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见臻琬苍白着一张小脸儿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一直喊疼,顿时心中一阵剧痛,随即便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胤禛一把将臻琬打横抱起,脚步飞快的将她送回到寝殿,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原本便已经纠紧的心在看到从臻琬的身下不断渗出殷红的鲜血以后,更加一片刺痛。
胤禛动作轻柔的亲手为臻琬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轻声细语的安慰臻琬道:“琬儿莫怕,有朕在此处陪着你,你和孩子一定都会平安无恙!”却在臻琬已经疼得晕过去以后,脸色骤变,平日里一惯喜怒不形于色的冷肃面容此时却因为雷霆震怒显得有些害怕狰狞可怕,怒斥周围当差的宫人,质问为何太医迟迟未到?
胤禛由于心系臻琬,因此虽然仅过了不过半刻光景却依然觉得度日如年,其实在苏培盛奉了胤禛的口谕一路飞奔赶去太医院传太医前来翊坤宫为臻琬诊治以后,太医院所有当差的太医都跟着苏培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翊坤宫寝殿。
只可惜,太医们虽然医术高明,却终究未能救回臻琬腹中的那个可怜的“孩子”。
胤禛亲眼看着稳婆从臻琬身下取出小产的已经成型的可以看出性别的胎儿,那是一个满身血污的小小的男胎,胤禛捂住胸口,只觉得心中传来一阵阵钝痛。
胤禛不愿让心思细腻敏感的臻琬亲眼看到这个可怜的孩子,连忙命宫人将这个孩子带下去,以六阿哥的身份葬入皇陵。
胤禛知道他对不起这个孩子,即使他知道这个孩子极有可能像熹妃所言活不到成年便会早早夭折,他也固执的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以顺利化解臻琬身上令人垂涎的长生不老的能力,将她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子。
只可惜,如今这个孩子却未能顺利出生,未能足月便早早化作一滩血水死在了臻琬的腹中。幸而在“胎儿”离开臻琬的身体以后,臻琬的血很快便止住了,否则,已经濒临爆发边缘的胤禛只怕就要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疯狂的杀欲,严惩所有与臻琬小产一事有关之人了。
正所谓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到时候,于此事有关联的、没有关联的,只怕都要难逃厄运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件事而被雷霆震怒的胤禛问罪而掉了脑袋的!
胤禛看着臻琬原本还有些红润的小脸儿再次变成了苍白若雪的模样,万般心疼之余亦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胤禛亲自动手为臻琬将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净,更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在莫失、莫忘几人整理好床铺更换完干净的锦被之后,又轻柔的为臻琬盖好被子,并且仔细的掖好被角。
胤禛坐在床榻旁边呆呆的望着臻琬,陪伴了臻琬半个多时辰,方才命莫忧、莫愁等人小心照顾好臻琬,而后方才放轻脚步离开了寝殿。
寝殿门口,太医们跪了一地向胤禛请罪。胤禛不愿吵到臻琬休息,因此将这些太医们带到了翊坤宫的正殿问话。
太医们见备受万岁爷宠爱的年妃娘娘竟然小产滑胎了,又见万岁爷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皆吓得腿肚子发抖,只觉得自己就要大祸临头了!
苏培盛见自家主子爷为了年妃娘娘忙碌了大半天,连一口水都没喝,连忙体贴的为胤禛呈上了刚泡好的洞庭碧螺春。
胤禛看都没有看一眼苏培盛端来的茶水,在主位上坐下以后便沉声开口向太医们询问臻琬的小产的原因,锐利冰冷的目光仿佛利刃一般,令人心惊胆颤、不敢直视,仿佛被胤禛这样多盯一会儿都会被刺伤,“年妃原本好好的,究竟为何会小产?”
太医院院判刘裕铎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回禀道:“回万岁爷的话,经过奴才们的诊断,年妃娘娘是由于之前曾经沾染了对孕妇极为不利的大寒之物,因此才会导致小产滑胎的。”
“大寒之物?”胤禛冷哼一声,厉声质问道:“究竟是什么大寒之物,竟然能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到年妃?”
刘裕铎飞快的瞥了一眼身边脸色比他还要忐忑不安的太医们,心知也不好将未能救回年妃娘娘腹中龙胎的锅都推到其他同僚身上,只能尽自己太医院院判的职责,咬牙向胤禛解释道:
“请万岁爷恕罪!奴才无能,由于年妃娘娘在至少两个月以前便已经接触到此种大寒之物了,由于时间久远,因此奴才尚未能查到年妃娘娘具体是被何种大寒之物所害!”
