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陆英的丈夫居所。’’
叶谨辰在一间破败的泥屋来回走动,再次开口,‘‘不过可能人好一段时日没有回来了,’’
泥屋外面有一块被荒废的田地,些许是因为主人太久没有去过,泥质干硬菜叶被晒得干巴巴。
‘‘房门口是虚掩着的,你过来看看。’’
任舒映叫了一声率先开门进去,进入屋内,一股刺鼻的发霉味直扑而来。一片狼藉现入眼帘,陈设的家具似乎被大风卷席过,破碎的纸张和杂物随处可见,她走到书案旁,注意很快落到一沓泛黄的旧纸上。
她随手抽出一张抖动边咳嗽,尘灰顷刻飞扬。
纸张写的是一封情诗,
*
君住长江头,妾居长江尾。思君不见君,共饮此江水。此思不留恨,愿妾入君心。
观字清秀,似是女子所写。任舒映脑海中蓦然想起了一个猜测,
若这不是陆英所写,那可能就是他的丈夫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有了异心。
任舒映和叶谨辰说了她的猜测,叶谨辰乍然想起来还有一事,
‘‘我们还忘了一个,孩子,既然陆英的孩子被带走,可是这里却没有孩子存在的踪迹。’’
‘‘他们是在一次动手吵架后,陆英直接被带回了娘家,肯定是来不及带走全部东西,可是方才我看了衣柜,只有男子穿的几件旧衫,储物箱,或又是杂物室根本没有一件孩子的衣物,孩子许是被带走了。’’
任舒映听罢,把方才看过的信送道他面前,‘‘你看,这个信像不像是陆英写的。’’
叶谨辰不过看了一眼,随即恍然道:‘‘我大概知道这封信是那里来的了。’’
他指着信的末尾,
‘‘这里没有落写信之人的名,反倒是绘制一朵桃花。
南夷有一楚馆,叫彩鸢楼,楼中女子各有其才艺,多以色示人但是她们都不卖身。
故她们在以信件与来客交流时候不会留下名字,而是绘有各种花,以增情趣,比如桃花,意蕴着爱慕,所以信中留花在南夷非常时兴。’’
任舒映沉默片刻心道这阵修还真的是学识渊博,知道的还真不少。
‘‘那若是南夷家家户户都有可能在用这种信中留花的话,岂不是难以判断写信之人就是彩鸢楼的女子?’’任舒映腹诽着,指向纸张上面的字迹反问。
‘‘此法虽在南夷流传广泛,但是毕竟出自市井楚馆,一般良家女子不会效仿,任姑娘此信交给我,会前去彩鸢楼查一查。’’
‘‘我也去吧。’’
任舒映虽然要与他前去,但是她的目的不同,亦只是心中猜测,遂没说出来。
回至叶谨辰住所的路上,任舒映才想起来,她差点漏了孤竹京。
她和孤竹京离开时候,他虽然未说去哪,但是她在孤竹京寻她的那夜留了一个心眼。
剑穗。
她在剑穗下了灵犀印,本来还是打算给叩雪剑用。
因时常会忘记剑放何处,故以在制作剑穗之时,留下灵犀印,如今只要寻灵犀印,人不便可以找到。
所以任舒映向叶谨辰问过彩鸢楼的位置后与他道别,就让他先行一步。
她自己去寻孤竹京后,再过去于叶谨辰回合。
任舒映也挺好奇孤竹京没事干会在哪的,一路上跟着灵犀印路过热闹的大街,茶楼酒馆,最后不知不觉走到一间赌坊旁边的花楼,
任舒映:‘‘……’’
这是一家正儿八经的花楼,在门口揽客的女子还不少,百花齐放,各有千秋,
来来往往的都是锦衣富户,又或者是消愁解闷的普通男人。
而任舒映站在门外,犹如流落红尘的谪仙,眉眼带有一丝疑惑和不解,竟惹得过往的来客频频回首窥看。
门口为首的老鸨眼光毒辣阅人无数,一眼就猜出任舒映的来意,一看就是有钱的富户妇人来捉在外花天酒地的夫君来了,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隔几日就会出现,有些过来还不忘带着下手,抓人后砸东西破坏楼中生意。
最为烦厌此等妇人,但是一看任舒映空手而来,顿时放下心来,这种应该是成婚不久的,手段欠佳还没有以往来的狠厉,是个好打发的。
老鸨清了清嗓子,不屑的走到任舒映面前,‘‘姑娘,我们这里只接男客。’’
‘‘嗯,我知道了。’’任舒映温和的点头回答。
啊?就这样?老鸨颇为意外,但是任舒映已经转身走了。
一炷香后,老鸨继续迎客时候,身边一个楼外招揽客人的女子拍了拍她的背,口里流露出一丝惊艳和崇拜,‘‘万妈妈,万妈妈!看看那,那边走过来一个好年轻好帅气的客人啊!’’
