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魔尊的第一百零一种方法 第53章 第 53 章

“穆翀举不在昆仑，”掌门道，“但穆翀举在蜀国北都！”

闵诚愣住。

掌门的声音极大，周遭天师也都看过来。

“昆仑尚且不知能否拦住戟天，你要把他扔到无数凡人所在的蜀地吗？”

“师尊……”闵诚被吼得有些恍惚，“师尊的意思是……”

“戟天本就是我昆仑弟子！”掌门大喝，“今日我要为昆仑清理门户，欲护人间正道者，与我共同御敌，其余速速离开，从此非我昆仑中人！”

声音被法术鼓动，传遍了满山。

下一瞬，无数弟子单膝跪在地上，“弟子誓死追随掌门，必与昆仑共存亡！”

晴心赶到的时候，掌门在生死一线。

他说行止啊，不要杀师兄，他做过什么错事？错的人是我。

戟天的身形停顿良久，才缓缓转身。

他看到了一个本该早死了的人。

时间长到他都快要忘了，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曾经走进他心里，陪在他身边，包容他的一切，为他遮风挡雨。

戟天是没有软肋的。

他从死亡里面走出来，他戒掉了情感。

他的一切柔软都在那个人死的时候埋葬了。于是他才能杀人，才能轻而易举地背叛，可是现在……

可是他唤“萧行止”。

萧行止。

多么陌生的名字。

他说行止，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戟天笑了，脸上湿漉漉的，也许是泪。

他说真好，你没有死。

——是，我活着。

晴心说，我对不起你，我愿意用一切来补偿你，行止，不要再杀人了，我们回断界山，好不好？

你可以做魔界的主人，我会放弃修为修魔，我会一直陪你，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不、不行——”戟天冲过来，他看着他的小师哥，被他遗忘了一百年的人。

这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是世界上最耀眼的东西，是萧行止的求之不得……却，可以是戟天的囊中之物。

“小师哥、小师哥？”

戟天唤着，一遍又一遍，他试图想起十几岁的自己呼唤晴心的语调，却总是失败——他的嗓音早就变了，也再没了一颗少年的心，他的身上满是晦暗腥气。

可为什么晴心不会变！他还是那样风度翩翩，仙气缥缈，他这样洁白纯净，又怎么能和自己站在一起？

——不要紧的。

戟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再对自己说一遍——不要紧的！

他会放弃这身洁白的装扮，和自己一起向无尽地狱坠落。他说的，他答应了。

看到了吗？萧行止，这世上对你最好的，还是你的小师哥，只有他，从来都是他。

“不急，晴心，”他说，他笑着，“你这么厉害，你帮我杀掉穆翀举好不好？”

晴心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低垂了眼眸，瞧见疯狂的魔王在面前收敛气息，咧嘴笑着佯装天真的模样。

“这世上只有穆翀举能杀我，他能肆意吸纳魔气，我不能亲手了结他——但是你可以，晴心，”戟天说，“晴心，你对我这么好，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穆翀举被他们藏起来了，你快去问问掌门师兄。只要穆翀举死了，我们就离开昆仑，我们再也不分——”

“行止，”晴心缓缓抬眸，“杀了穆翀举之后，你会跟我回断界山吗？”

戟天一愣，“我为什么要回断界山？”

“晴心，我是最强者，”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我要统治人间，我要做九州的皇帝！”

“我本就是皇帝，晴心，”他说，“那些愚民争夺的都是本属于我的东西，现在我只是拿回来，难道不对吗？”

戟天说着笑起来，“我还要打上九重天！我要杀掉那胡乱编排的司命！若非他从中作梗，我这一生怎会凄惨至此？我珍视的东西为何都要离我而去？我要放干忘川水、截断奈何桥，从此三界再没什么轮回——我将永远统治三界！”

“这是最好的结局，”戟天走到晴心身边，他的眼泪滴滴挂在下颌，打在晴心的手上。

“这都是因为你，知道吗？小师哥？”

“我本想将三界付之一炬，将这欺负我的一切都毁了，我也死了，我也重新来过，”他说，“下辈子干干净净，我还能去找到你。”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一点点弯起嘴角，“你没有死，那我们就一起永生。”

“原来如此，”晴心也笑起来，他的手指划过戟天的面颊。

他被魔气浸润太过，身体在虚无的气和实体之间已经界限不清。晴心看着他还年轻的面孔——明明是百年前的模样，可这并不是他念着的那个人了。

原来皮囊只是虚妄。

除此以外的一切，都被完全更换。

“好，”晴心说。

他的语调简直太温柔。

“穆翀举不在昆仑，我带你去找他，”晴心说，“我帮你杀了他，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你说……”

“我会永远陪着你，”晴心道，“你不是想去地狱吗？我和你一起。”

