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心中感叹,这吴倩雯可能是在军中住太久,说话也太直了,连自己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她从前只觉得吴倩雯是个性率直,性格使然,可是没想到,这吴小姐是完全不懂宫里的生存之道。虽说吴倩雯说的是大实话,但是张家小姐如今风头正盛,背后又有太后的支持,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难免被张若环记恨。
“吴小姐,虽然你在天后身边侍奉,但是你也不过是边陲小地来的人,可能对大宁宫中的规矩不太懂,本小姐现在就教教你,不管皇上同不同意,有我爹和太后娘娘在,我是一定会进宫的。你最好现在说话客气点,以后见了我,还得叫声主子。”
果然,张若环听了吴倩雯的话,气急不已,脸上的申请也透露着不屑,说话冷言冷语,处处感觉自己高人一等。
然而云瑶听了张若环这番话,只觉得惊讶。
因为刚才容雅在这里的时候,张若环明显不是这个样子。之前的张若环,一举一动毫无破绽,言语之间也十分得体,面对容雅更是谦恭至极,根本不像是这么嚣张跋扈的人。
可容雅一走,这里的所有人身份地位都没她高,这样的优越感就立刻显现,这说明她太会掩藏了,简直收放自如,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张小姐,话别说的太满。一切事情还没有定数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吴倩雯说着,似乎很不想再跟张若环同处一地,然后转身对云瑶说道,“云少使,皇后娘娘好意相邀,本该感恩戴德,但我与两位小姐从前并不相熟,话不投机,还是先告辞了,等皇后娘娘来了之后,还请云少使转告一声。”
“吴小姐客气了。”云瑶微微点头,便目送着吴倩雯离开御花园。
“什么玩意儿!真以为住在建章宫,就是宫里的主子了?不过就是一个莽夫的未婚妻而已,能不能顺利出嫁,还两说呢!”张小姐盯着吴倩雯的背影,冷哼一声,如此说着。
可这话听在云瑶的耳中,便觉得怒火中烧。
莽夫的未婚妻这几个字,就像是某种尖锐的声音刺破了耳膜,让云瑶浑身难受。她心中本就介意顾清铭和吴倩雯之间的亲事,可在她心中那般霁风朗月的顾清铭,却成了张若环口中的莽夫,又如何让她平下这口气?
“若环姐姐,你怕是从未见过顾清铭顾大将军吧?他可不是你说的莽夫,人家是大宁的战神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长的也是一表人才,你这么说,可是对顾将军不公平了。”董明萱听了张若环的话,便如此说道。
“这么说,眀萱妹妹见过顾将军喽?”张若环问道,“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他再好,也不是皇上。我爹说了,我是要进宫成为妃子的。”
“那眀萱祝姐姐好运。”董明萱闻言,如此说着。
“两位小姐,御花园风景正好,不如去那边小坐片刻吧。”云瑶说道,“皇后娘娘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爱在凉亭小坐,看着明镜湖里的锦鲤畅游,倒是别有一番景致呢。”
“也好,走了这么久,的确走累了。”张若环立即点头说着,然后率先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凉亭中,容雅早已经差人准备好了点心,全部都是宫里的御厨做的,平常外面吃不到,看着精致,闻着也香甜,吃起来更是可口。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董明萱接过云瑶递过来的点心,尝了一口,如此说着。
可没过一会儿,董明萱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头也晕了两下,似乎很快就要睡着了。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这里风大,不舒服了?”董明萱身后的婢女赶紧问着,脸上的神色十分担心。
“我也不知道,只是头有点晕。”董明萱摇摇头,说道。
“可能是这里风太大,有些冷,让小姐着凉了,不如让丫鬟扶着回合欢殿小憩片刻吧。午宴的时间还早,等到时候了,奴婢再差人去叫你。”云瑶提议道。
“也好,午宴事关重大,皇上可能也要来,不能御前失仪。”董明萱点头,然后搭着婢女的手,慢慢起身,“云少使,那我就先回去了。”
云瑶见董明萱要离开,便在附近找了个小宫女,让她给董明萱带路,引着董明萱回合欢殿,然后自己在这里陪着张若环。
