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温明兰手指微|颤,听见少年起身衣服磨擦的窸窣声,拽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连忙道:“别,我能自己上榻。”
她的声音都是颤的,像是对他极为害怕又极为抗拒。
“……”苏泽目光微沉,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仿佛在强压着什么火气。
黑暗下,温明兰毫无所觉,不过她知道小公子向来说到做到,最后还是慢吞吞的爬上榻。
苏泽仍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温明兰脸越来越烫,小声说道:“公子赶紧睡,您寅时就得起,奴婢──”
“以后不用说这些敬语。”
“……”她没说话,摆好拐杖,安静上榻。
拿到放良书就得走,她不能太贪心,不能再像刚见到公子那样放任自己沉浸在他心血来潮的温柔之中。
好不容易钻进温暖的被窝,躺在榻上准备入睡,苏泽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他的掌心宽厚且带着薄茧,粗砺的触感让人难以忽视。
温明兰浑身僵硬,艰难开口:“公子……”
屋内很安静,少年呼吸声十分平稳,听起来像是睡着了。
被紧扣的腕子却让温明兰知道,小公子是醒着的。
她心里一阵发慌,头一次发现小公子竟也有这么不讲道理,蛮横霸道的一面,迟疑片刻,小声嘟囔:“可奴婢真的不知道不用敬语要如何称呼您──”
“苏泽,字载之,年十七,曾任兵部右侍郎,如今只是个守城门的末等兵卒,家中排行第七,你可唤我载之,或七郎。”
他突然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
“……”温明兰张了张嘴,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什么在改变,却不敢放任自己多想。
寻常男子行完冠礼才会取字,苏泽自请离京前,圣上知道他这一去短时间再难回京,亲自给苏泽赐了表字。
皇上起的表字,还没什么人喊过。
但是叫七郎,又太亲密。
她按了按怦怦跳个不停的心口。
明知不应该,心里却生出莫名的欢喜。
姑娘以前都喊小公子泽哥哥,这两个称呼,都没喊过,公子居然要她从这两个里选一个喊,这是不是表示公子不再讨厌自己了?
……在想什么呢。
她与公子身份天差地别,他只是不想让温家侍卫们起疑,只是好心想帮她拿到放良书而已。
温明兰狠狠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屋内再度陷入沉寂。
就在少女微乱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稳,苏泽几乎以为她睡了的时候,耳边终于响起一声:“载之。”
苏泽呼吸微窒,软绵甜糯的嗓音听得他心弦寸寸轻|颤。
掌心紧握的腕子,剎那间仿若凝脂酥玉,滑|腻|酥|麻|得烫人。
他骤然松手,像是真的被烫到一样,整只手,包括指尖,都是麻的。
喉结轻滚,心跳乱得不象话。
温明兰飞快地将手抱到胸|前,侧过身背对着他:“我睡了,你也快点睡。”
甜甜软软的嗓音透着微不可察的羞涩,黑暗中,少女耳根处凝脂如玉一般的肌肤一片通红。
眼角眉梢包括微勾的嘴角,全都染满不可告人的甜蜜。
温明兰很快就睡着了,苏泽却仍睁着眼,望着一片黑暗。
少女醒着时乖得不象话,睡着时也一样乖得可爱,不会翻来覆去,就维持着侧睡的姿势,一动不动。
苏泽就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许久,他闭了闭眼,一声极轻的叹息从喉间溢出,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躺平。
-
六月初的时候,温明兰的腿终于完全好了,没有留下任何病根,虽然还不能跑跑跳跳,走路却不成问题。
祁煊告诉她可以不用再依赖拐杖的时候,她甚至开心的笑出声。
“祁大哥真的好厉害,谢谢你!”
温明兰本来一直都喊祁煊祁大夫的,直到有一日祁煊听见她直接喊苏泽表字,才被祁煊逼着改口。
当时祁煊气得直磨牙,非要她也得改喊他的表字。
温明兰不肯,最后祁煊扭不过她,才退而求其次让她喊大哥。
当然,这个亲疏有别还是让祁煊非常不爽。
“小明兰,光是嘴巴道谢很难看得出你的诚意。”祁煊抬了抬眉,露出一个坏笑。
温明兰迅速地往后退一步,警戒的看着他。
祁煊简直要被她气死。
“为了表达你的诚意,你也要改口喊我表字。”
温明兰尴尬一笑:“可祁大哥大我这么多岁,喊你表字恐怕不太合适。”
祁煊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喊耀阳哥哥。”
“……”
温明兰勉为其难:“耀阳哥哥。”
祁煊听出她话中的勉强,一脸痛心疾首:“我不就大你六岁而已吗?喊我哥哥让你觉得委屈了?”
温明兰哭笑不得。
她知道祁煊戏多,不想理他,她腿好不容易好了,要去给公子送饭。
祁煊见她拿出食盒装菜,啧啧摇头:“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见苏戴之?”
