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婢 第5章 胖妞的追问

“怎么？不喜欢？”

清河公主摇摇头，声音因为激动微微有些颤抖：“多谢哥哥赐名。”

陌兰，她的乳名就叫兰儿，是父皇亲自取得。小时候父皇，母后，和皇太子皇兄司马覃都是这么叫她的。

只是后来谭哥哥被废，皇叔登基，皇叔母入主中宫后。她的乳名重了长辈的名讳，就再也没人叫过了。原本有资格叫她名字的就不多，若是长辈要叫，就以封号代替，倒也方便。

这么多年了，别说外人，很多新进宫的宫女，都未必知道这个名字了。

果然是覃哥哥，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她的名字，现在恐怕是不方便和她相认，不得不给她换个名字和身份。

改好了名字，曹统开始思考怎么解决陌兰的身份来历。

既然要将她带回山庄生活，总要对庄子里的人有个交代。

若是实话实话，嫣然表妹会被牵扯进来，一个闺阁千金，被绑进了土匪窝，有损名节。虽然庄子里的都是信得过的，但是凡事就怕万一，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可是他一个年轻郎君，赶着牛车出游，突然带回一个小婢女，也太奇怪了，何况，庄子里真的不缺婢女。

想了想，曹统对陌兰道：“我有个妹妹，年方十三，身边正缺个玩伴，你以后就跟在她身边伺伺候可好？”

不好。

听明白这席话，清河公主只觉得兜头泼了盆冷水，十分不舒服。

宫里只有她一个公主，覃哥哥怎么还有个妹妹？

噢，是了，覃哥哥其实不是她父皇的亲生儿子，而是他十三皇叔的长子，在十三皇叔死后，承袭了清河王的爵位。

她哥哥悯怀太子和几个侄子先后早逝后，父皇膝下无子，宗族无人继承，于是将清河王哥哥过继过来，立为皇太子。

所以太子原本在清河王府里，就是有弟弟妹妹的。

想到这里，清河公主瞬间觉得不好了。

覃哥哥是有嫡亲的妹妹的，似乎也没打算和她相认？她这还是要继续做婢女吧？

年方十三？年龄还和钱家女郎差不多，性格估计也和钱玉珠差不多吧。

枉她一直心心念经的将她当亲哥哥，到头来他居然也把她当做婢女给她亲妹妹使唤。

完了，她的苦日子又要开始了。

虽然说她从小在皇宫里长大，但是从打出生以来，朝局就没怎么太平过。尤其是她父皇还在位的时候，藩王隔三差五打打杀杀的。藩王打开打去的，他们身在宫里，自然也不得安生，几次被逼着换行宫暂住。

开始也挺烦的，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她就是被“城门失火”殃及的池鱼。

火不是她放的，也不是为了她而放的，她也救不了火，唯一能做的，就是被殃及的时候，乖乖换个池子，好继续做一条池鱼。

反正火不是冲着她来的，只要她不太碍事，救火的人也不至于把她这条池鱼抓过去炖了。

对于一个没有野心，没有梦想的池鱼来说，哪条池子不都一样。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钱玉珠。

她才终于发现，池子和池子是不一样的。如果新池子里有一条专门欺负你的恶鱼的话，是很可怕的。

但愿，覃哥哥这个嫡亲的妹妹，不要是只“恶鱼”，她可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看到陌兰一瞬间脸色苍白，曹统心里反倒平衡了些，转头对冷枫道：“我们今天是专门为女郎挑选贴身婢女的，不曾见过表妹，记住了吗？”

幸好有个闯祸精妹妹，天天帮她收拾烂摊子多了，现在就拿她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吧。

冷枫赶紧点头：“记住了。”心内腹诽：郎君这个谎也太敷衍了吧，女郎什么时候天天闹着要买婢女了？

掉转车头，往反方向驶去，山路曲曲折折，坎坷不平，也不知道颠簸多久，陌兰都快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车子终于停下了。

