。

一家人在门口告别完,周开阳带着她找车。

纪荷往自己车走去时,转眸看了那头游戏区栅栏旁的竹林,一片绿色,来往穿警服的男女并不少,白色衬衣的是高级警官,几乎和沈局差不多级别,那道白色的背影一角早失去踪影。

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只有竹叶轻荡,在晚霞中炫目,其他一无所有。

……

“刚才怎么了?”

到了常去的中医院,没一会儿就开上了耳针治疗。

纪荷侧躺在床铺,面对着整片落地窗,外面是一条河,而沿河景观带在晚霞中逐渐亮灯,连接通行的桥面行驶着大量往返车辆,蓝色桥拉索像展翅的蓝鸽。

落日倾洒,隔窗,岁月依旧。

周开阳的声音得以放大。

纪荷翘了翘唇。“没事,老毛病。”

“我说在学校,你表情不对。”周开阳守在床边,看着她耳廓上的三根短毫针,眉头拧紧,“纪荷……还没忘记他?”

纪荷心上也仿佛被扎了一针,轻笑,“别大惊小怪,我这都老毛病,随时随地发作。”

“是。”周开阳无奈,起身来到她面前,挡住落地窗外忙碌的夕阳街景。

纪荷看着他衬衣扣子,嘴角继续上翘,“干嘛?”

“现在好多了?”周开阳双手撑在床侧,眼睛很亮的注视她。

这种注视,特别显深情。

纪荷点点头,“好多了。”

周开阳望了眼她耳廓上的毫针,“我会点中医你信吗?”

“嗯?”纪荷讶异。从来没听说过他会中医。

“耳尖这针,主治失眠;第二针在结节,治头晕头痛;第三针三角窝位置,主治心绞痛、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他快速的说完,纪荷讶异变震惊,“你真懂啊。”

周开阳笑,“我哪是懂,是陪你次数多了,知道你毛病在哪里。”

纪荷笑笑,“谢谢。”

周开阳叹一口气,无言。

一小时的耳针治疗结束,纪荷从床上下来,猝不及防一软,差点跪地下。

周开阳一把扶住,将人安置在床沿,习以为常的摇一下头,让她坐好。

自己蹲下身,帮她穿高跟鞋。

窗外霓虹闪烁,忙忙碌碌街景。

两人行为越发显得温馨。

纪荷静静看着对方将自己的鞋子套好,起身时还将她无力的小腿肌肉揉了揉,力道舒适,不亚于店里的按摩师傅。

嘴角上翘,等周开阳站起身,仰头说,“你小心血本无归。”

对她这么好。

“纪荷,我错过很多年,等恍然大悟你已经有别人,现在我还有这个机会,对你好,求之不得。所以,不害怕血本无归。你不用有负担。”

他深情告白。

心思早在近一年里对她无数次挑明。

她不用有负担,他也不会计较得失。

一切顺其自然。

纪荷望着周开阳情深的眼睛,点了点头笑。

周开阳眸光微微激动,垂首,吻了下她额头。

纪荷惊讶,来不及拒绝。

……

到家后,两个孩子嗷嗷待哺。

饿到小零嘴塞满,正餐偏偏要等着她回来吃。

纪荷怀疑他们是贪吃零食,才做这种似乎孝感天地的事,因而将两人训斥一顿,收了零食,声明这一周结束才可以动。

两人蔫了,围着她妈妈长妈妈短的一阵,终于打仗一样吃完晚餐,到楼上洗澡,扔床上睡了。

阮姐住在二楼,本来有收拾厨房的任务,纪荷回来了就让她休息,自己在厨房忙碌。

周开阳正好做客,阮姐索性早早上楼,让两人在下面独处。

凤凰城的房子装修好,显得阔大又豪气。

偏中式。

从进门的玄关,到餐厅的壁柜,充斥着人文韵味。

纪荷搜罗了一堆名家名作,摆满各个小角落。

周开阳来这里如家常便饭,每次都觉得有新鲜东西吸引自己,他甚至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对这家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火眼金睛。

转到厨房时,跟她谈,她新的那只马克杯在哪儿买了,只有三个么,有没有一家四口的诸如此类。

纪荷十分讨厌的皱眉,“那三个也不成套,又不是喝茶,用套杯俗不俗?”

她卧室在三楼,阳台上有间茶室,样样齐全。

周开阳常在那边喝茶,只不过都是白天,今晚特别想上去。

于是,轻咳一声,“纪荷你看外边,下雨了。”

“所以呢?”

