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姐姐!姐姐!”
“咚咚!”
“姐姐!”
我是一在阵敲门声中伴随着十一的喊声中慢慢醒来的。我望着床幔怔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旺福轩客栈,昨夜和二十喝了酒,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我坐起来,正准备找衣裳穿,才发现昨夜是合衣睡的。
下床开了门,十一手上端了杯热茶,见了我就往我手里塞,嘴上还说着:“二十哥哥嘱咐了,醒了让你先喝点热的去去酒气。”
我一边接过来,一边问:“二十让你来的?”
十一点点头,道:“二十哥哥昨晚就走了。”
我愣道:“昨晚?什么时候?”
十一挠头想了想,说道:“大约亥时。”
我怅惘道:“哦,知道了。”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我难过地想,对二十而言,我这个过客已经成为过去,以后他还会遇见很多人,会与一个才情相当的姑娘成亲,会有几个孩子,女孩像娘亲,男孩像他。
我将茶杯放在桌上,吸了吸鼻子,坐下后又庆幸地安慰自己,这样也好,我原本就最怕分离,不知自己会如何伤感,只怕若真的正经告别,还惹得他为难。我最最不愿意让他为难了。我只要知道他平安健康的好好活着就行了,如果能快乐地活着,那便更好。
只是他为何走得那样急?看来我猜得没错,他在王宫里当差,昨日王太子回宫,他一定是得了令,才匆匆离开的。
……
花月楼。
我抚了抚隐隐发疼的脑仁,还是上前敲了门。
过了半晌,才听见有人来开门,开门的小哥见了我们俩,愣愣的问道:“两位是……”
我忙拿了信递上去,笑道:“我们找南宫姑娘,这封信烦请小哥转交。”
那小哥接了信,点了点头,又把门关上了。我和十一等了一会儿,那人才匆匆开门,笑呵呵道:“南宫姑娘请两位进屋!”
我想着“花月楼”听着像是风月之地,可能只是名字取得容易让人误会,其实还是一个很风雅的地方,进了大门我才发现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花前月下的同时也需要附庸风雅,才会让风流显得不那么风流,庸俗不那么庸俗。
这真是个自欺欺人的年头,城外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城内的达官显贵还要摆出一副现世安稳的景象来,若不是一路亲眼所见,我几乎也要相信这“太平盛世”了。
小哥带着我们穿过花月楼精美的大厅,上了二楼,走到尽头一间别致的“雅居”,手指弯曲轻轻叩了叩门,说道:“姑娘,人带到了。”
“进来。”
小哥轻轻推开门,对我和十一道:“请进。”
待我们走进去,他又把门关上了。
我扫视了一番,屋内摆设对得起“雅居”这个名号,陈设布局典雅又不失大气,还有怡人的香熏,更称出一种书香韵味。
珠帘掀动,走出一位身着红裙的婀娜女子,那身段柔若无骨,眉目顾盼生辉,红唇娇艳欲滴,眼波流转间看得人浑身一阵酥麻,饶我是个姑娘,也有一瞬间觉得失了魂魄。
“你们就是白公子的朋友?”南宫伊舞邀我们坐下,柔声问道:“白公子说你们要来学艺,为何只学短短三个月?”
信件是以白杨的名义送出的,我想着可能是白杨的官阶比二十高,所以才让白杨出面,当时也没好意思问。至于这三个月,二十认为时间久了我们会有危险,最多三个月,若是还不能救出姐姐,我们也必须离开这里。
我笑了笑,说:“听闻南宫姑娘的舞艺是桦城第一,哪怕是九大国中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我求了好久,白杨兄才答应替我引荐,但是他怕我天资愚钝,时间长了让姑娘受累,所以只许我学三个月。”
南宫伊舞盈盈笑道:“白公子说笑了,我看姑娘很有灵气,哪里愚钝了?若是姑娘想学,三个月后我再去同白公子说上几句。”
“多谢南宫姑娘。”
这时叩门声又响了,方才的小哥带着一脸笑意推门而入,上茶。
南宫伊舞突然问道:“小苏,是月娘回来了吗?”
