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竹被方徵派人请回营帐之时,营帐中已经多了不少的人,除了方徵带了两个旗官,旁的崔玉竹便只见过小程将军程跖一人,想来其余的都是龙骧军的中的将领吧。
“玉竹,这边!”
一进帐,方徵就自顾招呼崔玉竹过去,崔玉竹冲看着自己的诸位点了点头,三两步走到方徵边上。
“诸位将军,这位是我的军师崔玉竹。”
待崔玉竹与帐中众位一一见礼之后,方徵方才继续说道:
“这次请大家前来,便是商议退敌之计的,如今程将军身体抱恙,便由方某暂代统军之事,方某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将军多多指教,待大敌退去时,方某请大家喝酒!”
“少将军不必多礼,我们都是国公他老人家的门生,少将军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说话的是站在程跖下首的一位参将,崔玉竹记得他的名字叫鲁远,他一开口,余下的众人皆是一片附和。
程跖没有出声,只是在众将领与方徵寒暄的空隙默默底下了头。
程将军突然遇刺,本该是作为程将军嫡子的自己来住持大局,若是能一举退敌,那自己就不用一直活在父亲的影子之下。
可是,方徵却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人是英国公的曾孙,说起英国公,自己的父亲都得尊称一声恩师,以他的身份轻而易举的便接掌了龙骧军。
这不过就是个在京都花花世界里长大的公子哥,他能统什么军,他能打什么仗,父亲在昏迷之前下令死守钟秀城,可是他呢?
他居然将众人召集过来,说什么退敌之计。
以六万对南燕十万,这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程跖不是不相信龙骧军能以少胜多,这在龙骧军历年来的履历中不是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龙骧军统军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们,而不是方徵这样一个公子哥!
想着,程跖狠狠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程将军,程将军,你是有什么建议吗?”
站在程跖旁边,崔玉竹是最先感受到程跖情绪变化的人,见程跖半晌不说话,且死死的盯着沙盘的某一角,崔玉竹有些忐忑,毕竟自己说的这个法子都是根据后世那些著名战役里总结出来,程跖好歹在边关这么多年,又日常跟在程将军身边。
在自己看来这个不错的法子,说不定在程跖看来还是破绽百出的呢。
想着,崔玉竹便顾不得打断方徵的推演,直接开口询问程跖。
随着崔玉竹的话,众人都把目光投到了程跖身上,程跖脸上一红,愣了片刻之后方才讪讪道了一句没有什么。
“末将还有一个问题,南燕人用的是藤盾,若是平日里,我们用火攻确实能起到极大的作用,可如今已是寒冬,藤盾上只要浇了水,那便会在其之外更添一层厚实的冰面,用火攻怕是意义不大。”
方徵讲完,站在靠末梢的一个年轻将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闻言,崔玉竹暗自叹了口气,果然,实践始终是比理论来的的有用多了,在自己的计划中,火攻是必要的一环,若是少了火攻,余下的所有便会大打折扣。
“无妨,反正今日召众位来便是商议的,此计不行我们再另谋它法便好,大不了我们就再守城一段时间,不日朝中从各地征调的大军便能到达。”
崔玉竹情绪低落,方徵倒是不以为意,反正打仗的事本来就非纸上谈兵,当然能在决定作战方略的时候便发现错误那是最好的了。
顾朝月一直等在崔玉竹帐中,这人一回来,她便发现了这人情绪不太对。
“怎么了?是今日之事不顺吗?”
将早就准备好的袄子给崔玉竹披上,顾朝月拉过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暖着。
“没什么的,殿下,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叫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现在只觉得自己颇为没用,我是不是高看了自己,其实我根本就不适合战场。”
将下巴抵在顾朝月肩上,感受着顾朝月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崔玉竹声音闷闷的,今日一早起来去寻方徵的时候她还是信心满满的。
可经过今日一下午的推演,她发现好像很多地方都与她所想出入颇大,一想到皇帝陛下那三个月的期限,崔玉竹心情就越发凝重起来。
“打仗是将军们的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怀中突然多了一个人,顾朝月下意识的就想将人推开,可当崔玉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的那一刻,顾朝月却无师自通的单手环住了这人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崔玉竹的后背,似乎这样的动作能给怀里的人带来一丝安慰。
这是崔玉竹位数不多的在顾朝月面前展示自己的软弱,她现在只想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不去想不去问,就让她这么偷会懒就好。
边关的月色很清,月光之下的钟秀城犹如一直蛰伏的狮子,懒洋洋的沐浴着月光,只是城楼之上来往巡逻的士兵,无一不再彰示着这只狮子的利爪和獠牙。
钟秀城就是在这样的黑夜里被惊醒的。
“南燕攻城了!”
