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秋时节,大庆皇宫,司饎司。
一大清早,迟迟便抱着装有换洗宫女服的木盆走向水池,远远听见有人在说她坏话。
说她坏话的宫女转头看见迟迟,也不怕,反而叉腰站在那里,满眼嘲弄。
她故意大声问道:
“迟迟,你是因为太过痴傻,惹了官家厌恶,才被撂了牌子,赶到这里来吃苦的吗?”
这说的是开春选秀的事儿。
此次选秀共计五百人,有从民间挑选的,有官宦人家送进宫的,那么多环肥燕瘦的美人,仅仅入选了三名,连皇后都没立。
据说是有得道高人算了一卦,官家龙体欠安,近几年都不宜立后。
迟迟也是这五百人中的一员,却因为举止笨拙而落选。
那宫女说话忒不留情面,只差戳着迟迟的脑门心,骂她是个小蠢货了。她身边环绕着年纪差不多的宫女。大家都看好戏地看着迟迟。
只见阳光照耀下,一袭低阶宫女服的少女生得杏眼桃腮,粉白窈窕,樱桃小口,尤其眉眼之间,有股逼人的灵气。
听到兰儿的话,大大的葡萄眼眨巴两下,慢慢眯了起来。就在大家屏息,等着她回击的时候,少女歪了歪头,唇角一咧,露出一抹憨傻的笑容。
“对呀。”
瞬间,所有等着看戏的宫女们大失所望。
“真是个傻子。”兰儿嘟囔了两句,转头与姊妹们玩闹起来。
迟迟这才松了口气。
刚吃力地把厚重的衣物拧干,又有议论声传进耳中,想装没听见都不行。
“什么,她是年侍郎家的女儿?”
这话说完,迟迟感觉有人看了自己一眼,凉飕飕的,让她背上汗毛倒竖。
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那人生怕她听不见似的,故意提高音量说道:
“没错。她家中嫡女嫁了,只有她和她姐姐两个适龄的庶女进宫参选。她姐姐选上了贵人,赐居碧云殿,前途无量。她就没那福气了,只能到司饎司来吃苦。真是同人不同命。”
司饎司,掌给宫人廪饎薪炭之事,说白了就是个烧火丫头。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别看人家现在落魄了,她这宫女又能做得了几年?将来出了宫,以她那出身,也是要许配给官宦子弟,到底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兰儿,可惜你出身差了点。否则凭你生得这么标致,要是也能参加选秀,高低得是个贵人。”
兰儿没有说话。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转头看了一眼。
原本蹲在那的娇小身影早就不见了。
……
干饭的时辰,迟迟来晚了,锅里只剩一个干瘪的馒头。摸了摸肚子,她拿起来放进碗里,回头看见宫女们挤在一处,显得很热闹。
看见她,纷纷噤了声。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迟迟从小就能够准确分辨出旁人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这群人之前对她的好奇和怜悯,已经转化成了淡淡的敌意。
有个长得壮点的宫女清清嗓子,率先开口,“迟迟,你姐姐派人来寻你了?”
迟迟的姐姐叫做年芳菲,是年家的另一个庶女,今年也参加了选秀,获封贵人。她派人来找迟迟,却是为了家族之事。她们姐妹虽然向来感情不和,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年芳菲派人警告迟迟,要她安守本分,在宫里老老实实待满两年,就赶紧滚出宫去。要是敢有什么小动作,就通知年家,把她嫁给城北的老鳏夫。
迟迟深知鸡蛋碰不了硬石头的道理,装作听得一愣一愣的模样,应付搪塞了过去。
“看来,很快就要从司饎司调走,攀上高枝啦,说不定还能沾沾贵人的光,‘贴身’伺候官家呢。”
贴身两个字,那宫女刻意咬重,暧昧不明。
迟迟满脸兴味,正想问问是怎么个贴身法,一旁就有人酸溜溜地接过话茬,“有个做贵人的姐姐就是好,不像我们,大好的青春只能在这里蹉跎了。”
“毕竟人家是细皮嫩肉的千金小姐,哪里过得惯这种粗糙日子呢?”
面对众人嘲弄的表情,迟迟什么也没说,刚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却发现位置都被占满了,根本没有落脚之处。
兰儿冷笑一声,别开了视线。
忽然有人站了起来。
因为大家都是坐着的,便显得这位起身的人特别突兀。
迟迟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打破僵局的人。
那是个身形苗条的年轻女子,皮肤白皙,五官娟秀,服饰与她们这些无品阶的宫女都不一样。
布料是丝绸质地,绘制着精美的兰花,整体呈现淡青的色调。
“白女史?”