胤禛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勉强压抑着心中不断翻涌的杀欲,继续询问,“年妃到底是何时接触到此种大寒之物的?”
刘裕铎硬着头皮解释道:“请万岁爷恕罪!奴才无能,尚未能查到年妃娘娘具体是何时被大寒之物所害!”
眼看胤禛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分,刘裕铎求生欲很强的继续解释道:“但奴才们查出了用此大寒之物谋害年妃娘娘和腹中龙胎之人必定极为精通药理,而且对各种食物相生相克之法了解极为透彻。”
胤禛听闻刘裕铎所言,脑海中当即便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不久前便已经被他赐死了的熹妃钮钴禄·玥茹。但玥茹毕竟已经死了,难道她在生前便已经对臻琬下了手,用不知名的大寒之物伤了臻琬的身子,因此才导致臻琬今日小产滑胎的?
胤禛越想越是愤怒,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立即急切的向刘裕铎求证,“年妃如今的身子情况如何?那种大寒之物可否会给年妃的身子留下什么隐患?”
刘裕铎不自觉的抖了抖肩膀,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觉得倘若再让他继续回答万岁爷所提的问题,只怕他迟早要完!就拿刚刚万岁爷所提的那个问题来说吧,刘裕铎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回答只怕都难逃一死!但又没有胆子犯欺君之罪,于是只能小心翼翼、惶恐不安的如实向胤禛禀告:“请万岁爷恕罪!奴才无能,那大寒之物极为霸道,对年妃娘娘的凤体伤害极大。只怕年妃娘娘从今而后……都再难为皇上孕育皇嗣了……”
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刘裕铎果然觉得胤禛看他的目光之中杀意大盛,几乎认定自己下一刻就要被盛怒的胤禛给赐死了!其他几位太医也同样感受到了来自胤禛的杀意,纷纷不住的向胤禛磕头求饶。
事实上,胤禛的确已经难以控制心头的怒火,正欲杀几个无用的太医泄愤的时候,却忽然听闻莫忧急匆匆的前来向他禀报,称臻琬刚刚醒来,正找他呢!
胤禛立即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脚下生风的便离开了正殿,一路疾行直奔寝殿看望臻琬去了,只留下依然跪在地上尚未回过神来的几位太医继续可怜兮兮的发着抖。
当胤禛走进寝殿的时候,正好看到臻琬撑着纤细的手臂想要坐起身子,胤禛吓了一跳,连忙大步走到床榻旁边,一把按住臻琬的肩膀,动作轻柔的扶她躺回了床上,那幅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臻琬是一件极为易碎的珍贵的陶瓷娃娃。
臻琬黛眉轻蹙,白皙的小手捂着小腹,清澈水润的双眼中尽是迷茫,有些暗哑的嗓音使得本就苍白憔悴的臻琬看起来更加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皇上,妾身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觉得肚子像针刺一样疼呢?”
胤禛知道滑胎之事不可能瞒得过臻琬,而且此事越早告诉臻琬,对她的伤害还能越小一些,因此,纵然胤禛心中十分不忍,却依然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对臻琬解释道:“那个孩子与咱们的缘分还未到,因此暂且离开咱们一段时日。太医说你只要乖乖的用药调养好身子,还可以有许多孩子的。到时候,那个孩子终究也会回到咱们身边承欢膝下的。”
胤禛尚未说完,臻琬便已经流下了眼泪,也不去看胤禛,只是呆愣愣的迷茫的望着前方,轻声的呢喃道:“不会了!妾身知道,那个孩子不会再回到妾身的身边来了!妾身真是无用!没有照顾好他!我可怜的孩子啊……”
胤禛见臻琬如此伤心,心里也是难受,一边手忙脚乱的为臻琬擦着眼泪,一边柔声细语的安抚道:“琬儿莫要再哭了!小月子若是做不好,会对你的身子更加不利。琬儿的眼睛这样美,若是哭坏了,朕可要心疼了!至于那个可怜的孩子,朕已经决定为他赐名弘曕,序齿行六,为朕的六阿哥。朕已经命人将六阿哥以皇子之礼安葬于皇陵,不会让咱们的小六魂魄无依,将来找不到回家的路。”
臻琬愣愣的望着胤禛,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方才可怜兮兮的问了一句:“皇上说的可是真的吗?咱们可怜的小阿哥,以后真的能找到回家的路,重新回到咱们身边,再次做咱们的儿子,承欢膝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