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深渊 第19章 第 19 章

隔着渺无边际的夜色，那窄桥摇曳在烟波之上，大雾四起，仿佛隐藏着一个诱人的秘密。

黑浊微垂着眼睑：“主人，冕下这是放过他了？”

一簇无形的暗影在他周遭萦绕，无声地化作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男子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遮过白皙的脖颈，随着海风微微掠动，血红色的眼眸静寂得仿佛一潭死水，司夜就那么专注地眺望着远处，“不，他是选择让沈熠继续做那束光了，准确来说，是被迫选择。”

黑浊不解：“被迫？”

“没错。”司夜的嘴唇纯仿佛沾了鲜血一样艳冶，微微扬起，“任谁也想不到，一个资质平平只会唱歌的鲛人，也是背负着双生神脊的神。”

“您是说，沈熠也是和黎暗一样，有双生神脊？可我记得在黎城的时候，他不是只会唱歌的吗？”黑浊说。

“沈熠第一道神脊的天赋，是通过歌声净化罪恶感，也正因为如此，黎暗喜欢他，戮灵神也喜欢他，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一束光。”

司夜说着停顿了一下，眼睛里的神色开始变得复杂，“但是这一条天赋已经随着他落入人间就消散全无了，剩下来的是沈熠第二道神脊的天赋，便是能将他体内所得的力量呈几何倍数地放大，并且不受时空的限制得以永恒。也就是说，如今的沈熠是一个完美的容器，注入什么，就会变成什么，如果注入了恶，那他绝对会比当年的黎暗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

那一晚过后，沈熠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黑浊。

“所以你的意思是，黎暗从一开始，就已经拿到了神脊？”昏黄的灯光下，沈熠靠坐在床头，艰难地直了直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没错，我的主人便是掌管人间生死的司冥神司夜，从你带着神脊降世的那一刻，主人就带着我一路追寻神脊的下落，然后将其封印在了海上。”黑浊一边说一边留意着门外的动静，他深知支走黎暗一趟并不容易。

“从跨海大桥塌下的那一刻起，神脊就已经重新回到了黎暗的手上，但是他没有选择用神脊填补自己身体里空下的那条神路，而是生生把自己的神路剜了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从马塘山回来的时候，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黑浊语速很快，深吸了口气，不由得将声音压得更低：“他把自己的神路植入了你的身体，安上了那条罪恶的神脊，一旦凑齐四大灵神的神魂，你就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恶魔。他这是在报复和惩罚你。”

沈熠从一开始的惊诧中慢慢恢复了平静，认真地听他说完，抬起眼，柔和地看着黑浊：“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带来了怨灵神的神魂，亲自送给了黎暗。”

黑浊：“我…”

沈熠笑了笑：“你现在同我说这样的话，那你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呢？”

“那是因为黎暗答应了主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帮他得到四大灵神的神魂，他会重启禁忌之门，让一切回到最初的起点。”

沈熠的眼睛亮了一亮，抑制不住声音里的激动，“回到起点，你是说，黎暗他有能力逆转时间，让所有在这场浩劫中枉死的人重新活过来？”

“没错，他身体里的两道神路和神脊蕴藏的能量刚好足够他重启禁忌之门，但是，他将一条神路给了你，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能重启那扇门了。”黑浊说，“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帮你，无论如何都要让黎暗改变心意，停止他所做的一切。”

沈熠甚至没有听清黑浊后面的话，他只是听到他说，那些死去的人，还有机会重新活过来，这个世界还能再一次变好，只有黎暗能做到这一切。

黑浊看着有些恍惚的沈熠，不忘提醒他道：“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记得不要跟黎暗说我来过啊。”

门就是这时候，吱嘎一声从外面推开了，黑浊浑身一颤，回头看见黎暗慵懒地倚靠在门框上。他手指上挂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沈熠点名想要吃的桂花酥。

他歪着头，微笑着看着两个人：“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啊！

黑浊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嚎，当即从椅子上瘫倒在地，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腿，蜷缩成一团：“啊…呃啊…冕…冕下…啊！”

沈熠眼见着黑浊身上漫出黑烟，脸憋涨的通红，那是窒息到了顶点的状态，而黎暗只是站在那，一动未动，那双平日里沉静惯了的黑眸，染上了罂粟般的血色。

他的神力恢复了。

“住手…”沈熠心里一惊，转而便起身去阻止他。

“黎暗，你干什么！”他挣扎着起身，只是双腿虚软，脚一碰地面就是径直跪了下去。在他失去平衡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拖托着他的胳膊将他抱在怀里。

黎暗那双漂亮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他。“哥哥，没事吧。”

沈熠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地上的黑浊已经现了真身，正是自己在马塘村见到的那条黑狗，只是完全没有了那时的生机。他皮毛焦黑，一条腿崎岖着外翻着，骨节处汩汩冒着血，正一瘸一拐地求生地往门口爬，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血线。

