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哥哥看看眼睛有没有事。”
鹿念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心口上碾了一圈,又有什么在背脊处扎了一下。
这个距离太近了——她甚至能看清男人的长睫毛有多少根。放在以前,她可能还有点儿闲工夫去数一数,但此时此刻,她脑袋里只剩下一件事。
她觉得自己底下快要兜不住了。
“你先、你先等一下!”鹿念简直要哭出来,抬手抵住他的下巴,“我有急事!容我去个厕所!去个厕所再回来和你算账!”
“不是,你这样自己能看清路?”傅亦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帮你先擦一下,你一会儿自己再——”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才意识到什么,视线不自觉地往下,又及时地停住。
鹿念欲哭有泪,察觉到他的动作,十分欲盖弥彰地就抬手啪地挡在他眼前。
傅亦安原地静了几秒,喉结轻滚,缓缓问道。
“....你来例假了?”
鹿念万念俱灰地闭上眼。
你说出来干什么啊!!
还用你说吗!!!
我不知道我来例假了吗!!
“…是,没带卫生巾?”
傅亦安看着小姑娘一脸看淡生死的表情,轻咳了声,又问。
“……”
鹿念真的不想再多和他说一句话,默默地移开脸。傅亦安在她面前停了片刻,随后再次快步出了后门。
鹿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试图将自己从刚刚尴尬到脚趾扣地的场面中脱离出来。
她正缓了口气,想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就听到一阵很急的,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小妹妹你来例假了吗——”
后门打开,女声有些急地在门口响起。
“那什么,”她身后跟着的傅亦安,拍了拍她的肩,有些不自在,“你小点儿声,小孩脸皮薄。”
鹿念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了。
她整个人都静止了几秒,才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了之前见到的,傅亦安的秘书。
“是不是没带卫生巾?”秘书姐姐喘了口气,理解地笑笑,“没关系,我这里有——小妹妹你现在量多不多?要用长的还是短的?”
鹿念侧过头,看向他们俩。
俊男靓女,肩并肩地站在后门,像是关爱智障儿童似的,眼神关切地看着她。
“我这里还有超长夜用款的,”秘书姐姐还在很体贴地问,“你们年轻人量是不是比较多——需不需要我...”
“短的,”鹿念听到自己没有灵魂地说,“短的就行。”
她都不敢去想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脸上的妆肯定糊成了一团,头发也乱糟糟的,说不定有痕迹已经弄到裤子上了。
总之和自己现在身边那位光鲜亮丽,妆容精致又温柔体贴的秘书姐姐,对比肯定足够强大。
门口,傅亦安挠了挠脸,轻声咳了一下。
“要不...我先出去吧。”
晚了。
鹿念心想。
我的人生玩完了。
-
十分钟后。
鹿念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沉默地把卫生巾换好,厕所门就被人敲了敲。
“小妹妹,”女声温温和和的,带着关切的意思,“换好了吗?没别的事吧?”
鹿念闭了闭眼,平静了半秒,看破红尘般地回了一句:“没事儿了姐,谢谢您啊。”
门外的女人像是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
鹿念沉默地看着马桶,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站在里面冲下去。
“刚开始,傅总监还不让我跟着,”女人在门外笑着说,“我心想他一大男人,哪里懂这些啊,就跟过来了。”
秘书还在门外说着安慰她的话,从门下的缝隙中,鹿念隐约可以看到她的细高跟和脚踝。
算了,鹿念闭了闭眼,自我开解,自己的脸在傅亦安和漂亮姐姐面前已经丢尽了——而这也不是把自己冲下马桶就能解决的。总之要把损失最小化,快点回片场继续拍摄才对。
鹿念刚把手放上门把的锁,要开门的时候,门外的秘书姐姐又出声了。
“小妹妹,你不急哈,”女人和善地说,“你缓一会儿也没关系,我已经和其他人解释你的特殊情况了,大家都会理解的。”
鹿念听着,‘咚’的一声,脑袋磕在厕所门上。
她已经觉得自己脸面搬家了。
.....
鹿念最后还是迈出了厕所门。
她跟着漂亮姐姐走回拍摄地,看到了在门口等待的傅亦安。青年看到她,没有提刚刚的事情,只是和秘书道了声‘谢了’。
“没事,小姑娘嘛,挺正常。”女人大方地完了弯唇,揉了揉鹿念脑袋,“下次有这个需要,你就直接跟我说好了。”
女人穿着很修身的西装,大波浪的头发精干地扎成马尾。傅亦安今天也难得穿的正式,胸口别着工作牌。
鹿念夹在他们之间,简直像一个只会用袖口擦鼻涕的小屁孩一样。
太丢脸了。
鹿念有些难过地低下头,然后她的脑袋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不准找她,”傅亦安在她面前,勾了勾唇,“有什么事还是找我。”
他的秘书看上去极其无语,很嫌弃他的幼稚举动,正要笑着骂几句时,那个低着头的小姑娘就开口了。
“我才不找你。”
她说。
“找你有用吗,”鹿念难过地看着地面,“你又没有卫生巾,还要凶我——我找你干嘛。”
傅亦安被她这一通说的愣了下,他的秘书也跟着一愣,随即立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小姑娘往怀里揽,边跟着指责他:“就是!找你干嘛?乖以后找姐姐喔...”