“我不想走了。”

“……”纪荷手一顿,任水流冲击碗壁。

周开阳还是着急了。

可能对他而言,的确太久了。

不包括这三年,之前工作的几年,她没心没肺,他那时候就钟意她,不敢告白,莫名其妙陪她干了多年调查记者,以为能感动她。

结果纪荷从头到尾把人家当哥们。

这会儿自己孤家寡人带小孩,周开阳一改温和内敛,处处对她好。

纪荷很感动,重新洗起碗,笑回,“行啊。不过没你衣服。”

“随便穿什么。”周开阳喜不自禁。

纪荷放下碗,将自己手冲干净,到二楼找了一套睡衣给他,“这是江倾的,你看看合适吗?如果介意……”

“不介意。”周开阳打断,伸手拿过睡衣,笑说,“我先洗澡。”

“嗯。”纪荷点点头,目送他背影进客房,自己僵硬的一转身,回到厨房,继续洗碗。

外头雨越下越大。

厨房窗户对着后院大门。

漆黑的铁门在雨中矗立,拦截隆重的墨黑色,融进院里的暖黄灯光。

周开阳洗好澡,穿着睡衣出来问她发什么呆。

纪荷望着院门位置,“那边一辆车停了好久。”

当年她和江倾来凤凰城时,一片荒芜,只有主体建筑林立。

这三年入住率极高,她这栋是最大的,在半岛上,正面是湖,后门也离主道较远,有一个很广阔的后院。

其他的宅子都没她这边大,虽然住满人,但那辆车停在47栋的院门外,就挺突兀。

“没有吧。”周开阳扫了两眼,失笑,“只有雨,你看花了。”

“可能吧。”雨越下越大,即将倾盆,纪荷随意瞥了几眼没看清后,懒得看了,擦好**的台面,放好抹布,一转身,不禁愣住。

周开阳在墙壁的杯架上挑选自己的杯子,他身高不及这套睡衣的原主人,稍矮几公分,这会看着裤脚也不长,可能这几年衣服缩水了。

整体比那个人瘦一些。

“看什么?”周开阳选好杯子,意味深长笑开。

他是丹凤眼,架着眼镜,和那人无一处相同。

不过因为性别一样。

纪荷到底产生恍惚感,笑了笑,摇头没再看。

周开阳从后拥住她,下颚戳在她颈窝。

纪荷僵硬,临窗而站,看外面轰隆隆的雨,厨房灯光雪亮,外面会看到这一切。

纪荷唇瓣抖了抖,强颜欢笑,“开阳……”

刚喊出他名字,灯光倏地熄灭。

停电了。

大面积停电。

整个凤凰城成乌漆墨黑的地狱般,任大雨倾盆。

这下好了。

不用在意会不会被外面人看到。

纪荷精疲力竭,失笑。

……

电停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才来。

园区保安挨家挨户道歉,说昨晚电线被大风刮断,备用电设施没有准备到位,让大家不便很抱歉之类。

别墅周边有不少菜地,很多都是保安们家里种植,阮姐为吃几片有机蔬菜,和保安们打成一片。

人家特意来关照,顺便带来许多菜,阮姐也投桃报李,将纪荷买的水果一箱箱的往外送。

江时念和往常一样清晨起床在院子里放野马。

纪荷不允许阮姐跟着小孩喂饭,在家里吃完后,江时念就溜出去了。

保安走时,大门没锁。

纪荷给江时年倒完牛奶才想起女儿,在院子里是不是安全,毕竟周边有水,怕小孩子太闹溺水。

穿着灰色睡衣,和江时年谈笑的周开阳说了声,“我换个衣服,你坐下吃,我去看。”

他昨晚的衣服烘干,已经放到他房间。

阮姐在厨房忙碌。

纪荷倒完奶,看手机上的工作信息,闻言“嗯”声,让他进去换衣。

自己则没听后半句,直接早餐没吃,边看手机边往外走。

刚摸到纱门把手,外面站着一个小人儿,在用力拍铁纱门。

纪荷低头,看到那丫头早上才穿得小裙子就染上泥巴,哭笑不得。

收了手机,打开门,正要说两句。

江时念眼睛睁得老大,对她稀奇的说,“我看到爸爸了。”

纪荷本该震惊,怔了一瞬笑,“哪个爸爸?”

“我爸爸!”江时念十分确定,并且指了指自己小胸脯,表示自己的。

纪荷一挑眉,“行。妈妈抱你出去看。”

