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年月在屋内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小胖脸都哭得又肿又红。
被褥侵湿一大片。
被关在门口的婢女焦急敲着门。
“笃笃笃......”
还好屋内一阵阵传出的抽泣声,才让婢女放下心。
又一阵敲打着房门“女郎!女郎!”
许年月作为许氏一族的独苗,侍郎平日里虽常埋怨,但对于其着实也是护着。
皇城中吃喝玩乐、一霍千金也未曾被教训多厉害。
但此次.......
女郎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
已经两个时辰未进食了!
婢女站在门外焦急如焚。
“女郎!.......”
婢女苦苦拍门,想确定许年月没有做什么傻事。
身后远远传来少年轻缓的声音“小穗,阿姊如何?”
被叫做小穗的婢女转身,作揖行礼。
“少爷.......”面露苦涩,目光艰难示意屋内自闭的许年月。
许山河轻叹了一口气,一双鹿眸暗下光芒。
上前敲敲房门。
手绞了绞衣角,片刻才开口“阿姊......山河为家族,也是愿意的。”
少年单薄的背影落在婢女小穗眼中,不由得暗自抹眼泪.......
少爷多单纯的男子,怎么就........
“砰!”
一声!
屋门被哗一声推开!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许年月出现在门口,头发乱糟糟搭落肩头。
许山河微微一怔。
却被许年月紧紧攥住手“山河!
情真意切.......
“吧唧!”从鼻嗅掉了一滴晶莹的鼻涕落在许山河小手上。
许山河深闺教养大的少年,多少是有些洁净的,手想要缩一缩。
许年月以为弟弟是在生她的气,攥得更紧了!
急急道“山河!山河!阿姊知道错了,山河!你不要入宫,阿姊明日就去皇宫求祖姑母!”
晶莹的鼻涕都落在嘴边,惹得许山河忘了方才的伤心,脸色有些煞白。
许年月一瞧见许山河模样,颓然失落。
山河生她的气了,她不是东西!
没事去扰了锦王的贵客,现下惹得锦王不悦,派人告诉礼部侍郎宫宴时记得带许山河入宫。
明晃晃的,公报私仇。
这不是明摆这让许山河入宫为侍君,服侍陛下。
许年月一想到这里,抽了抽鼻涕。
“山河.......一入宫墙深似海.......阿姊万不能见你入宫!”
许山河感动点点头,手也不急着抽出,眉目清秀不由浮起一丝幻想。
少年心中抱有那折扇清风不可触及的女子,站出来与天底下最尊贵的陛下争一争的想法.......
哪怕为他争一争。
许山河也愿意为她秦双绞断与皇太夫的束缚!
*
“啊欠!”
凌岐浑身酸痛,抽了抽鼻子,接过素英递来的手绢。
擦着鼻嗅.......
“啊欠!”又是一个喷嚏。
素英小心斟酌“陛下,可是感了风寒?臣这就传太医.......”
凌岐止手,嘟嘟囔囔奇怪。
“究竟谁在骂我?”
素英未听清,靠近仔细询问“陛下可有何事吩咐?”
凌岐敛了敛眸光,瞧着虚弱极了,扭头望着跪地的素英,奇异问道“孤昨日究竟做了何事?一醒来便浑身酸痛,好似.......额.......好似全身无力。”
素英一听,面上神情难堪。
此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总不能与陛下说,你参加宴席,与那青雨楼小郎厮混到塌上,被自家侄郎给抓了个正着!
凌岐扶额,额上抽着疼。
她仔细回想在小十五别院的事,先偷听那傻侄女思春.......然后......抱了青莲君离开小亭.......
踉跄了一下。
将那小郎给丢河里......
额......
凌岐敲敲头,觉得那掉入河中的是自己。
素英见自家陛下此举,急忙跪地“陛下!龙体要紧!”
凌岐才回过神,呆滞空荡望了一眼素英。
半晌道“孤........是不是在做梦?”
素英迟疑,双手上举,恭恭敬敬作揖“陛下,这是在您的元召宫。”
“元召宫.......”凌岐跟着念了一遍。
晃晃头确保自己脑袋没有进水,确保她还保持着自己现代人的头脑。
明黄玄帘帐内,女子一袭半寝的亵衣被汗渍侵湿,凤眸微含氤氲。
落在跪地的素英眼中就是“陛下纵欲过度”。
素英心中打算着去传药膳给陛下好好补补,毕竟......青雨楼中的小郎......缠人得很.......
凌岐不知自己贴身女官如何想自己,她只知道这一次出宫非但什么都没有做成,反而莫名其妙睡了过去。
她记得自己分明是........与那青莲君说了一句。
“你在勾引我。”
就没了意识。
凌岐咳了一声,垂眸瞧着素英试探道“孤昨日......如何回宫的?”
素英依旧垂眸,认真答道。
“锦王派马车送陛下入宫的。”
小十五......
凌岐指尖微微一拢,脸色淡然,接着问“孤昨日喝醉了,锦王如何处理?”
素英没有察觉出凌岐的异样,老实答了。
“昨日许年月莫名其妙闯入陛下歇息的厢房,臣未来得极制止,许年月一见陛下与青莲君共宿一塌,便大唤.......”
