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俞禧与奚辞州仍旧在山寨中寻找许路归的身影,却在半途偶然瞧见小蕴神色匆匆地朝一个地方走去。
夏俞禧与奚辞州会心一视悄然跟了上去。
两人隐在屋墙后观察着,只见小蕴走入了一间房门,在里面待了大概一炷香的时辰便出来了。
等小蕴离开,夏俞禧与奚辞州走至小蕴方才出入的房门前欲从门缝探探究竟。
门从外头锁了,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夏俞禧从门缝也瞄不出里头什么情况。
她正要对身后的奚辞州出声让他想想办法,却听屋内一女子怒道:
“大胆刁民,居然敢绑本公主,等本公主回宫定要让你们这些人吃不了大兜着走!”
嗯?这个声音好耳熟啊。
夏俞禧怔愣住了。
“是奚绮。”奚辞州在她耳边道。
“三公主在这,那我姐姐岂不是也在?”夏俞禧话刚说完,门锁便被奚辞州用术法打开了。
“谁?”屋内之人闻声警惕。
“是我和世子。”夏俞禧关上门,将声音压低。
“俞禧,”夏芷宁喜极而泣,“你没事,太好了。”
夏俞禧走至夏芷宁身前将她头上蒙眼的黑布取下来,只见夏芷宁眼睛红肿,夏俞禧知道她定是因为担忧她的安危而哭过。
夏俞禧歉疚道:“对不起姐姐,我让你担心了。”
夏芷宁缓缓睁开眼,眉目温柔:“傻俞禧,不用抱歉,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如今见你无碍我便放心了。”
夏俞禧边给她松绑边贴近她耳边低声道:“有姐姐真好。”
夏芷宁含笑看着她。
待将四人皆松绑后,奚辞州开口问:“你们是如何来的?”
奚珣道:“你与夏二小姐一夜未归,我们恐你们出了什么事便入林去寻,结果入夜后遇上了一群奇怪的人,扶风说那些人是被蛊虫操控的尸身。”
“你们也遇到了?”夏俞禧追问道:“那你们昨晚有听到箫声吗?”
夏芷宁回道:“嗯,有,很凄婉的箫声。”
看来是昨日的离泣调没错了。
“然后呢?你们是不是去了一个叫胭祈村的村子?”
奚珣点头:“正是,村里有人说你们去了媚山,所以我们没在村里多待便上媚山了,结果在山上突觉眩晕,醒来便在此处了。”
“这么说起来,我们的遭遇大差不差,我们也是如此来到这媚山山寨的。”
“哦对,我们路上还遇到一个人叫许路归。”夏俞禧补充道。
“许路归?”奚珣道:“可是鸿武将军之子?”
“对对对,就是他。”
“许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他是来采药的,不过,”夏俞禧促狭一笑:“他如今都快成人家美女姐姐的压寨夫君了。”
她将山寨所见所闻一一讲述了出来。
闻此,奚珣无奈轻叹:“尤黛姑娘太强人所难了些,情爱一事两情相悦最甚,万不可强求。”
“所以我与世子才打算这两日就算是翻了整个山寨也要将许路归找出来,至少得听听他的意愿。”
“辞州,”扶风猝然打断道:“你身上有蛊的气息。”
扶风是南域之人,南域人多擅炼蛊之术,能闻出奚辞州身上的媚蛊气味也不奇怪。
奚辞州坦然道:“是媚蛊的气味。”
奚绮好奇道:“媚蛊是什么?”
扶风刚要答,一道娇媚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媚蛊便是可将情郎永远留在身边的蛊。”
听闻此声,夏俞禧呼吸一滞,她用余光瞄了眼身旁的奚辞州,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怎好看。
尤黛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屋内居然没有一人发觉她的动静。
完了完了,奚辞州没中媚蛊一事肯定被发现了。
她这正想着,尤黛一只手忽地攀上她一侧肩膀,别有深意道:“夏姑娘好像不怎么想将情郎永远留在身边呢。”
她就知道露馅了。
夏俞禧打着哈哈:“尤黛姐姐这话说的,若是情郎我当然想啊,只是我与奚——”
“无妨,”尤黛没等她说完,“我不在乎是真是假,只要种下媚蛊即便是假的也能成真。”
她将屋内所有人一一扫过,“有你们为我的婚礼助兴,我便也不追究什么了。”
“小妹妹,”尤黛将眸光落在奚绮身上,语调惑人:“你喜欢你身边的这位公子对吗?”
奚绮看了眼身旁的扶风,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教你用媚蛊将他此生永远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奚绮踌躇不答,身侧扶风的眸色微微变了变。
“寨主。”小蕴气喘吁吁地跑来。
“何事?”
“许公子他不见了。”
尤黛神色遽变:“什么?!”
夏俞禧顿觉这是个机会,她上前道:“尤黛姐姐,我与奚辞州帮你一起找许路归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尤黛犹疑了一瞬,应道:“你们俩跟我去寻人,至于其他人——”
“小蕴,老规矩将他们分开关起来。”
“是,寨主。”
夏俞禧与奚辞州跟着尤黛踏出房门,尤黛睨着二人道:
“媚蛊一事我可暂不追究,你们将许路归带至我身前,我用一个消息与你们交换,此事可关系你们所有人的性命,二位好生掂量。”
夏俞禧试问:“是什么?”