‘‘哪呢?’’老鸨眯着眼睛扫去,
‘‘……’’
待那客人走近,老鸨沉默了。
是任舒映换了一身男装,原路回来。
既然不让普通女子进入,那她扮成男的总不能进不去了吧看,方才花了不少银两整了个贵气的行头,如今看来就是个富贵少爷,这一下子吸引几个女子扭腰前来接她。
老鸨挤上前去,看着任舒映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警告之意道:‘‘公子,来即是客,让姑娘们好生伺候着,若是又招待不周的还请公子见谅。’’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带着夫君走人最好,别来砸她场子,但也不知道她听出来没有。
任舒映微微点头,淡淡的‘‘哦’’了一声作回应。
任舒映也没管这个老鸨有没有看出来是假扮的,反正一路畅通无阻就行。倒是是被几位貌美的女子拥护在中间,香粉揉杂在一起,过于馥郁让她有些…微醺了。
进入楼内,现入眼帘的是高台收放自如的水袖舞,醉饮的男女,明晃晃的精致烛灯,喧闹异常。
任舒映觉得自己身边人过多了,便遣走了,只留下一个看起来聪明伶俐又懂事的。
她挑了个没有什么人的位置直入正题,‘‘今日有没有看见一个带着一把黑剑,长的高高的,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人来过?’’
那个黄衫女子被老鸨提点过,知道面前这位是来捉夫的,让她实话实说,别惹出乱子就好了。
对方马上回答:‘‘有的,那位公子挑了我们这里的花魁在雅间喝酒呢,’’
与任舒映说话的女子忽然有些艳羡,她口中说的那个负剑黑衣大氅的公子当真是帅的万里挑一,气场威压可以让人不禁臣服,心想着这位女扮男装的夫人与那公子若是站在一起定然是颇为般配的,可惜那公子不专情,亦不能免俗不能离开这些烟花柳巷,唉…男人啊怎都是这般…
任舒映没有注意到身边女子的眉眼从羡慕到惋惜,而是环顾四周熟悉了环境后问:‘‘姑娘,那他人可是在花魁的雅间?’’
‘‘啊是的,姑…公子莫急,我现在去。’’
任舒映没听清,循声看着那女子,她已经落荒而逃。
黄衫女子跑到二楼才缓和下来,呼还好反应过来了,话头转回来,好险些叫错了。
她走到花魁房外正要敲门,在附近陪客人喝酒的女人忽然上前来拦了下来,
她对拦着她的那个女人有些许印象,是花魁谢雅茹的一个关系较为密切的朋友,不过她们一向鲜少其他姐妹说话,倒是喜欢结交些富贵公子,达官贵人。
妄想被他们赎身过上锦衣富食的贵夫人生活。
她不用多思考也知道这个女人要说什么,无非是看见那负剑的公子雍容贵气,容貌不凡,又起了贪恋罢了。
‘‘张娘,屋内那位公子是有妇之夫,而那个公子的夫人就在下面候着,我现在要把里面的公子请出来,你若不想惹火烧身就不要拦着我。’’
''程娘子啊,你要记住,我们都是风尘女子,低位低贱,若不能依附一个好人家,这辈子怕是连一个可以为自己送终的人都没有了。''
张娘走在她的面前循循善诱,‘‘我们只不过是求一个安身之所,何错之有?而若是谢姐姐她的了这份恩惠,也少不了咱们楼中一直以来的相助,我想你年纪虽小,但是这种道理你也当懂得识趣吧。’’
强词夺理,程娘不屑于与之争辩,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不过是看在楼中只卖艺而不屈身委下的原则来此维生,但是她们自甘堕落,愿为权贵折腰,她岂能何此等人沟通下去?
她淡然答:‘‘有一技傍身还怕赚不到棺材本,你这般想不过是低看自己,’’说罢她毫无顾忌的对禁闭着的门大喊:
‘‘谢姐姐!谢姐姐!有事要说,可否一见?’’
可连连喊了几声,房内无甚动静,更加无人应答。
张娘不耐烦的打断话,“你看吧,还非要打扰人家,凭借谢姐姐的容貌与才艺,说不定呢他们此刻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啊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莫要惹得大家都不快了才是。’’
程娘站在门口恍若未闻,就在她思考之余,房内乍然响起瓷器摔裂的声响,伴随着还有尖锐的叫声,是花魁面带惊恐之状,仿佛见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竟然不顾衣衫半褪,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围观的男男女女都不解的站立在原处,心思各异。
张娘回过神后,立马前去追破门而出的花魁,场面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我看啊,就是这个女人接的客人玩的过于花哨,把好好的一个美人吓的花容失色罢。’’
‘‘哎,那究竟是何方公子竟然可以于那花魁共处一夜,还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且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就是了。’’
话题一转,众人相竟探头张望,开始好奇房内究竟是何人起来。
可是当房内的公子从门踏出来后,在场看着的诸位客人,皆顿时噤若寒蝉,岂敢吭声。
*改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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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