“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人看见。”
宫女们像是受惊的鹌鹑,一个两个都缩起脖子,不敢说话了。
白女史本名白芷,据说以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女官,从小在宫里长大,也算宫中的老人了,后来不知怎么触怒了太后娘娘,被贬到尚食局。
即便如此,人家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女史,品阶比她们高得多了,是她们得罪不起的人物。白女史扫了兰儿她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迟迟的心里升起一些朦胧的向往,只觉这人好厉害。
有了这一出,大家都默默低头吃饭,没有什么人再出言奚落。于是迟迟坐在白女史空出来的位置上,飞快吃完半个馒头,早早回屋歇息。
事实证明,一个馒头,远远不够。
半夜,静谧的室内响起“咕咕”两声……
好饿……
迟迟睁着眼,骨碌翻身下地,穿好鞋子,悄悄推开门顺着墙根溜了出去。
熟门熟路到达膳房。
此处专门给皇亲国戚提供饮食,里面每天都会剩下好多吃不完的食物,第二天就会全部倒掉,今儿烧火的时候,她有意在窗户那儿留了一条缝。
确认里面没人,小心翼翼地翻窗进去,就算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她心里也挺没底。只是在看到那蒸笼上的食物时,什么都忘了。
是她最爱的小笼包哎!
不过……怎么还冒着热气?迟迟一阵悚然,下意识回过头去,整个人一下子冻住了。
有人!
那是一道修长的身影,抱着手臂靠墙站着,微微歪头似乎正盯着她看。个子很高,脸庞陷在阴影里看不清。只有细微的衣料摩擦声,还有被月光拉长、投在地上的颀长影子昭示着——不是鬼。
迟迟忽然发现,他所在的位置是可以看到窗子的,说明早就将她翻窗进来的过程尽收眼底了,却从始至终,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那人慢慢垂下眼,与她对上了视线。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迟迟扑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的嘴。
施见青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细细的嗓音就破过浓稠的黑暗传来。
“嘘——”
“相逢即是缘,你我既然是同道中人,就不要相互为难了好吗。”
少女的声音甜如沁蜜,又轻又软,却恰恰是施见青最讨厌的那种调调。
他挑了挑眉,原来是个贪嘴的小贼。
不过,谁跟她是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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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人人命中都有一场劫,
谢不归就是我的劫。
十六岁那年,我初见谢不归。
少年衣若雪飞,纵马而来,救我于坠楼刹那间
年轻郎君风姿玉洁,高贵典雅,
朝我微微一笑
诸天繁星,黯然失色
我欢喜他欢喜得不得了,
而他看我的神情,分明也是欢喜我的
我们结为夫妻
我随他跨越万水千山,去了京城
我出身苗疆,中原话说得不好,常被人取笑
于是那寒衣若雪,乌发披肩的少年,便会持着书卷,一字一字地教我
为了更加理解我,他也会咬着木塞,去学那些艰涩难懂的苗语
我水土不服的那半年,他每一天都守在榻前,亲手喂我汤药,替我梳头穿衣
他这样好,我多想与他厮守一生
*
可我不知道,父亲为了让他娶我,给他下了一枚情蛊。
顾名思义,此蛊能够影响人的情感,
让人心不由己,爱上一个陌生之人
堂堂谢家雏凤公子,神威将军,对我一个异族仇人痴心一片,
每天围着我转,负了他深爱多年的未婚妻
他的心上人嫁与他人,令他抱憾终身
甚至他的谦和有礼,温文尔雅,都是情蛊影响下的伪装
薄情寡幸,杀人如麻才是他的本性
我难产那日,他血洗宫廷,当晚于金銮殿矫诏称帝
一封圣旨被送至我榻前。
上头只有八个大字——
出身低.贱,只堪为妾
顷刻间,我下.身一片濡湿
*
谢不归情蛊解开以后,君临天下,所求无不可得。
然而他的至爱已为人妇,
哪怕他为她铸金屋,放明灯,种桃花,许以皇后之位……
那女子也清清冷冷,不为所动
于是,针对我的报复开始了
每次见完昔日良人,他都会醉醺醺至我房中,
粗.暴吻住我的唇,再无当初的半分怜惜
那些昏沉的夜,没有一盏灯为我而明。
我只好当过去的谢不归死了
如今的他,不过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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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礼三年,谢不归发兵攻打南诏,令硝烟弥漫我的故乡
可是谢不归,你不会知道,
一个人质报复一场阴谋的最有效的办法是把自己杀死
我平静地步上高楼,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十五的月亮和满地的雪,交织成一片冷光
一切是怎样开始,那便怎样结束
血蜿蜒至谢不归脚底,照得那张脸上一片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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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以后,皇帝不设灵堂,不治丧下葬。
头七那日,他在她的棺木前孤身站至半夜,
子时的钟声刚过,突然下令打开棺木。
只见那灭佛杀僧不信鬼神的帝王,竟无声跪于棺前,
刀刃贴腕,血祭苍天,求见故人亡灵
他的一双手颤抖,捧起那微垂的,死寂冰冷的头颅,
薄唇小心翼翼吻过尸身颈间,那刻着名字的长命锁
长命锁上,血已干涸
*
后来远在南诏的我,听闻那高高在上的新帝疯了,
竟夜夜拥尸而眠,甚至四处寻求秘法,企图复活亡妻时,
不过是轻轻一声叹息。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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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c追妻火化场,祝欢x谢不归
注:此时情绪此时天是指此时的情绪像此时的天空一样晴朗明媚,无事小神仙是指就像天上没事可做的小神仙一样悠闲快活。
“痴情若为尘缘一遇,梦断为宿命,故人可曾知我悲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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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广陵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