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眉的声音吸引了贺美人的注意,她转过头,看着陆映泉,目光平静且幽深,而视线滑落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陆映泉腰间悬挂的香囊。
贺美人猜想着陆映泉必定会有所动作,可是没想到,动作来的这么快。
不过这样也好,太后这病来的甚是凶猛和蹊跷,应该很少会关注到后宫的情况,她现在出手,也不怕被太后抓到什么把柄。
贺美人朝着陆映泉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而陆映泉也接收到贺美人的信息,心中微微放了下来。
不一会儿,无双从锁春台里面出来,朝着众位福了福身,说道:“各位小主,请先回去吧,太后娘娘身体不适,不宜召见各位。太后娘娘有吩咐,近日都不必来请安了。”
“臣妾告退。”众位妃嫔齐齐说着,然后转身离开,各自回了自己的宫里。
陆映泉回到玲珑阁的时候,便看到沈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坐在暖榻上,看着旁边案几上放着的小簸箕,里面正是陆映泉绣了好久也还没完成的衣服。
“回来了?”沈澈看到陆映泉,放下衣服,走上来,想要拉她的手,可是却被映泉躲过。
“殿下不是在生臣妾的气吗?怎么还会来玲珑阁?”陆映泉转过身背对着沈澈,开口说道。
“昨天那不是演戏给她们看的么?”沈澈从后面将陆映泉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你不知道,今天来玲珑阁,我都是偷偷过来的,怕让别人知道昨天都是咱们配合演的一出戏。”
“殿下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陆映泉听了这话,转过身,问沈澈。
“我只知道一部分,具体是怎么回事,还需要靠你和云瑶查出来。”沈澈如此说着,然后从袖中掏出一面金牌,上面写着“如君亲临”四个字,递到陆映泉的手中。
“如君亲临”和“如朕亲临”不一样,前一个可以指皇帝和分封国的君王,而后一个只能代指皇上。这令牌,也是代表沈澈的身份,一般来说不会随便给人的。
“这是……”
沈澈看了陆映泉一眼,说道:“从今日起,母后会称病躲在锁春台里不出,后宫所有的事情她都不会管。我也会去荒山,但是这次我不会带着你和云瑶。也就是说,宜王宫如今没有能管事的人,云瑶的事情,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爱提审谁就提审谁,要找什么人帮忙就找什么人帮忙,不会有人干涉你。”
“真的?”陆映泉听了这番话,一双眼睛顿时闪着亮光,看着令牌,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沈澈点头,说道,“你和云瑶的事情,我已经告诉母后了,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你也需要记住一个道理,要适可而止,母后最在意姜怡,若是事情跟姜怡有关,你只需要敲打敲打,不可下杀手,免得惹母后不快。”
“除了姜怡,其他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陆映泉不由得将手中的令牌握紧,开口问着。
“没有。”沈澈摇头,再次开口,“其他人是杀是剐都随你,你觉得怎么解恨怎么来。出了事,有我给你担着。”
“这令牌,能进天牢吗?”陆映泉再问。
“可以,只要不惊扰母后养病,你随便去哪里都可以。”沈澈点头。
“好,我知道了。”陆映泉将令牌收好,然后才说道,“如果我真的在后宫杀了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王后的位置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坐上去的,”沈澈淡笑,“哪怕再仁慈的人,手上也或多或少会沾染鲜血,这不是心狠手辣,是为了自保,以及保护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
陆映泉听着这番话,总觉得耳熟,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又释然了。
她记得云瑶在宁宫的时候,也跟她说过同样一番话,但这话却不是云瑶最先说的,而是顾清铭说的。
云瑶也问过顾清铭,她一步步在深宫中挣扎沉沦,甚至手上沾染鲜血,问顾清铭会不会觉得她很可怕,跟宫里的那些女人一样。顾清铭也是这么回答的。
原来,真正关心和在乎自己的人,不会因为你双手沾染鲜血而嫌弃你,他们会关心你为什么这么做,会担心你是不是过的好,会在乎你是不是能好好活着。
沈澈又说了几句什么,陆映泉似乎没听见,她目送着沈澈离开,然后心中的那些犹豫和摇摆不定,似乎找到了一个能正确安放的位置。
陆映泉知道,等一切结束之后,云瑶迟早是要走的,因为云瑶不喜欢宫里,不喜欢尔虞我诈,她要跟顾清铭一起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从现在开始,陆映泉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即便她做不到云瑶那样面面俱到的算计,她也要让这宫里的人,敬畏她三分,不敢再造次。