“你不仅不会帮我,”鹿念在女人的怀里,语气难过得简直要掉眼泪,“你还要嘲笑我,你笑我是小哭包,屁大点事都要掉眼泪。”
傅亦安简直对这小孩的胡扯能力瞠目结舌,百口莫辩:“嗯?我哪有鹿念你说什么——”
“傅总监你怎么这样!”他的秘书立马抓住机会,跟着怒斥他,“怎么能笑人家孩子!多伤人自尊啊!”
傅亦安极为无言地看着她怀里的小姑娘——鹿念正在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副不能低头眼泪会掉的倔强模样。
“傅总监,”他的秘书煽风点火,皱着柳眉,语气严肃,“我认为你应该为自己伤害祖国的花朵,青春的嫩芽,脆弱的心灵而道歉。”
傅亦安挑了挑眉,说:“呵呵。”
“——不用他道歉,姐姐,”鹿念赖在女人怀里,吸了吸鼻子,“我们不要管他好了。”
秘书简直要对这个孩子生出点儿疼爱之情来,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咱们不理他,乖哦小妹妹,不哭了哈。”
鹿念坚强般点了点头。秘书姐姐又哄了她几句,从口袋一摸,给她塞了一颗白兔奶糖,才放开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鹿念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捏了捏手上那颗奶糖,上前一步,塞进傅亦安手里。
“还给你。”
“不是,之前谁和我说别人送的东西不能乱给别人?”傅亦安挑眉,有些好笑,“你这人才刚给你,你转手就给我?”
“我之前那话是针对你说的,不适用于我。”鹿念想都不想,红着眼眶,“我就是大型双标狗本人,你打我啊。”
“......”傅亦安揉了揉太阳穴,语调放柔,“…你这说的,我怎么会打你呢?我也没有骂你吧...”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鹿念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我要去拍广告了。”
她说完,转身就往片场里走过去。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傅亦安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是刚刚玩笑开的太过了?不应该管她叫小金主?当时也的确是他骗她说自己喝醉了,才有那么一出。
或者是刚刚给她擦眼睛的时候,有点太亲昵了吧。傅亦安心情复杂地想,她还只是个孩子,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那姑娘已经重新调整好状态,继续拍摄了。那一幕是饰演她奶奶的人要看她的成绩单,她以为奶奶不识字,交了一张假的上去,奶奶发现后没忍住打了她一巴掌。
饰演奶奶的老演员挺喜欢鹿念,没下的手去打她。第一遍拍摄被喊了停,调整的时候,鹿念和老演员沟通了一下。
第二遍拍,老演员的巴掌就切切实实地打在小姑娘脸上。没用很大力气,但声音很响,听着有些心揪。
傅亦安就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个巴掌响起的时候收缩了下。
鹿念的头跟着一偏,眼眶红了,却极其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哭。
“你妈妈...你爸爸,在外面辛辛苦苦,”老演员抬手,哆嗦着指着她,“你在家不好好念书,还学这些骗人的把戏!”
到这一句,鹿念眼泪才憋不住地落了几颗,随即被她飞快抹掉,一扯老人手中的卷子,夺门而跑。
一镜到底,这一场景结束。
很快有人上前,给鹿念补妆。道具被重新布置,换成下一个场景。
拍摄是极其消耗体力和情绪的,台本里几周几月发生的事情,到了拍摄时可能需要一天内演绎出来。在场的演员重新调整好之后,又投入下一个拍摄。
一直到午夜零点多几分,当天的拍摄任务才彻底结束。
傅亦安让秘书给所有人买了咖啡,给演员换成了热美式,他想了想,把鹿念的那份改成了红糖生姜茶。
拍摄结束后,一行人抱着咖啡咕咚续命。片场内,傅亦安看到鹿念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脑袋搁在膝盖上,表情像是希望工程拍摄的照片里的小女孩。
傅亦安思索了会儿,才提着那杯热热的红糖姜茶过去。他半蹲在鹿念面前,把饮料举在她面前,柔声问。
“红糖姜茶要不要?”他问,“我的秘书给你买的。”
鹿念抬了抬眼,伸手接了过去,没有喝,只是捧着。
“....是不是我刚刚玩笑开过了?”傅亦安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叹了口气,“哥哥以后注意点。”
“...哥哥不是故意的,”傅亦安摸了摸后颈,轻声道,“哥哥就是——平时都这么和朋友开玩笑,习惯了,刚刚顺口就这么说那些话了。”
鹿念听着,简直要更难受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鹿念难受地想,是想告诉她她比不上他的那些朋友,还是在说她小题大做?
生死极速!!
我又动了改文名的念头(你
所以改吗宝贝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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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