“什么!共宿一塌!?”
凌岐强忍着胸口一震!咬牙问道“孤......与他......不会那个了吧?”
素英脸越垂越低,声音极小“陛下自己应当知道.......”
她虽晓得陛下生龙活虎,但才片刻,二人便滚到塌上。
她怎么晓得陛下床笫之事。
凌岐见素英脸色,干脆掀开衣襟,瞧了瞧身上的肌肤,白皙的肌肤上暧昧的痕迹纵横四周......
凌岐脸都黑了。
她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傅......
青莲君.......
仔细琢磨起来,就好像是前半本书里出现的关键人物,她脑子都打了马赛克?
一旦有些什么床榻之事,她便被屏蔽了?
凌岐猜疑试探“那.....我宠幸的小郎呢?”
素英身子一僵,缓缓抬头“陛下......未有吩咐,锦王殿下怕放青莲君回青雨楼会被谢三娘骚扰,自作主张留下青莲君在锦王府,说是......”
“说是.......”素英张口,却将话说个囫囵。
凌岐瞧得心急,手不住想找个依靠,摸摸索索.......
“砰!”
一块温润的玉帛从塌上落下。
清脆砸落在地面,玉帛上还粘着点点血渍.......
静......
格外静谧.......
凌岐手还滞在床头,素英虽有了准备去接陛下落下之物。
却未曾想到是这个。
凌岐瞧着这个再熟悉不过之物,最尴尬之物......
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汗.......心中腹诽。
完了完了。
她完了。
玉帛系袖,乃是传统。
嗯......就好像古代女子喜帕一般的洞房贞洁之物。
不过此玉帛上的血渍是男子守宫砂上渗出的血渍,只要这血落于玉帛中央的玉石上,守宫砂便会消散。
侵血的玉帛被偷偷系在女子衣袖中。
乃为相好情趣之乐.......
素英不过瞥了一眼,飞快转目,充耳不闻。
凌岐却身子重重落在塌上,心凉了半截。
玉帛......
血玉........
衣袖.......
天呐!
她本来心存侥幸,没有与那青莲君如何。
现下.....不要说有何,那小郎若是似太傅一般有孕,她不就像个背着吵架生气妻子出轨的渣男吗?
她不就是个搞大人家肚子的渣人吗?
凌岐乱了0.03秒。
很快理清了思路,毕竟在大学专业就是工科,一向喜欢理清时间线和推算八股。
一,她进展了后半本书。
二,她又睡了一个不是真爱的男子
三,她习惯性昏睡好像都存在于与前半本重要角色上床时
单单这三点,可以确定.......
她穿书女帝这个身体,有什么她不知的秘密。
凌岐想起她莫名其妙与沈卿凛净房一夜,渐渐深思。
太傅出生名门氏族,背后三朝元老的荣耀,举手投足皆为大家风范,凭借这一年以来与沈卿凛的相处。
她很清楚知道,沈卿凛是真的讨厌女帝对他的情愫,或者可以说是讨厌曾经女帝对他的目光。
因为凌岐进入女帝身体内后,与沈卿凛的第一节课,便是庙堂江湖之谈。
沈卿凛有氏族的冷傲,却有向往江湖的赤子之心。
凌岐不过随口说了几句武侠小说中出现的肆意潇洒之事,惹得沈卿凛一整节课都眼神怪异,吓得刚穿书的凌岐险些晕过去。
毕竟在沈卿凛恰似教导主任眸光中,实在是难以扮演往日垂涎于他的女帝。
凌岐想起做义工时候,老大爷养的哈士奇,看什么都垂涎欲滴模样。
凌岐干脆豁出去照着那哈士奇模样.......
没想到沈卿凛居然完全不怀疑了!
凌岐倒是怀疑人生一整晚!
.......
沈卿凛讨厌女帝,怎么可能在凌岐闯入太傅府净房时,不叱责反抗。
反而委身于她。
之前凌岐便有些怀疑。
现下对比每每与书中关键人物有“需要”时,她就记不清详细情节!
还有她穿书之后,举手投足并未受到众人怀疑,即便是一起生活的双胞胎,也不可能达到任何人丝毫不怀疑的地步。
帝王的警惕性告诉凌岐,她脑海中的猜测越来越接近真相。
譬如沈卿凛的妥协、譬如青莲君的玉帛、或者譬如齐沅对她莫名的忠心.......
凌岐细思极恐。
素英见陛下在榻上不再有反应,以为陛下厌恶她的结巴,心一横!鼓起勇气将刚才未说出的话说出。
“锦王殿下说,未避免青莲君有孕,皇室血脉混淆,在陛下接入皇宫前还是先安顿在锦王府。”
素英见陛下神情未变,接着道。
“更何况不过几日便是陛下的宫宴,届时选秀也将青莲君一并纳入宫中,才能彻底杜绝谢三娘的狼子野心。”
素英说完谢三娘三个字,以为陛下会雷霆大怒。
毕竟没有那个女子愿意自己的男人被其他女子觊觎。
她悄悄抬眸打量。
只见塌上女子一头乌发面玉,眉宇间皆是帝王之意,眸中空洞放空许久.......
待塌旁的檀香燃尽。
凌岐才缓缓开口。
“谢三娘......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