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以偿买来了毛线,挑选的颜色是大红色,既鲜亮又喜庆。在项穗穗的催促下,项妈赶了几天工,就把一条红围巾勾出来了。
项穗穗围上后,就对着镜子变换着系围巾的方式。这几天项妈虽然嘴里埋怨小闺女跟催魂一样,自己都没一点空闲时间,但这会儿看着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心里也高兴。
带上围巾的项穗穗更显得脸小,只露出瓷白的脸和明亮的大眼睛,衬得气色也好。
存着点让村里人都夸夸她的心思,项穗穗本想在村子里转转。没想到脚还没迈出去,天空就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是紧跟着雷声的,一点也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北方的雨下的酣畅淋漓,斗大的雨倾盆而下,不是落在地上,是砸在地上。前面的雨砸在地上,后面的雨就砸在水上。如果有人此时正在外面,必然会被这场大雨淋得摸不着头脑,等反应过来迈开步子往家里跑,到家时也是衣服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
项三哥就是跑回家的,全身湿透了。他大步跨到屋檐下,喊项妈给他拿毛巾。
喊完就扭头要和身旁的项穗穗说话:“你这打扮的啥啊?乱七八糟的。”
项穗穗看他浑身是水,本就嫌弃,这会儿听他又说些不顺耳的话,更是站远了点。
“再乱七八糟也比你个落汤鸡好看!”
“你——”
说完,项穗穗就赶紧跑回了屋子里,生怕项三哥把水弄到她身上,她为了配围巾穿的可是新衣服。
眼看着项三哥脸色黑了,还想跑到屋里,项穗穗赶紧喊项妈:“妈,项建业他想进屋!他衣服鞋子都是脏的!”
项妈刚拿着毛巾出来,一听这话赶紧拦住:“别进屋,你再把屋子弄得都是水!”
看项三哥被项妈的话震慑得不敢进屋,项穗穗这才放心,原本心里还埋怨怎么下雨了,她还想出去转转的。现在反倒庆幸没有早出门,要不淋成落汤鸡被嫌弃的可就是她了。
瞧着这雨越下越大,不知什么时候停。多亏播种已经有些日子了,要不把种子才种进土里,就要被这雨水泡烂了,还得重新忙活。
吃完饭,项妈还多煮了姜汤,让一家人驱寒。项穗穗小口抿了抿,这也太辣了,生姜本来就辛辣,项妈冰糖肯定也没放多少。不过旁边的项爸、几个哥哥嫂子都是一饮而尽,好像项穗穗刚才察觉到的辣味是错觉。
为了验证味道,项穗穗又喝了一小口。姜汤刚进入口中,她就被呛到了。
“妈,我不喝了。”
项穗穗把碗放在桌上,趁项妈还没来得及骂她,就急冲冲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本来同住一屋的项麦子住在厂里,现在这个屋子就相当于是项穗穗一个人的了。
她躺在刚晒过的被子上,发出幸福的喟叹声。身下的新被子,是去年冬天用新棉花缝的,还没有人铺过。因此躺在上边,真的是软绵绵的。
因为下雨,自然不用去田里上工。项穗穗在被子上滚来滚去,预备好好睡上一觉。
“啪嗒”一声,项穗穗的手上传来一阵冰凉。
她抬起手细看,上面有一滴完整的水滴,顺着她的起身还落在床上,留下一道水痕。
项穗穗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又传来熟悉的冰凉声。
不好,房子漏雨了!
“爸!妈!屋子漏雨了,快来!”
项穗穗一边喊着,一边把被子抱在怀里,生怕把刚晒过的被子淋湿了,她就要盖旧被子了。但被子有些重,项穗穗抱不起来,就把被子的下摆放在椅子上。
项爸项妈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小闺女抱着被子一动不动。
“哎呀,你抱被子干啥?快拿盆接雨啊!”
接过儿媳妇递过来的盆,项妈放在漏雨的屋顶的下方,回过头看项穗穗还抱着被子,不禁眼皮跳了跳。
几个人扶着梯子,项大哥爬到屋顶,冲着屋里的人喊:“屋顶有块木头松了,怕是越漏越大!”
项穗穗着急地问:“那咋办?能修吗?”
“那得把瓦片拿开,一点一点的才能看清。现在雨太大了,啥都看不清楚!”