触目惊心。

黎暗顺着沈熠的目光，些微偏过头：“司夜如果管教不好自己家的畜牲，我不介意替他管管，不过下一次，就不是废一条腿这么简单了。”

沈熠眼睁睁地看着黑浊呻吟着，拖着条伤腿消失在门外，蜿蜒曲折的血迹写满了不堪和狼狈。他喉咙鼓动，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许久才抬起头，缓慢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事，黑浊他也算是我的朋友。”

黎暗低下头，轻笑一声，有几分讥诮更有几分不解，眼底冷漠微茫：“哥哥，他只是一条狗啊。”

“他是一个生命，没有人告诉过你吧，每一个生命都有尊严。”沈熠漆黑如墨的眼珠微微颤抖着，狠狠盯着黎暗，那是轻蔑又仇恨的一眼。

也是那一刻，他觉得他对黎暗，似乎有几分熟悉了。

黎暗的肩膀颤了颤，把手里那一包桂花酥拎到沈熠面前，很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喏，你爱吃的，我给你带回来了，废了很大的心思…”

“废什么心思了。”沈熠皱了皱眉，扬手打翻在地，“偷的？还是抢的？黎暗，我真嫌脏。”

黎暗听着对方沉冷的语气，没反驳什么，他蹲下身来，把酥饼从地上一块块地捡起来，轻轻掸去上面落下的灰尘，拿起一块递到唇边，咬了一小口。

品味了一会儿：“不脏的，很好吃。”

他抬起头，讨好地看着坐在床边的沈熠。

“我是嫌你脏。”沈熠垂着眼睛，话语里没留什么情面，他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做，但是当下，知道他只有扮演好恃宠而骄的角色，才不会让黎暗疑心。

他慢慢学会了该如何同黎暗周旋，他也坚信，只要黎暗爱他，就不会那么着急地毁了他，那他就有机会，说服黎暗，让他把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原状。

黎暗愣了愣神，握住他垂落在膝盖上的一只手，语气诚挚：“哥哥，我们三天前的晚上，明明很愉悦的，你说你和穆思明之间有障碍，但是和我并没有，我很开心。”

“你还敢提三天前！？”沈熠气不打一出来，甩手就是一巴掌，“是谁让我这三天都走不了路？你不觉得你做的太过火了点吗！？”

黎暗躲都没躲，巴掌印在他脸上迅速涨出几道红，他蹲在沈熠跟前，沉默地承受着他的责备，隔了好久好久才开口道歉：“对不起。”

“你先回你房间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沈熠被他的气息压得有些窒闷，他也需要时间，再找黑浊碰一次面。

“我不想出去，我想看着你。”黎暗坦白地说，“我担心你又背着我，结交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他们会把你带坏的。”

他一边拖着长长的尾音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沈熠方才打他的那只手，揉他的的手背，玩弄着他的手指，抬起来又放下，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正当沈熠不知道如何应对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抬起头，看见老林大哥站在门外，脚就踩在黑浊留下的血迹上，似乎丝毫看不见。

他冲沈熠尴尬地笑了笑，商量着的语气：“小沈啊，我们寻思着跟你商量个事儿，你那个2号房，也不住，还花着钱，不如退了吧。”

“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林哥？”沈熠不解道。

在他看，这旅馆已经荒凉到一定的境地了，除了他和黎暗，每天多说有一个半个的散客，大半房间都是空着的。

“我们这客满了，现在每间房都涨到80了，你住的早，这间还给你算30块，2号房给哥空出来吧。”老林说道。

“客满了？”沈熠不敢相信。

“是啊，这两天城里好像挺乱的，说的可邪乎，死了不少人。”老林惋惜地啧了一声。

沈熠当即便看了一眼黎暗，后者耸了耸肩膀，很无辜地摇了摇头，表示跟自己并无关系。

老林继续道：“所以现在陆续有城里人往外跑呢，说是避灾，但是飞机和高铁都停运了，只能往我们这乡下郊区跑，这不就到我这了。”

的确，跟城里发生的那些事一比，这闹鬼的传闻其实也不算什么了。

“行，那就按你说的来吧。”沈熠点点头表示理解。

“哎，谢谢你啊小沈。我这本来也没想打扰你，主要楼下那对母女看着可怜，小孩还受伤了，这才想着问问你能不能空出来一间给她们住。”

“嗯，没事，林哥不用客气，占着两间房，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沈熠礼貌地望着他，笑容和善，“接下来的房费，我也按照80一天付给你，这种时候，做生意不容易。”

“哎呀不用！小沈你看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没关系，咱们就这样，啊。”

老林不再推脱，感动地应了声，出去了。

黎暗躺到床上，含着笑打量着他：“哥哥对谁都好，唯独对我…”

咚咚咚。

还没过一分钟，门又被敲响了，沈熠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中年女人。

嗷呜，上一章是一台隐晦的小车车，把黎暗代入海浪和风即可品尝。

读者老爷们看看我的预收吧！（爱你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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