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举动让宋澜侧目,对于这个女人,他不由高看一眼。
她身上有股莫名的匪气,如果宋澜和她站一起,问别人谁是道上混的,绝对都会毫不犹豫指向幸而。
顾矜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手机,他右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下巴搁在手背。
幸而和沈冬交错喝了十多杯,沈冬耳后有些泛红,慢慢蔓延到脖子上,反观幸而,依旧淡定从容,她面无表情一杯接连一杯。
沈冬心里暗暗叫苦,这女人太邪门了。
虽然这点酒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但她就看起来像喝水一样,让他心里很有压力。
他和顾矜他们也经常拼酒,四人的酒量都差不多在五十杯上下,现在幸而已经喝到了二十二杯。
宋澜眼中的戏谑也逐渐消散,他略微坐正,吩咐手下:“去酒窖取酒。”
林句又点了根烟,眼神依旧冰凉。
在喝到第五十杯的时候,沈冬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宋澜也懒得听,用屁股都想得到,他嘴里没一句好话。
幸而表面还是神色不变,顾矜却看到了她握着酒杯的指尖有些微抖。
沈冬很快也发现幸而可能也到极限了,他侧头看着几乎全空的酒杯,吼了声:“书呆子,别舍不得你那点酒,满上。”
宋澜皱了下眉头,正要说什么,只听见“哐当”的声音,沈冬头一歪,栽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他的小弟连忙去扶,“各位大哥,冬哥醉了,我们先把人带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宋澜下意识看了眼摸出手机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幸而。
幸而按下录像,问宋澜:“宋先生,他输了吧。”
宋澜看了眼神志不清的沈冬,心中暗骂废物一个,连个女人都喝不过,然后挂上假笑:“自然。我们说话算数,小姐请放心。”
幸而点点头,结束录像,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林句叼着烟,单手插兜,一言不发地往门口走,他的小弟们愣了片刻,还是为首的开口:“傻站着干嘛,回去睡觉。”
林句一行人走了,沈冬的小弟也把他带了回去,宋澜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顾矜颔了下首。
幸而坐在原地没动。
等宋澜也走了,她眸光才聚焦起来,落在寄风身上,“顾先生不回去?”
顾矜左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身体倾斜,凑近她,笑眯眯道:“等你啊,大小姐。”
“我跟你可不熟,”她语气平静道:“我和你身后的人倒是有点交情。”
“别胡说,”俞舟生怕被这女人沾上,“顾哥,席子给我打电话,他摔了一跤进了医院,我去看看他。”
说完,不等顾矜同意他就跑了。
他实在是怕这女人又拿那条狗威胁他。
惹不起躲得起。
眨眼间,二楼只剩下他们二人,哦,还有一条狗。
楼上四面都装了窗户,之前趴在窗户上偷看的人忘了关,夏夜的凉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顾矜目光落在女人脸上,她长得不算是绝色那挂的,但是看起来挺养眼,再加上这目中无人的气势,别说,有那么点感觉。
黑色的手机在他右手指尖转动,他弯唇笑:“大小姐,你对我意见很大?”
幸而微微侧头,与他视线交汇:“也不是,”她眼神冷漠:“我就是单纯讨厌姓顾的。”
顾矜挑了下眉尾。
幸而突然哼笑出声:“不过像顾先生这样的人,即使不姓顾,我也不会有多大好感。”
顾矜愣了会儿,低低沉沉笑了出来。
他起身,将手机塞进裤兜,“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帮忙。”
“不需要。”幸而撑着沙发慢慢起身,她左手始终拽着寄风的绳子。
走过顾矜身边的时候,察觉到他神情有些不自在,她低头看了眼寄风,啧了声,逼近他,两人相距不过两三公分,看着像是要亲上了,顾矜没躲没避,坦然看她。
几乎就要面贴面的时候,幸而停住了,坏笑道:“你怕狗。”是肯定的语气。
浓烈的酒味儿洒在他脸上,顾矜眼底笑意停滞。
过了几分钟,他走到窗前,楼下,女人牵着狗在街上走,月光拉长她的背影。
她虽然喝了很多酒,步伐依然很稳,寄风在前面走,她不徐不疾跟在后面,就算是只能看到背影,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很高傲的女人。
顾矜靠着窗户,摸出支烟,火焰在他指尖跳动,他垂头,点燃后,将打火机随意揣回兜里。
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他略微弯下身,手肘撑在窗台,目光追随女人的影子。