一座古朴的山庄坐落在半山腰，一块古朴的匾额上四个飘逸的大字“闲云山庄”，庄子依山傍水，景色倒是极美。

曹统将她交给闲云山庄的管事婢女悠心：“这是给女郎买的婢女陌兰，以后就住在庄子里和大家一起生活了。悠心姐姐先帮她找个地方安置吧。”

悠心年约十七八岁，模样清丽，闻言笑着应下：“郎君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她当然知道曹统的话是托词，且不说女郎什么时候需要婢女了？就算女郎需要，也轮不到郎君亲自去买吧，老宅里多少人专门负责人员采买调遣，郎君这是要和他们抢饭碗吗？不过身为管事婢女，不该问的不会多嘴，冲陌兰和婉的笑了笑，“跟我来吧。”

陌兰赶紧跟着过去。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落，悠心带着她穿过前两个院子，直接进入后罩房的西跨院。

院子中央两颗碗口粗的石榴树长得很茂盛，四周载满了花，蝴蝶蜜蜂翩翩起舞，一片春意盎然。

一个穿着天蓝色绣花裙，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在浇花，看到悠心带进来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好奇道：“悠心姐姐，这是谁啊？”

“小雪，这是新来的小姐妹陌兰，让她和你们住一起做个伴好不好？”

小雪欢快道：“好啊，好啊。”除了春秋时节，郎君女郎偶尔过来暂住，会热闹几天，平时偌大的宅子，就他们这么几房人住。大人和男孩子倒是不少，一共就三四个女孩子，无聊的很。

小雪飞快的跑过去打开西厢房的门：“进来吧。”

兰芝冲陌兰点点头：“你先跟她进去吧，我去拿些东西。”

屋子很宽敞，南北两边各自靠墙放了两张大床，南边的大床上有两床被褥，北边床上放着一些杂物。小雪道：“我和连翘睡在南边那张床，你睡北边那张床吧？”

陌兰点点头，现在只要有三尺卧榻可以歇歇脚就可以了，无论哪里都一样，反正住不了多久。

经历过钱玉珠的折磨，她要求很低。只要有吃有喝，没人不打骂她就是好人了。细枝末节的没必要计较，想办法早日和母后团聚才是正理。

小雪把床上的杂物拿开，将床腾出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陌兰闲聊。

很快，悠心拿来一床被褥，两身衣服：“这是之前的小姐妹穿的，我瞅着和你身量差不多，你先凑合着穿，明天再让王嫂帮你量量尺寸，做两身新衣服。”

衣服和被褥虽然不是新的，但是洗的干干净净，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陌兰接过来，连声道谢。

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陌兰正想谁这么无礼，紧接着一阵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一个约十岁左右的胖丫头端着饭菜，径直走到陌兰面前，脆生生道：“吃，你吃。”

女子长得胖乎乎的，看到新伙伴，咧嘴一笑，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很是娇憨可爱。

悠心笑道伸手接过，放到桌子上，招呼陌兰：“胖妞给你端来好吃的了，快看合不合口味。”

一碗炖的嫩嫩的鸡蛋羹，上面飘着几片葱花和几滴香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一盘笋丝炒鸡蛋，两块槐花糕，松松软软的，看着十分诱人。

陌兰虽然在车上吃过点心了，但是经过一路颠簸，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如今看到美味，更加饿的受不了，太久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有些不敢动：“这是给我的？”

在钱家，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过得太多了。放下公主的尊严，卑躬屈膝的去讨好钱玉珠，也只能够换来一口剩菜残羹。如今，看着眼前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感觉像在做梦。

悠心笑道：“是啊，我们早都吃过了。这是厨房的杨婶特意给郎君和你做的。现在太晚了，你先凑合着吃点垫补垫补。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杨婶，让她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

胖妞见状立马大声道：“告诉我。”

“对，告诉胖妞，胖妞是杨婶的女儿，专管咱们每天的吃食，可能干了。”

众人走后，陌兰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鸡蛋又香又嫩，还冒着热气，一下子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桂花糕入口即化，笋丝更是清脆可口，这顿饭吃的酣畅淋漓。