“寻到他将他带过来,我就告诉你们。”她勾着一抹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俞禧与奚辞州也懒得去猜测她的话,现如今寻到许路归要紧。
两人在山寨寻了一圈,一点人影都未见。
“奇怪,山寨就这么大,许路归会躲哪去呢?”
奚辞州思忖道:“山寨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比较特殊,是一般人不会去的。”
“特殊,一般人不会去……”夏俞禧在脑海里回想着,倏地,她出声道: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
夏俞禧循着记忆走至了后山,两人在山间石洞前站定:“就是这。”
“蛇媚就在里面?”
“嗯,对。”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石洞,奚辞州走在前,他指尖夹着的符纸已经燃了起来。
越往里走符纸燃得越旺。
“等等。”奚辞州骤然顿足。
他凝神往洞里去听,“有打斗的声音。”
两人戒备着继续朝里走,待走至石洞尽头,只见一人一蛇缠斗在一起,那人着墨色衣袍,嘴角溢着血。
“许路归。”夏俞禧惊呼。
闻声,许路归用长剑抵挡蛇媚攻击间隙往两人所在方向投出一道目光,他咬牙道:
“快杀了这蛇妖,它祸害了许多人。”
许路归整个身子都被巨蛇紧紧缠绕着,奚辞州脸色一沉,拈符直往蛇媚脑袋打出。
蛇媚吃痛稍稍松了松缠绕许路归的身躯,奚辞州趁势掠至蛇媚身前将许路归从中救了出来,他动作极快,眨眼间许路归便站至了夏俞禧身旁。
见许路归浑身都是血,夏俞禧忍不住道:“许路归,你不要命了,居然敢一个人来杀蛇妖。”
“那些上山寻山神的村民和误入迷阵的人都死于这蛇妖之手,我决不能让它继续祸害人间。”
他捂着嘴重重咳了两声,殷红血液从他手中流出。
奚辞州搀着他,蹙了蹙眉:“行了,此处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出去再说。”
许路归不欲罢休:“可是,这蛇妖——”
奚辞州喝道:“就算要杀它也不是现在,等出去再想办法。”
他以符化出三条火龙袭向蛇媚,又在三人与蛇媚之间设下一道结界。
随后背起许路归一路往石洞外跑,夏俞禧趁乱也将手中箭弩射出,虽说瞄得不怎么准,但好歹冷箭也是刺入蛇媚身上了。
三人跑出石洞,周围才终于平静下来。
“幸好这蛇媚追不出石洞。”夏俞禧心有余悸地顺了口气。
奚辞州将背上的许路归放了下来,待查看完许路归伤势后,他凝声道:“你没有道法,用凡人之躯与蛇妖搏斗就是去送死。”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道:“这是真云观炼制的凝血丸。”
“多谢世子。”许路归接过凝血丸咽了下去。
“许路归,你这两日都在哪?我跟世子翻遍山寨都寻不到你的身影。”
“我被尤黛关入她房内的一间密室。”
“难怪怎么都寻不到你。”
“对了,尤黛要跟你成亲的事你知道了吧?”
闻言,许路归忿忿道:“她就是个妖女。”
“你们有所不知,这个尤黛她喜好引诱女子给郎君种下媚蛊,随后再引有情人殉情,简直残忍至极。”
“她为何想引诱有情人殉情?”
许路归讥笑道:“她让女子给男子种下媚蛊是为了让男子永远无法逃离女子身侧,引诱有情人殉情也是为了她口中所谓的让他们死后化做风流鬼永远相伴。”
“曾经来此寻山神的村民与误入媚山之人,若是女子则教其炼制媚蛊,若是男子则会被种下媚蛊,来到山寨的男女尽管之前不是有情人,只要有媚蛊在一切都会朝她希望的发展。”
“尤黛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有情人无论是生是死皆相守在一起?”夏俞禧对此事只觉离谱。
既然尤黛已让女子为郎君种下媚蛊,又为何还要引他们去殉情呢?
真的只是为了让他们死后化作风流鬼相守吗?
许路归义正言辞道:“她或许是有难以言明的隐情,但无论是为了什么,她利用蛇妖祸害如此多无辜之人便不值得被原谅。”
“若一切都如你所说,我与世子之前的分析便没有错。”
“洞坑里的那堆白骨如黄婶所说是殉情人,只不过他们不是主动殉情的,而是被尤黛招来的风流鬼引诱殉情。”
“殉情的男子因体内有媚蛊,所以他们死后的尸身依旧会被媚蛊操控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
“至于黄婶口中所说的西北竹林下蛊人,这个……”
“是为了逼我们上山。”奚辞州接着她的话道:
“她让我们对下蛊人起疑便是诱我们过去,村民对下蛊人避之不及,我们与下蛊人有过接触即使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村里的村民所嫌恶,如此一来,再加之我们想冲出迷阵自然会上媚山来。”
“黄婶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将我们引上媚山罢了,她的话有真有假,对我们价值不大。”
“所以黄婶她其实就是山寨的人?”
夏俞禧话方一出口即被一人从身后打断:
“有没有人与你们说过,知道越多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