温明兰双颊微烫,小声反驳:“午膳时间到了,我只是要送午膳。”
公子是个正人君子,那次之后,每到休沐日,两人虽然同榻而眠,他却真的从未有过任何逾矩。
而且,她明显的感觉到他不像刚开始那样排斥、讨厌自己了。
不会故意对她视而不见,也不会刻意对她冷言冷语。
他又变回她最喜欢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温明兰很高兴自己能在离开前与公子和平相处,甚至偶尔还能看见他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
她眼儿弯弯的拎起食盒,来到边城的这几个月,她过得越来越开心。
有时候,甚至会开心到舍不得离开。
祁煊一脸“早就知道你没救了”的看着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去到城门前。
温明兰虽是一身粗布衣,却难掩婥约婀娜的身姿,尤其那张绝色容颜上还挂着灿烂至极的笑容,特别引人侧目。
苏泽见到少女终于完全康复,行动自如,怔怔的看着她片刻,难得温柔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太阳晒的还是害羞,她的脸有些红。
温明兰笑容明媚,像是想掩饰心中的紧张,随口说:“我腿好啦,就和耀阳哥哥一块来给你送午膳。”
耀阳哥哥。
苏泽唇边笑意莫名淡了许多。
祁煊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就着吊儿啷当的抱胸站姿,冲着他挑衅一笑。
苏泽目光微沉,打开温明兰带来的食盒,见到里面盛了满满的菜,沉默几瞬,道:“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若还未用膳,不如留下来……”
温明兰完全没发现祁煊对苏泽的挑衅,听见他的话,连忙摆手:“不行啊,我就只准备了一双筷子,你吃就好,我回家会和耀阳哥哥一起吃的。”
因为早晚要走,温明兰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贪心,不能有任何的沉沦。
看到苏泽笑容温柔的看着自己时,虽然还是会紧张,还是会忍不住心动,却没有再多的感觉了,就算有,也被她竭力忽视。
她会按姑娘的要求,代替姑娘陪在公子身边,好好伺候公子,拿到放良书就走。
这段美好的回忆,她永远会放在心中好好珍惜。
她完全没有给苏泽再次开口的机会,飞快转身离去,离开前,还不忘扯了祁煊的袖子一把。
祁煊冲着苏泽挑眉灿笑:“是啊,你别担心,小明兰有我陪着,不会饿着的。”
苏泽眼神微变,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祁煊笑得更乐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苏泽拧了拧眉,有些烦躁的撇过头,捧着食盒,去到一旁大榕树下坐着吃。
其他几人吃的是营里准备的菜,味道虽然还算过的去,却完全没有卖相可言,直盯着苏泽手里的食盒发馋。
当初苏泽来报到时,曾被许多人瞧不起,他生得细皮白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从小享福,不少人在心里笑话他,甚至想找他麻烦。
可惜苏泽从小习武,年幼时也曾随着温大将军进到军营打滚过几年,那人不但没能找到麻烦,甚至反过来被苏泽狠狠修理了一顿,不论是骑马还是射箭,甚至是赤手空拳的搏斗比武也从来没输过。
戍兵们很快就知道营里来的新人不好惹,渐渐没人敢再找他麻烦。
苏泽的饭菜实在太香,有人忍不住开口:“苏兄,嫂子的手艺可是进步神速啊,这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也能处理得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欲大开,光是闻都叫人嘴馋。”
苏泽淡淡的嗯了声,像是听不出他话中有话一般,还微微侧过身挡住食盒,才低头扒起饭。
“……”不想分食就不想,还刻意背对着他们是怎样?难不成他们还能抢?
-
几日后苏泽休沐,温明兰见到他回来,整个人紧张起来。
苏泽倒是神色淡淡。
温明兰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矫情,公子已经给她看过姑娘的信了,想拿到放良书,她就得好好伺候公子。
温初语在信里写得很清楚,要苏泽收了温明兰,并将温明兰当成自己好好对待,完成当初两人未成的心愿,若苏泽不肯收,那么她会很难过。
甚至在最后注明,完成心愿之后,温明兰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温明兰起初无法理解姑娘的想法,更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把自己送到苏泽手里,一定要她伺候公子,后来,她脑里却慢慢浮现一个荒唐可怕的念头。
姑娘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苏泽一辈子都记得她,所以才想方设法将自己送到公子身边。
可公子并不愿意如此,他做事干净利落,对于感情亦是如此,要断就得断干净,不会再有任何藕断丝连,就算心里曾经摆过什么人,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清得一乾二净。
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干脆的拒绝,半点希望也不肯给她。
他离京就是想忘了姑娘,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还穷追不舍,最终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温明兰逐渐明知小公子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他看起来很残忍,实际上却很温柔。
否则当初他大可以不管她的死活,直接将她丢在深山野岭就好。
温明兰心中的紧张,一路持续到夜里。
浴沐更衣之后,她便直接进房等苏泽。
她不可能回京继续当温家的奴婢,她要走,她一定要拿到放良书。
温明兰浴沐之后,只着一件朴素的中衣,她紧紧抓着衣襟,挣扎犹豫许久,终是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俯身,将手边的烛火吹熄。
颤抖着手,解开衣襟,褪下长裤。
少女肌肤胜雪,肤若凝脂,窈窕曼妙的身姿与玲珑优美的曲线,完美的隐藏在黑暗之中。
屋里没有任何人,温明兰的脸却慢慢的热了起来,不着丝缕的身子也渐渐染上一层漂亮的浅粉色,刚沐浴完的肌肤白里透红,莹润得似春日里枝头盛开的桃花粉瓣。
随着窗边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若隐若现,分外妖|娆|妩|媚。
她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试图用纤细的手臂掩住饱满的凝脂酥玉,十根圆|润|粉|嫩的玉趾微微绻缩。
外头脚步声渐近,温明兰呼吸微窒,手忙脚乱地奔向软榻,钻进被衾。
心如擂鼓。
没意外的话小明兰明天跑路,有意外的话就是后天
我怎么就是快不起来,痛苦面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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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公子他追妻火葬场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