等将最后一口鸡蛋羹喝完，陌兰仍意犹未尽的盯着空荡荡的餐具。

这一盯，发现这碗筷的质感很熟悉，和钱家那种从材质到样式，完全不同。似乎，和小时候用过的很像。

不，不仅碗筷，还有桌椅，甚至整个院子的格局，似乎都有熟悉的味道。说不上是哪里，熟悉，但是冥冥中总觉得，她曾经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小时候

可是她确定，她小时候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长安，从来不曾来过江南，更不曾知道什么闲云山庄。

熟悉的桌椅碗碟，曹哥哥身上熟悉的香味，恍惚，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

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真的不是在做梦吧？她真的找到亲人吧？覃哥哥，还有母后，是不是很快就要一家团聚了。

吃饱喝足后，胖妞把碗碟收走，小雪和连翘去浴房洗漱，陌兰在房间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胖妞又跑过来了。

见陌兰一个人在，凑过来好奇的问：“你怎么不去洗漱？”

陌兰对这个给自己送来美食的胖丫头印象很好，赶紧请她坐下：“我身上有伤，这几天不能沾水。”

“怎么会有伤啊？你是不是不听话爬树摔伤得？”

陌兰暗想，曹哥哥不让提刘嫣然的，那被钱女郎虐待的事也尽量不提为好。点点头：“是，不小心摔的。”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住在哪里啊？”

她犹豫了一下，含糊道：“我很小就和家里人失散了，不记得了。”

虽然眼瞅着找到了亲人，这些人对她也挺友善。但是覃哥哥并没有和她相认，她的身份暂时恐怕还要瞒着。

胖妞这些人不像坏人，但是谁又像坏人呢。

如今国都已经沦陷，江南表面平静，实际群魔乱舞一团糟，她至今都想不通自己好好的投亲，怎么会沦落成钱家的婢女。

“家亡莫论亲”，生死关头，爹娘尚且会卖掉亲生骨肉，何况其他人？

若是轻易暴露身份，万一乱臣贼子占了上风，恐怕不少人都很乐意拿着她这个前朝公主的脑袋去邀功领赏呢。

她不敢赌。

胖妞仍然在不断的发问。

“你是郎君亲自买的吗？”

“郎君从哪里买的你？”

“郎君为什么要买你啊？”

“花多少钱买的？”

……

陌兰有点奇怪，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一直刨根问题，不停盘问，猜测是大户人家对新人的例行盘问，不敢怠慢，认认真真的回答。但是越来越发现胖妞有些问题实在莫名其妙。

这时小雪和连翘回来了，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头：“你别理她，这里有毛病。”

胖妞大怒：“你胡说，你才有毛病，你们两个都有毛病。”

小雪和连翘对视一眼：“又来了。”铺好被褥，下了逐客令，“我们要睡了，你赶紧回去吧。”

胖妞一见不得别人说自己笨，二见不得别人说自己脑子有问题，而且还是在新伙伴面前，当下脾气就上来了：“不走，偏不走。哼。”

继续赖在陌兰床上，接着追问：“郎君为什么要你住到庄子来啊？”

陌兰看小雪连翘要睡了，担心吵到她们，只好压低声音商量：“咱们明天再说好吗？”

“不好，你告诉我。”

陌兰为难：“我告诉你，你就回去睡觉，好吗？”

“好。”

“郎君说女郎缺个使唤丫头，让我过来伺候女郎。”

谁知胖妞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你骗人，女郎根本不在这里，你过来伺候谁呀？”

陌兰一愣：覃哥哥的妹妹不在这里？怎么会这样？如果他妹妹根本不在庄子，那郎君为啥说让和他妹妹作伴？

这时外面传来杨婶的声音：“胖妞，回来睡觉了。”

胖妞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去了。

陌兰懵了。

覃哥哥明明说让她过来配女郎作伴，胖妞却说女郎不在这里。胖妮应该没有撒谎，可是各个为啥也骗她呢。

而且悠心细心的安排了她的衣食住行，却也没有吩咐她做任何事，更加心虚。

轻轻拍了拍头，她承认她脑子确实不好，哥哥到底什么打算，真的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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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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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胖妞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