项大哥扯着嗓子的喊声,都被雨水拍打瓦片的声音冲淡了不少,这场雨确实下的大。
项爸听着,便让项大哥赶紧下来,让小闺女今天和项妈一块睡,自己和项三哥挤挤。
躺在项妈身边,虽然床是大了点,但项穗穗习惯自己一个人睡,难免有些不自在。
只不过等她左右翻身了两三次,被项妈骂睡觉不老实后,就安静地平躺在那儿,心里还焦虑着雨声这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就在这种内心的煎熬中,伴随着雨声、风声,项穗穗反而睡得很踏实。
到了第二天中午,天才终于放晴,久违的太阳蒸腾着地上的积水,将原本清凉的空气也变得温热起来。
项大哥又爬上屋顶,这次扒开了一大堆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看了个清楚。
只是等他下来,却只是冲项爸摇摇头,一脸为难。
项爸也爬了上去,果然这屋顶可能没办法修了,就是暂且修好,也只能顶一时,到时候碰见大雨还得接着漏。
在有自由职业的时候,项爸是做木匠的,和那些泥瓦匠也有交集,学了不少东西。因此项爸看完说不能修,这屋顶就真的是修不好了。
项穗穗听完项大哥的话,心就凉了半截。看项爸爬上屋顶的时候,又产生了期待,没想到最后还是不能修。
“那要不先修好,说不定就不下雨了!”
要不然她住哪里啊?
项爸摇头,斩钉截铁道:“不用修了,直接盖新房吧!”
项穗穗原本因为委屈而黯淡的眼睛顿时发亮了。
“真的吗?”
“当然真的。这又不是头一次漏雨了,每次都修,费的材料马上都够盖一间新房了。”
这房子是项爸年轻的时候买的别人盖好的房子,当时存的钱少,这房子价钱又便宜,就顺理成章的买下来了。
等到想翻修了,又遇见各种各样的事,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搬出来也麻烦。索性趁着这次漏雨先把两个闺女的屋子重盖,再慢慢翻新其他屋子。
项爸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有什么大事,最多和项妈商量,大多数时候是自己拍板做决定。因此听到他说盖新屋子,项穗穗是高兴能住新房,两个儿媳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
想着项爸嘴里说的盖一间新屋子,到时候具体布局都能自己定。项穗穗便忍不住围在项爸项妈身边献殷勤,好让他们两个同意自己设计屋子。
几个儿子媳妇看暂时没自己的事情,就各自回屋。
项二嫂旁敲侧击地问项三哥对盖新房有啥意见,项大嫂也盯着小叔子,看他怎么回答。
项三哥倒是无所谓盖不盖新房,反正他要和项爸项妈一块住。
“那你结婚不要新房?”
“那还早着呢,我现在连对象都没有!”
项三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头,心里还纳闷两个嫂子怎么平白无故关心他结婚的事。
项二嫂回屋,把房门一关,冲着项二哥问。
“你说爸这啥意思,要盖新房咋先给小妹?”
“还能有啥意思,你要是屋顶塌了,爸妈肯定给你盖。”
“你——”
项二嫂被堵得说不出来话,还想再和项二哥拉扯其他的话。只是项二哥忙了一晌午了,这会儿也累,倒头就睡着了。
自己说了半天没人应声,直到听见鼾声,项二嫂才知道自己在这分析利弊,该当家的人却是倒头就睡。
反正她也不着急,比她更着急的是大哥家。他们家两个儿子要娶媳妇的,自己就一个闺女,也不太急。想着今天项大嫂不说话,只等她急冲冲问小叔子,再旁敲侧击几句,项二嫂就生气。
大嫂平日里看着还行,就是一碰到事,总撺使着别人先上。今天还暗暗鼓捣让她问公公婆婆,项二嫂不禁扯了扯嘴:她才没那么傻,这事去问肯定被骂。
项大哥屋里,虎子拿着只陀螺要项大嫂和他玩。
“大丫,来拿着陪弟弟玩。”
大丫拿过陀螺,熟练地哄着虎子去屋外抽陀螺。
项大嫂看孩子们都出去了,面上焦虑:“你说按长幼,也该给你先盖新房。再说几个孩子都大了,也该单独住个小房子。咋轮也轮不到小妹先盖吧。”
“不是赶上了吗?”
项大嫂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妹那屋顶是真不能修,还是……”
“看你说的,我和爸都看了,就是修的功夫还不如盖一个。”
项大嫂撇撇嘴,心想要是之前她说不定就信了。可小姑子这段日子可会讨公婆欢心了,也不怪她怀疑公公是为了给小姑子先盖房子,故意扯的谎。至于她男人,就小时候学了几手,还不知道有几分功夫。
只是这话她可不敢嘀咕,她只是为自己孩子还有自己的小家多打算点,这才多问了几句,她男人偏偏没琢磨出来古怪来,还时不时替自己妹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