叫小苏的小哥掩不住的笑道:“回来了,是好消息!”
“太好了!”南宫伊舞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更是明艳,像是一朵方才绽放的花朵,最是令人心动。
南宫伊舞进了里间,又从里间出来,递了几张银票塞到小苏手里,道:“上次说的那些东西,你快去帮我置办了。”
小苏刚拿了银票出门去,就听另一个声音进来:“舞儿!舞儿,你知道了是不是?我可全靠你了!”
只见那人一身五彩斑斓,进门时像是刚刚开屏的孔雀,脸上有些风霜的痕迹,却也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秀丽的美人。
“月娘,我已经让小苏去置办了。”南宫伊舞起身相迎,我和十一也跟着站到一旁,南宫伊舞扶着她坐下,道:“月娘,你一路辛苦奔忙,快坐下喝杯茶,润润嗓子。”
月娘坐下喝了茶,润完嗓子,依旧是一副公鸭嗓说道:“就剩下半个月,你可要抓紧一些,若是能让王爷眼前一亮,以后不光你的好日子享不尽,我这花月楼也能跟着沾光呢。”
南宫伊舞仿佛想到了什么,喜不自盛,乖巧道:“是,舞儿知道。”
“知道便好,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我费心栽培你,让你在桦城声名鹊起,你……”月娘正感叹着,突然看到我和十一,蹙眉问道:“你们是谁?”
我和十一面面相觑,正要答话,南宫伊舞道:“这两位是白公子的朋友,白公子上次说要学艺的就是他们。”
月娘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便道:“既是白公子的朋友,你好生照顾着,这次你能去王府,也是白公子暗中帮忙,才能这么顺利。”
南宫伊舞应声道:“是,舞儿知道。”
月娘看着南宫伊舞,脸上带着满意地笑容,道:“舞儿,你是我最得意的一个孩子,我为了你推了多少贵客的银子,你可别让我失望。”她站起身,转身欲走,又回头说道:“这半个月你就不要见客了,需要什么就让小苏去办。事有轻重缓急,这两位朋友先且住下,学艺之事,等过了王爷的生辰再教也不迟。白公子那边我去说,他此番大力帮忙,应该也能理解。”
南宫伊舞歉意地看了看我们,我本来也不是冲着学艺来的,于是对她笑了笑,表示不碍事。
月娘看了看我,说道:“姑娘既是白公子的朋友,便是我花月楼的贵客,为何还要戴着面纱?”
我不自觉地捂了捂脸,答道:“我……我长得很丑。”
月娘挑着柳娥眉,颇不相信地说道:“哦?我自诩见过的姑娘不少,而且容貌美丑各异,姑娘虽然遮着半张脸,可露出的这双眼睛却是少有的灵动,再者姑娘肤白,所谓一白遮百丑,姑娘不愿在我花月楼展露真颜不妨直说,不必诋毁自个儿。”
我听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想着以后少不了要碰面,还是尽量顺着她,免得自找麻烦。
我作势去摘面纱,一边说道:“月娘有所不知,我自小有疾,落下病根……”说着,面纱已去。
“……”月娘看着我,缓声道:“……你若是想戴便戴着吧,不碍事。”
南宫伊舞安慰道:“姑娘其实底子不错。”
幸好我早有准备,出门前用黑碳在脸上画了个铜钱大小的黑斑,月娘匆匆一眼,我已重新将面纱戴好,道了谢。
月娘临走时嘱咐道:“我花月楼晚上要做生意,鱼龙混杂,二位若是没事就在房里待着,最好不要出门,若是被客人冲撞,或是冲撞了客人,我在白公子那边都不好交待,是不是?”
我心想,这月娘明明是看了我脸上的黑斑,嫌我面目丑陋,怕我出去吓着她的客人才对。其实那些出来寻花问柳找乐子的男人我也不想碰上,月娘这么一说,正合我意,便道:“月娘说得是,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