“丝丝,去派人盯着,看殿下什么时候离宫。等他离开之后,拿着这令牌去内务府找几个机灵身后好的太监,跟我去锁春台拿人。”陆映泉转身,对身边的丝丝吩咐着。
丝丝领命,然后派人去宫门口守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丝丝回来,说是沈澈已经带着玉公公离开了皇宫,然后从陆映泉手中接了令牌,陪着陆映泉一起,去了内务府。
内务府是有好些个机灵而且会些拳脚功夫的小太监,何公公见到是陆映泉过来要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毕竟前一晚宫里发生的事情他也都听说了,陆美人又被贬为陆良人,而且云瑶现在被关在牢里,这陆良人似乎已经不像原先那么得宠了。更有甚者,听说殿下昨夜还想把陆良人禁足。
陆映泉又怎么会看不透何公公这种捧高踩低的架势?她给丝丝使了个眼色,丝丝便将令牌拿出来,在何公公眼前晃了晃,说道:
“何公公,你看清楚了,别以为现在殿下不在宫里,你就可以欺负我们良人,若是不把良人的事情赶紧办了,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何公公一看,居然是殿下的令牌,他大惊失色,连连告罪:“陆良人恕罪,奴才马上就去给陆良人挑人!”
说完,何公公效率很高的就给陆映泉挑选了四个机灵而且会拳脚的太监,还有两个力气比较大的婆子,让陆映泉给带走了。
看着陆映泉的背影,何公公擦了擦脸上的汗,还心有余悸。他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失宠,什么禁足,大概都是殿下跟陆良人闹着玩的吧。就算被贬,可还给了陆良人令牌,这份殊荣是整个宜王宫空前绝后的头一份。
好在这次陆良人没跟他多计较,否则他这内务府管事公公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陆映泉带着人直奔锁春台,门口的守卫见到令牌,也不敢阻拦,只得一边放陆映泉进去,一边差人去告诉无双姑姑。
无双早就得到了太后的吩咐,也猜到陆映泉必定会有动作,于是假装没惊动太后,便直接让陆映泉把安兰带走了。她一点都不同情安兰,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安兰即便是锁春台的人,可今日出了这门,是死是活她也管不了了。
“陆良人,你要带奴婢去哪里?奴婢冤枉,冤枉啊--”安兰被几个太监抓着,一边挣扎一边喊着,“奴婢要告诉太后娘娘,说陆良人滥用私刑!”
“啪--”
陆映泉怒而转身,一巴掌甩在安兰的脸上,冷笑道:“你冤枉?安兰,你该不会真的以为玲珑阁的人都是瞎子吧?云瑶昨夜怎么出的玲珑阁,你不会已经忘了吧?我告诉你,今儿个这私刑我用定了,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承认,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带走--”
说完这话,陆映泉率先离开,走在前面,脚步飞快,差点连丝丝都跟不上。
这是陆映泉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威胁人,她忽然间想笑。怪不得宁宫里的杨美人周美人都喜欢仗势欺人,都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去恐吓别人,原来真的能让人大快人心!
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还有报复的快感,是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她不想再当那个单纯的什么都要靠云瑶出谋划策的陆映泉,她若是不拿出点手段,别人真当她好欺负,一个个的全都踩在她头顶上,连她最好的姐妹也要算计!
云瑶先前帮她很多,那么现在,就换她来做些事情!
安兰很快被带到了玲珑阁,扔进了后院柴房旁边的一间空屋子。这间屋子先前也用来关过山竹,只不过山竹配合的好,陆映泉决定既往不咎,可安兰就没这么好运了。
然而同一时间,陆映泉带走安兰的事情,还有她对安兰说的那番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后宫,传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妃嫔耳中。
姜夫人忐忑不安,姚夫人不动声色,韩夫人唏嘘不已,贺美人观望,姚美人看戏,似乎都在等着看陆映泉会怎么对待安兰。
尤其是姜怡,她被陆映泉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吓懵了,她想去找太后,可想起太后生病,下了命令不见任何人,不管任何事;想找沈澈,可是沈澈偏偏出宫去了。
所有的一切,天时地利人和,简直就像是为陆映泉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