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禾愣住,她转头看着镜中那个年轻漂亮却略显苍白的脸庞,一时恍惚。
她深吸一口气,心疼地将颤抖的离离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宝贝,那只是个噩梦。"
离离从柯小禾温暖的怀抱中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镜中相拥的两人,陷入深深的疑惑与自责的泥沼,"我……我是不是……杀了人……"
"傻孩子,"柯小禾加大了手上轻拍的力度,像是要把离离心中的恐惧都驱散。
两人再度躺回床上,柯小禾在离离耳边柔柔地轻声说,"不骗你了,其实我是陈嘉菁。"
离离目光对上柯小禾熟悉的眼眸,感受着她手掌传来的熟悉温度和安抚的节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小时候每当她睡不好,柯小禾都会这样轻轻哄她入眠。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也让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母爱的滋味。
也许世间每个孩子都曾被母亲这般哄睡,但离离不同。
她是个被遗弃的孩子,直到被柯小禾带在身边悉心照料,才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呵护与温暖。
那种感觉如此美好,弥补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空缺。
母亲这个词从此有了具体的形象,就像此刻环抱着她的柯小禾,给予她无尽的安全感。
柯小禾哼出儿时的曲子,旋律温柔悠长,离离在这熟悉的音符中渐渐放松。
蜷起四肢,像初生的婴儿般窝在柯小禾的身边,在她的怀抱中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恐惧。
有母亲在身边,一切噩梦都将烟消云散。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宽大的床榻上。
柯小禾悠悠转醒,睁开惺忪的睡眼,视线落在床头柜上,只见那里正摆放着一笼小笼包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
柯小禾微微蹙眉,心中狐疑不已。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来人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在晨曦中熠熠生辉,
徐以秾端着一只青花瓷碗走过来,碗里盛着粥,他神态自若地在床沿坐下,仿佛对柯小禾的存在视而不见。
柯小禾心中窝火,冷着一张脸质问道:"徐长官,你怎么能随意进出姑娘闺房?还有,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没说过喜欢吃这些!"
徐以秾闻言抬起头,唇角噙着一抹笑:"嗯?谁说这是给你吃的?这明明是我的早餐。"说罢,他竟真的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悠哉游哉地享用起来。
柯小禾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行径,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出卖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徐以秾夹起一只小笼包,状似不经意地递到柯小禾嘴边。柯小禾心一横,毫无骨气的张口咬下,三两口便吞了下去,是略带一点热的正好温度。
“你堂堂一个军官,竟然跑年轻姑娘的卧室吃早饭,成何体统?”柯小禾一边吃人家拿来的早餐,一边讽刺。
徐以秾却是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回应:"我坐在这个位置,不就是为了想干嘛就干嘛吗?"
柯小禾被他的无赖逻辑噎得说不出话,只得埋头吃,企图用进食掩饰自己的尴尬。
徐以秾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目光却始终流连在柯小禾身上。
他痴痴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情意,在他眼中,此情此景是那样熟悉,仿佛时光倒流回了那些曾经的美好。
心头涌起万般思念,他是那样地爱她,想要靠近她,亲吻她,可柯小禾去却故意猛咬一口,把小笼的汤汁溅到了越靠越近的徐以秾身上。
深橄榄绿的军装上就这么留下了一块难看的油渍,顿时一股味道弥漫开。
"哎呀,对不起啊徐长官。"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只要能捉弄到徐以秾,她就很开心。
徐以秾却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顿时一股清新怡人的香气盖过了菜肴的味道。
“无妨。”徐以秾温柔地笑着,修长的手指抚上柯小禾的脸颊,拭去她唇边的汤汁,指尖的温度让柯小禾心跳漏了半拍。
“你自重点,敢调戏我,我就敢去举报。”柯小禾伸手要将徐以秾推开,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调戏?夫人说笑了,夫妻间亲昵一下怎么能叫调戏呢?"徐以秾故意凑近柯小禾耳边,压低嗓音,"既然夫人喜欢玩,那为夫就陪着玩。"
柯小禾气得把筷子冲他丢去,她恼怒地瞪着徐以秾,“我没有玩!我就是陈嘉菁,不是你夫人柯小禾!柯小禾是谁,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柯小禾三个字当年传遍军中,谁不知道?”徐以秾任由她叫,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他拉着柯小禾的双手,"噢,我忘了,这件事只有柯小禾自己不知道。"
柯小禾羞愤交加,又不知该如何狡辩,只能别过头去不看他。
徐以秾却不肯放过她,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夫人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大可以拿证据来反驳啊。"
柯小禾被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咬徐以秾一口,正要发作,却被敲门声打断。
徐以秾的秘书恭敬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一套崭新的女装,是一件白色衬衫搭配工装裤。
柯小禾一头雾水地看着那套衣服,徐以秾慢条斯理地开口:"听离离说,你打算拿了股份带她走,噢,她说的是浪迹天涯。"
"什么?!"柯小禾蓦地瞪大了眼,气得跳脚,"离离就这么把我卖了吗!!"
