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已绑好,顾厉忽然直接就坐起了身子,他额头溢出薄汗,唇瓣苍白发干,可从头至尾都没喊一个“疼”字。
唇角也始终噙着痞态笑意。
他握住了孟温晴的手腕,嫌她离着自己太远,手掌故意加重力道,又将她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好姐姐,你与我算是天生一对,你我联手,杀光了他们所有该死之人,你说可好?”
“他们”是谁?
孟温晴没有问出来。
祖母快疯了,这家伙也是个疯子。
她要保持清醒。
伯父和父亲下落不明,长兄眼下昏迷不醒,孟家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放弃。
孟温晴缄默。
顾厉不悦了,凑过去,狠狠在美人唇上啄了一口。
孟温晴吃痛,瞪向了他,“你……!你这个无赖!莫要胡闹了!”
顾厉不怒反笑,“我也只会对好姐姐无赖。对了,赵轩郎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你心中可爽快?我说过,但凡欺你的人,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孟温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果然是这家伙在捣鬼。
罢了,赵家没几个好人。
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顾厉故意讨要功劳,“好姐姐打算如何谢我?”
巷子里有更夫敲响梆子声,已是三更天。
孟温晴明日还需得时刻应对一切变故,此刻,不想和这家伙纠缠,故意在他伤口上摁了一下,疼得顾厉发出一声闷哼,可他却还能笑出来,“好姐姐又嫌我了,那今晚就睡吧,反正我与好姐姐来日方长。”
孟温晴收拾药箱,懒得搭理他。
她身边没什么仆从了,唯有一个信任的婢女,但也无需婢女守夜。
孟温晴收拾好一切,站在窗棂旁呆呆发了一会呆,望着天际的银月暗暗祈祷——
但愿,人间再无冤屈。
但愿,有光破天而下。
*
皇宫,夤夜。
庆帝豁然睁开眼。
内殿浮香悠悠,灯台火光如豆,庆帝趴在姜美人的肚/皮上,换做是从前,他自会舍不得起来,可是此刻,庆帝几乎是顷刻间远离了姜美人。
他梦见姜美人横尸大殿,躯体千疮百孔,溃烂生疮。
还梦见,大火烧光了两仪殿,叛军攻入皇城,将楚氏皇朝湮灭在熊熊烈火之中。
会是谁?!
庆帝的多疑心又豁然升起。
他自诩是上苍给了他警示。
试问,如今,还有谁有这个实力揭竿而起?
此时,姜美人听见动静幽幽转醒。
她睁开眼来,柔弱无骨的身子缓缓爬坐起身,挨近了庆帝,再度攀附在庆帝的肩上。
其实,庆帝很清楚,姜美人并非是丞相义女。
她是妓。
可庆帝就好这一口。
看着活生生的姜美人,完全不像梦中这般腐烂生蛆,庆帝内心的忐忑才缓解半分,为了验证自己是梦醒了,他抬手狠狠掐了姜美人。
姜美人吓了一跳,嘴里支支吾吾,当场翻了白眼,幸亏庆帝又放开了她。
“咳咳咳……”
姜美人闷咳不止。
庆帝这才真正相信,他梦醒了。
庆帝眯了眯眼,“朕梦见有人图谋不轨。”
姜美人立刻警觉,到底是特意训练出来讨人欢心的女子,定力远高于寻常人,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附和,“皇上乃天子,得天道庇佑,当是天道示警,皇上可是怀疑什么人?”
庆帝眸色乍寒。
他还能怀疑谁?
自是孟家!
不然,镇国公岂会带着数十万雄狮,说消失就消失了?
庆帝心中的疑心就像是春日茅草,一生根就疯狂滋生。
镇国公与先帝是刎颈之交,庆帝乃先帝胞弟,当初也艳羡过镇国公与先帝的知己之情。
而今,虽然皇权在握,庆帝却还是无法放心镇国公。
姜美人见庆帝有所动摇,继续添油加醋。她知道庆帝近日来的心思,丞相与镇国公素来不和,她自是要为义父效犬马之劳。
姜美人轻轻依偎着庆帝,娇着一管嗓子,继续煽风点火,“皇上的猜测多半都是真的,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谁敢惹皇上不悦,那就是罪该万死。”
庆帝又开始沉迷姜美人带来的活力之中。
勾栏里调/教/出来的女子就是不一般,能轻易消除他的一腔烦忧。
是啊,谁让他不悦,就是罪该万死!
*
翌日一早,急促的马蹄声在太子府外的巷子里传来。
人还没到太子府的大门外,就跳下了马背,傅安将缰绳直接抛给了小厮,便直奔太子府。
见到太子时,太子刚从校场下来,浑身俱是汗,像是不久之前尽兴挥剑了一番。
可傅安明明听说,太子昨晚遇刺了。
傅安收敛神色,抱拳,道:“殿下,皇上已下圣旨,命刑部与大理寺联手查办孟府,再有半个时辰,圣旨就将送达孟府。”
楚恒看得出来,傅安很慌张,他凤眸微眯,“傅安,孤把你安插在大理寺,自是有目的。你这般焦灼,是担心诺诺?”
傅安微愣。
这都什么时候了?
殿下未免过于小气。
大家都是从小一块长大,他担心孟姝又如何?
傅安未答话。
他其实知道太子一早就命人召见薛神医入京。
但太子过于腹黑,一直在故意哄骗孟姝。
即便孟姝不求太子,太子也就救人。
傅安略显错愕之时,楚恒风轻云淡,“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傅安,“……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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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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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