江时念有很多爸爸。和圆圆一样,宋竞杨他们都是她爸爸。

只有一张证件照上的爸爸例外。没有看过她、抱过她,更别提说上一句话和丝毫的笑意。

公安证件上的照片,很可能是每名警察后来的遗照。

所以对表情要求不可以嬉笑,就连微笑都罕见。

江倾在家里只有这张端正无比的证件照,被孩子们如数家珍。

当念念说看到自己爸爸时,纪荷只想到这丫头人小又颠三倒四。

很可能看到的是宋竞杨或者是谁。

将人抱着下台阶,纪荷走得仔细,隐隐的一道人影站在不远处,走完全部台阶,她抬眸,看到一夜雨后升起的晨曦自东面照来。

那人沐浴在晨光中仿佛被渡上金色,大雨过后碧空如洗,沿着两侧栅栏栽种的花苞七零八落散在地面。

他站在湿润的甬道上,没有走太近。

纪荷一瞬间眼睛就看不清路,不知道自己到底离他多远,可能十米,又可能一百米。

江倾……

她好像看到江倾……

三年,又仿佛三十年,记不起他以前的样貌,站姿,抱着念念往前又走了三步。

纪荷看清了……

是他……

是他……

一点没变,又好像变了。

她错乱。

整个的错乱。

眼睛发红,似套着两层水雾在眼球与外界之间。

她不自觉摇头,很轻、缓慢的幅度,不敢相信。

念念很乖,几乎动也没动的,看着她的爸爸。

江倾站得远,和她对视,他眼睛也红,奇怪即使站得远,却将他眼底情绪分析得透透彻彻。

他先同她一样,惊讶又悲痛,接着,转成缓慢的一笑。

真的。

纪荷看到他薄唇一开始是紧抿,盯着她对视了会后,两边微微上扬,很浅的弧度,但在他情感风暴般的双眸对比下,这一弧度,像热烈的火来了一盆清凉的水,耳畔炸裂般被焚毁的巨响就这么一瞬间安静。

纪荷看到更多东西。

他仍然英俊无双。

剑眉利索锋利,像两道精心裁剪过的痕迹,不见一丝杂乱。

高挺鼻梁是五官灵魂,使他一看上就那么夺目。

一双唇,传递千言万语。

脸上没有明显伤痕,皮肤麦色,比从前稍微深了一些。

就是那双眼睛,纪荷看一眼,哭一眼。

她的泪这三年里有过很多形式,今天早上的此刻,却独一无二,混在眼眶中,久久不落。

由一开始的惊讶、不敢相信,到现在的晃颤,额忍不住贴近江时念肉乎乎温热的脸蛋,抱着女儿的两手也忍不住用力收紧。

她整个人在颤抖,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从女儿身上寻找支撑。

纪荷再次看他一眼,在他停滞一瞬后,终于才朝她们走来时。

看到他的白衬衣,肩上三级警监的警衔。

一切都明白了。

纪荷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幻觉,看错了,当他穿着白衬衣代表身份地位的出现,她就明白了。

这个男人用他们母子孤苦无依的三年,换来飞黄腾达。

该怪他么。

不该啊。

这么年轻,三十一岁穿白衬衫,爬到沈局白发苍苍才坐到位置,他受了多少苦,纪荷明白的……

整个人发抖……

她没动。

他终于走到她们母女面前。

眼中有泪,嘴角有笑,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的眼睛。

纪荷也在近距离情况下看着他,身体一直在抖,始终没办法说话。

她怀疑自己激烈的从微张的唇中吐出的呼吸被他听到。

江倾靠近,熟悉的、阔别已久的、他的气息回来了。

真的是他……

“爸爸。”突然小女孩一声喊,在两个无声的大人间响起。

纪荷看到江倾的眼睛黏在他女儿身上,他眼睛不够用,太忙了,还有一个孩子在屋里没出来,所以他的情绪只分给了她三分之一。

另三分之一先行给了江时念。

从来没想过在他活着的脸上,还能看到骨肉团聚的激情。

他对女儿的情绪没有丝毫保留,在一声爸爸后,眼眶涩意打转。

江时念不认识他,只看过他的相片知道他是爸爸,但这一声爸爸喊得机械,像一个普通的称谓,和阿猫阿狗没有区别。

所以,江倾的眼神包罗万象,喉结一直在滚,眼角红得像染了两滴血。

“我跟他们说……”纪荷终于找到声音,一发声,江倾就看向她。

近距离的眼神直视,极具冲击力,纪荷泪仍罩在眼前,颤声,“……你出远门了……”

“爸爸。”江时念又叫了一声。

叫得纪荷心痛的窒息,抱女儿的手发抖,快支撑不住,额头一直在女儿的脸上揉,用力的揉,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见面的冲击。

江倾猛地将念念从她怀里提走。

他的双臂同样紧实,念念的小腿被勒出痕迹。

这丫头像玩什么游戏,被爸爸妈妈轮流勒紧,表情一本正经,丝毫不嚷,还让江倾在她脸上贴面、震颤的呼吸,澎湃的大人都承受不住的情绪,照单全收。

“纪荷……”江倾猛地从女儿柔软的脸侧露出声音,一双发红的含情眼,复杂、痛彻心扉的看着她。

纪荷没了女儿的倚靠,单立在他面前,她眼睛仍然红,但在说出第一句话后,整个人就静了。

与他对视。

无言胜千言万语。

只不过这千言无语,混合两人之外的世界上的风声、晨光和其他杂音,砰砰哐哐着像听一场重金属乐曲,彼此情感都被过大的外音覆盖,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这是悲剧的。

悲剧而又短暂的初见后,后门打开,先是阮姐下来查看念念,不可思议看到江倾,哭叫着。

“天啊,江先生活着!”

接着,毫无准备的周开阳抱着年年下来看热闹,以为母女俩在外面玩得什么好开心,竟然不带他们。

周开阳台阶下到一半就撞进一双发红的眼睛,身形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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