城楼之上不知是谁先喊出声的,只是着一声之后再响起的便是利箭破空的声音以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南燕前来挑战睡狮的利爪和獠牙了!
原本上一秒还窝在顾朝月怀里寻求心灵慰籍的崔玉竹在听到城楼杀喊声的下一秒就站直了身子。
“殿下,你一会就去程帅府上,那里最为安全,我去寻方将军,切记,你一定不要乱跑。”
飞快的嘱咐了顾朝月一句,崔玉竹便匆匆往方徵所在的营帐中跑去。
顾朝月看着这人的背影一阵哑然,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剑,顾朝月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所以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到底是谁?
摇了摇头,顾朝月并没有按照崔玉竹所嘱咐的往程帅府而去,而是转身朝着她方才小跑而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虽然崔玉竹待在方徵身边不见得会有什么危险,但自己的人还是自己亲自看着比较好!
此刻的钟秀城楼上已经乱作一团了,连日以来南燕不时会到城下骚扰一番,可今日这架势却比往日更甚!
城楼上已经燃起了烽火,借着火光与月色,程跖依稀可以看到南燕列队整齐的大军。
今日当值的巡城是程跖,他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将才,往日又跟在程将军身边学习,望着眼前慌乱的几方军士,程跖几乎将牙咬碎。
该死的,这南燕也太会挑时候了,此时正值换防,且如今换过来的都是方徵带过来的巡城营的人。
巡城营刚自京都而来,本想着昨日南燕才来过一次,近日应该不会有所行动,所以才让巡城营的今日先来练练胆子,熟悉一下城防事宜。
只是此刻再说什么都晚了,程跖一把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反手将身边一个已经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念叨着饶命的巡城营士兵砍了,随后举起还带着温热血迹的佩剑,大声的呼喊着,试图将人组织起来。
跟着方徵上了城楼,崔玉竹紧紧的将顾朝月护在身边,她虽恼这人不听自己的非要跟过来,可是人都来了,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护好她。
“小程将军,现在什么情况?”
方徵穿过乱糟糟的人群带着崔玉竹两人及自己一众亲兵挤到程跖面前。
“是南燕太子,他疯了,他想以全军之力攻下钟秀城。”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程跖几乎是扯着嗓子说出这话的,他脸上的血不是南燕人的,而是方才又杀的几个临阵脱逃的军卒的。
“小程将军北门就交给你了,我再去其他三门看看。”
事态紧急,程跖也顾不上自己心中那些小心思,冲方徵点了点头便继续去组织人固守城门去了。
崔玉竹跟着方徵四门都走了一遍,一张脸惨白,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至少在剑南的时候在林府门口她就见了不少,当时她以为那就是人间地狱,但是林府外的场景跟如今战争的场面比较起来,真的是什么都不算了。
顾朝月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公主殿下自幼所见都是人间太平景象,所以在剑南林府外见到那些尸首的时候她便恨极了梁思危,想着这天下便没有能比梁思危更恶的人了,可是那些剑南的人命比起如今战场上的尸首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变成具具尸骨,顾朝月再也抑制不住腹中的翻涌,在从东门下来的时候扶着墙角一阵恶心。
崔玉竹胃中本就难受,此刻见顾朝月一吐,便再也忍不住,只来得及将怀中的锦帕递给顾朝月,之后在顾朝月边上蹲下,自顾吐了个天翻地覆。
吐到最后,崔玉竹率先缓过神来,勉强压住那还在肆意翻涌的恶心感,扶住顾朝月,问一旁的方徵要了个水壶递给顾朝月,没曾想顾朝月刚喝下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喝第二口便又吐了。
日常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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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战略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