戟天脚下的土地泛起光芒，芮姬的传送法阵恰在此时启动。

……

“晴心，”穆翀举只是抵挡，他并未对晴心发力。

“你救过落矜，帮过我许多，我不会对你动手，”穆翀举说。

“看清形势，穆翀举，”晴心提剑捏诀，“我和行止联手，就算你已成魔尊，也要受死！”

“没看清的人是你，”穆翀举并未动作，晴心的一切法门在他眼中都清晰无比。不论是晴心、戟天，还是哪怕将昆仑众人也拉过来放在他的眼前……也不过是蝼蚁。

他太强大了。

“你身后的人，究竟是戟天，”穆翀举道，“还是你的小师弟萧行止？”

晴心手中剑光大作，他如一流星飒沓而来，所过之处狂风乱卷，百年修为全在此一击之中。

“嗤——唰——”

晴心脱力，飞身出去，狼狈滚在戟天脚下。

“晴心！”戟天慌忙去扶，终于被晴心扯住了手臂。

穆翀举看了看自己的手。

方才只是轻轻一挡，晴心那一剑的攻势很强，就算被卸力扭转，也不至于狼狈成这样才对……

哦、穆翀举知道了。

“帮我……杀了他吧。”

识海中冲入一句话。

这是昆仑内门的心法，晴心做了些手脚，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穆翀举低头瞥了一眼滚在一处的地上两人。

“哦？”

他道。

“杀了他……你对我肝脑涂地吗？”

戟天缓缓抬眼，他眼中的愤怒无须掩饰。

这场景让穆翀举觉得眼熟。

一百年前昆仑山中。

他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他说你替我杀一人，我对你肝脑涂地。

“你们师门的信用太次，我要好好考虑，”穆翀举笑着说。

晴心：“你果然……你还是成了魔尊。”

穆翀举：“是啊，多少年了，总是这样。”

晴心：“三界要毁了吗？”

穆翀举一笑，“谁知道呢？也许吧。”

晴心：“不，你不会的。”

穆翀举没有回答，他对戟天说：“你犯下罪过不少，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你凭什么审判我？”戟天仰头大喊，“魔尊，你杀的人是我千万倍！”

“何止千万倍？”穆翀举轻笑，“所以我……这不是已经在赎罪了吗？”

“别以为你已经无敌了！”戟天说着，身边泛起红光，他早画好了传送的法阵，此刻魔气全然催动起来，他和怀中的晴心即将逃脱！

“前世便是我杀了你！这一世你也跑不掉！”

穆翀举揉揉眉心，“你怎么还是没明白。”

戟天：“明白什——”

“我离开，只是因为厌倦，你捅进我心口的一刀，并没什么作用，”他道。

“你放——”

戟天的话音戛然而止。

法阵的光芒消散，他还停留在原地。

穆翀举一步步接近，戟天已经能感受到身上的魔气逐渐脱离自己而去！

“为什么、为什——”

哦，戟天知道了。

被他揽在怀中的人，紧紧抱住了自己。

他的手臂上带有禁锢的术法。

“小……师哥？”

“结束了，行止，”晴心流泪，他的手越收越紧，“到此为止吧，行止。”

“我……”戟天眼中只剩下茫然，“为什么？小师哥——晴心！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说的好听，”穆翀举上前两步，笑了，“三界轮回你跑不脱，判官已经在等你。忘川河畔对着你手中无数亡灵，和他们好生说说，你为了‘自己的东西’，抢了多少人家的东西。”

穆翀举伸出右手。

在食指触碰到戟天巅顶的一刻，戟天再不能维持正常的形态。

他早就和邪怨之气纠缠太过，到最后，也只剩下一团戾气。

晴心的禁锢法阵空了，他的身边空无一物。

魔气被穆翀举照单全收，精魄碾碎入土，此刻已经滑落忘川河。

最后一道闪电伴着轰鸣声。

乌云撕裂，光剑束束直射而下。

这断垣颓壁被照得璀璨，此地若云宫神殿。

“……魔尊，”晴心躺倒在地上，“请……杀了我吧。”

穆翀举眼眸一抬，从袖中取出匕首。

“自己解决，”他把匕首放在晴心的手边，“记得还给我。”

……

司命殿，司命换了新的竹简。

墨字书上，乃是“穆翀举”三个大字。

“他在穆氏坟茔立了一碑，其上刻的不是这个名字，”月下走来。

司命沉吟一下，挥手去了写好的墨字。

穆清。

庐陵穆氏二十三代孙，东蜀天策上将军穆重阳嫡次子，长兄骠骑将军穆柯，妹大安孝惠庄端皇后穆婉婷。

魏氏起事之初，护后主迁北都有功，擢封天应大将军。

幼结缘昆仑，入内门逍遥宗派，为三代大弟子，师从姚落矜。

后蜀顺宥三年四月廿二，赤炎门主戟天袭入北都，公死战以拒，薨，年始弱冠。

尘埃落定。

我最热烈的秘密，藏在最明显的角落里。

感谢，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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