几分钟后,女人的影子消失在路边,他听到了木门推开的“吱呀”声。
香烟在他指间燃了半截,他仰头看夜空。
黑夜如幕,满天星辰璀璨耀眼,银月如钩,高悬天空。
弹了弹烟灰,又含回嘴里。
幸而的出现他始料未及,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没洗澡,幸而松了寄风的绳子,脱了鞋,直接倒在床上。
寄风趴在床边,看了看幸而,然后去厅里叼来一双灰色的棉麻拖鞋,放下拖鞋后,又跑去窗前,咬着窗帘往中间拉,遮住了月色。
这时,幸而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跳动了两下,但很快又灭了。
第二天,幸而揉着额头醒来,她回拨备注为“狗贼”的号码,已经打不通了。
对着手机发呆片刻,直到寄风用爪子搭在她腿上,动了动,她才回神。
收回情绪,她去浴室洗澡。
化完妆,换了条灰色长裙,系好腰带,她随意穿了双高跟鞋,出门觅食。
还是去了昨天那家云吞面馆,昨天没注意,外面有块红底白字的牌子,上面写着张婶面馆,供应早午餐。
看到她来了,张婶也不意外,笑容依旧和善:“小姐,今天小店休假,您去别处吃吧。”
幸而敛眸,对座无虚席的场面视若无睹:“好,我明天再来。”
张婶笑着送客。
脸色苍白的沈冬坐在面馆,扒拉了两口清粥觉得没胃口,扔下勺子,耳边突然响起了类似拖拉机的声音。
昨晚车子停在酒吧外面没有开走,幸而带着寄风开车去泗水街外买菜,顺便接下快递。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泗水街的人排外对她影响不大,她有车有钱有闲,想吃点东西还不简单么。
一脚油门下去,留下响彻中街的轰鸣声和白色尾气。
沈冬昨晚回去吐了个天昏地暗,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到现在整个人还是萎靡不振,他对幸而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开个破比亚迪,一天到晚招摇过市的,烦人。”
他旁边的小弟也开口符合:“落魄千金,也就只能开个比亚迪来泗水街装大款了。”
幸而先带着寄风吃了早餐,又去加油站加油,然后去超市采购了一些青菜鸡蛋和速冻饺子之类的,塞满了后备箱,最后去拿快递。
她来泗水街后没有网购,但是驿站打电话让她来收快递,想了下,知道她地址的除了幸洐,也不会有别人了。
回家后,先把食材放进冰箱,快递盒被她随意扔在地毯上。
寄风可能是闻到了什么味儿,牙尖齿利的它一口下去,快递盒破了个大洞,再配合前爪撕扯,一个快递不到三十秒就被它拆开。
里面的东西外包装被寄风划了几道口子,能看出来是一个黑色的铂金包。
不是肉,寄风失望地转战下一个包裹。
幸而随意的看了眼地上价值几百万的包包,然后淡然收回目光,继续分类整理食材。
除了幸洐,没有人会在她身上这么花钱,失踪?破产?
她现在愈发怀疑幸洐买通了秦缙和媒体,把她骗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却逍遥自在吃好玩好。
心里打定主意,找个时间,再摸回去打探一下。
寄风趁她走神的时候用爪子撕了十来个包裹,基本上都是衣服包包高跟鞋,不然就是化妆品护肤品。
甩了甩尾巴,寄风爪子一动,铂金包被它踢到了沙发下面。
不满的低吼一声,它大摇大摆去院子景观竹下的躺椅上乘凉。
斜对面的烧烤店里,俞舟目光始终关注着朱红色大门内的场景,因为拿快递进去来来回回很多趟,幸而没关门。
俞舟感慨:“她这哪有一点落魄千金的样子,有钱人啊,就算破产了依旧是狗大户。”
见没人回应他,偏头看:“席子,干嘛呢,整点早餐呗。”
席朗白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是个搞宵夜的,早上不摆摊。”
“顾哥,你看他,诚心想饿着你。”俞舟向顾矜告状。
顾矜目光没有离开过手机,他打出个对子,语气懒散:“我不饿,不用管我。”
席朗对着俞舟嗤笑了声,打了个哈欠去楼上补觉。
俞舟这狗东西,昨晚竟然咒他,现在压根就不想搭理这傻逼玩意。
觉得没劲,俞舟看了眼外头炙热的阳光,又看了眼院子里趴在躺椅上神情惫懒的狗,他偷摸躲在朱红木门外,想看看狗大户在干嘛。
幸而刚好从厅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走到寄风面前停下。
寄风动了动鼻子,嗅了两下,突然两眼放光仰头看着幸而,尾巴不停摆动。
接下来的画面让俞舟忍不住想抽自己两巴掌,没事跑过来偷看什么,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只见幸而徒手拿着一扇排骨,拎在手里,寄风从躺椅上一跃而起,张嘴咬下,血水从它齿间流出,它嚼着排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俞舟此刻只想自戳双目。
幸而面不改色的看着寄风吃完,摸了摸它的头,顺手把脏东西擦在它毛发上。
俞舟内心:这女人他妈的就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