徐以秾意味深长的看向柯小禾,“我的夫人怎么可能带着女儿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呢?这不是视军统为无物吗?"
"你......!"柯小禾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徐以秾你厉害啊,现在明抢了是吧,你是军人啊,改行做青帮了?"
徐以秾笑了,"夫人说得没错,抢婚确实不太合适,但是......"他站起身,慢慢踱到柯小禾面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但是抢人才,就另当别论了。"
柯小禾浑身一僵,根本不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嘉菁是何等人物?品学兼优,才华横溢,军统北平站正缺好苗子,"徐以秾眼中带笑,"我已经看中你了,打算好好培养,从今往后,夫人就是我们军统的人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徐以秾……”柯小禾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个男人,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不对,她以前看出来了。
徐以秾挑眉,"夫人说笑了,我这是为你好,跟着军统,前途无量啊。"
“啊呸!49年跟着你们前途无量是吧!”柯小禾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说,“都跟你说了别跟着……”
“什么?”徐以秾侧头看向她,似乎在等着她的不打自招。
柯小禾反应过来,她不想再说一个字了!
"夫人,把衣服换了,我和离离在楼下等你,"徐以秾修长的手指划过柯小禾的脸颊,"好好表现,说不定哪天我就让你当我的秘书,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柯小禾简直要被气疯,气得她重生过来到底要干嘛的都忘记了,把衣服扯开丢到地上乱踩一通。
上了车,才发现离离居然也是和自己穿的一样的衣服坐在后座。
秘书转过头,对后座的母女俩说:"长官临时有要事先走一步,吩咐我送二位过去。"说完便面向前方,再没多言。
柯小禾看着身旁的离离,发现这小丫头双眉死皱着,嘴角向下撇,显然心情很不好。
“你还好意思板着脸,”她戳着离离的太阳穴,“要不是你去告密,我们会这么吗?我马上就要拿到股份了好吧!”
"我去告密?"离离气得一双眼瞪得老大,语气也不自觉提高了八度,她愤愤地把脸扭向车窗,眼神恨不得在窗玻璃上戳出个洞来。
"要不是你昨晚发神经把我的护照给撕了,我现在已经坐在去上海的车上了!"离离气鼓鼓地嘟囔着,话语中满是埋怨。
柯小禾安抚地拍着离离的肩膀,语重心长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傻孩子,别做梦了,跑不掉的,别信那些男人的话,他们说放你走根本不会放的,当年——”柯小禾想了想,改口道,“所以,我们必须要自己有钱,得拿回股票原件。”
离离翻了他一个白眼,笑话她异想天。
“股票都在爸爸名下,你首先要拿到原始的股份,还要拿着这份股份去银行转到你的名下才可以,你觉得北平有哪个银行敢从二厅次厅长头上划走股份啊?!你别做梦了好不好啊!”
柯小禾摆手叫她别担心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只要你别拖我后腿去告密,我有信心搞定一切的。”
离离看着柯小禾的样子只觉得心烦,警告她,别出幺蛾子了,“你好好讨好我爸,兴许他高兴还能转你点股份,我也不需要你的钱,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