“听说她总是女扮男装跟着董大人到处破案,怎么身子骨比我还娇贵,吹这么点风就受不了了?”张若环冷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张小姐,御花园凉亭附近没有遮挡,现在已经是深秋,的确有些冷。您身体娇贵,还是当心些比较好,若是您还想在御花园走走,不如奴婢去给您拿件披风吧。”云瑶看着凉亭中仅剩的张若环,眼中的流光一闪而过,如此说着。
“你倒是挺识趣的,刚才董明萱在这里,也没见你这么巴结她。”张若环看着云瑶,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总以为是云瑶有眼力,知道该巴结谁。
“那奴婢这就去了,还请张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若是觉得冷,可到这附近的琼花台稍事休息。”云瑶说着,然后就离开凉亭,朝着合欢殿的方向而去。
张若环和自己的贴身婢女坐在凉亭里,吃着点心,倒也不觉得很冷,明明今天是有太阳的,而且不冷不热,正好的天气。
“小翠,你说皇上能看中我吗?”张若环心中还惦记着这件事,于是问着。
“小姐,您就放心吧,论才貌和家世,董小姐都比不上您,皇上一定会选中您的。”小翠说道,“之前皇上抗拒,是因为他没见过小姐,等午宴的时候他见到小姐,肯定会对小姐刮目相看的。”
“这还差不多。就凭董明萱也想跟我斗,门儿都没有。”张若环冷哼一声,脸上的神情十分自傲。
等了有一会儿了之后,还不见云瑶回来,张若环觉得有些无聊,便站起来,想去附近走走,可正当她准备离开凉亭的时候,一个穿着天青色宫装的宫女匆匆跑过来,对张若环说道:
“张小姐,奴婢是兰台阁的小雨,我家杜良人听闻张小姐入宫,十分高兴,想邀请张小姐去兰台阁小坐片刻。”
“杜良人?什么来头?”张若环听了这话,蹙了蹙眉头,并不为所动。
“我家良人的父亲,是昌平郡的郡守杜学年,昔日也是张丞相的得意门生。杜良人说,张小姐必定是要入宫为妃的,以后在宫中都是姐妹,早些认识,大家以后也好相处。”小雨一直低着头,如此说着。
“小姐,奴婢曾经听丞相大人和夫人提过,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叫杜学年的门生。”小翠在张若环的耳边低声说着。
“正好本小姐觉得无聊了,也罢,就随你去兰台阁走一趟。”张若环对小雨说道,“你家良人的父亲是我爷爷的门生,也算是旧识,这要是我入了宫,与你家良人也必定是同气连枝的。”
“小姐说的是,良人说以后还要仰仗小姐,请小姐移步兰台阁。”小雨说着,便弓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一行人就朝着兰台阁的方向而去。
这前来传话的小雨一直垂着头,只负责说话,却并不曾让张若环看清她的正脸,就连转身带路的时候,也只让张若环看到她的背影。
然而,如果熟悉宫里的人就会知道,前来传话的人并不是小雨,而是冒充小雨的芙蓉。
芙蓉是长明宫的二等宫女,她身上一等宫女的衣服是竹枝的。反正这宫里,一等宫女都是天青色的宫装,只有领口和袖口的绣纹不一样而已,张若环对宫中不熟,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兰台阁的人,所以便跟着走了。
然而,芙蓉带张若环走的路,并不是惯常去兰台阁的路,而是一些弯弯绕绕的小路,平素不会有人来,就算来也只是负责打扫的三等宫女。
当走到一个假山后面的时候,借着假山丛的遮挡,忽然间从旁边窜出一个人,手中拿着棍子,将张若兰身后的小翠敲晕。小翠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就不省人事了。
“你干什么……”张若兰察觉到不对劲,刚回过头,想要询问,可惜话还没说完,便被芙蓉冲上去,用帕子捂住口鼻。
帕子上的迷药渐渐地发挥作用,让张若兰一阵眩晕。
“你真以为咱们良人是请你去做客的?良人在宫里本就不受宠,难道还会让一个身份地位比她高的人进宫跟她争宠?太天真了!”芙蓉说着,然后使劲用力,张若环便彻底昏睡过去。
做完了一切事情,芙蓉紧张的站在原地,不停地喘着粗气,良久之后,她才看向旁边的人,目光中露出惊慌的神色。
“慌什么?把你手里的帕子扔了。”陆映泉手中拿着棍子,冷冷的对芙蓉说着。
听了陆映泉的话,芙蓉赶紧扔掉了手中的帕子,然后小挪几步,走到一边,看着陆映泉将手中的棍子也扔到小翠的身边,然后拿出杜良人送给芙蓉的白玉镯,在假山上磕碎了之后扔在地上。
这一切都做的有条不紊,陆映泉的脸色沉静,好像这不过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