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太阳还没下山, 阳光透过门窗缝隙射进, 一缕又一缕, 纵横交错,像是一张璀璨光网, 充满着梦幻不真实感, 安媚儿拖了张花藤小椅, 坐在露台上乘凉, 看着夕阳没入山头,乌鸦归巢, 一边想着东方夜的提议。mengyuanshucheng
东方夜没有和她说笑, 他是真打算娶她为妃, 只是这里面无关情爱, 只有无奈, 还有利益相关。
尽管如此,她依旧有些心动,非关爱情,只是那个位置太有吸引力了。
这世道总喜欢将人分做三六九等, 而她不想一直低人一等。好比今日在云蓉面前, 只因她是公主, 她不得不低三下气的给她行礼问安, 而如果她当了王妃,她就不必再受这闲气了。只是严肃来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坐上这个位置?她曾听过东方夜斥责云蓉, 说当王妃比不得当公主任性自由,一言一行皆要持重,不得丢楚王府的颜面。
正想着,有人敲了门。
是两名仆妇送了热水来,见安媚儿投来目光,两人连忙垂眼,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被她看上一眼,魂魄都要被吸去似的,安媚儿一撇嘴,笑得无奈。
两人来匆匆,去也匆匆,关上房门,安媚儿进了浴室,绕进一面竹屏风,将散发在头顶盘成简单的髻,用一根玉簪子绾住,而后褪去衫裙。
手不经意间碰到胸脯,莫名地想起那一夜玉无双那温柔又炽热的吻。
或许…他是喜欢她的吧?只是没有喜欢到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程度。
安媚儿神色一黯,不愿多想,踩上踏脚凳,长腿伸入水中,泡进浴桶里。
身子被热气一蒸,安媚儿不由发出一声轻吟,随后将身子往下一沉,让热水彻底得浸润自己的身体。
不过想想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如今也没有了当初那种要死要活,非他不可的感觉,不会再想依赖他,不会想获得他全部的关注,比起他,她有了更想要的东西,尊严。
她要有尊严的活在这个世界,为此,东方夜无疑是个很好的成亲对象。
有了钱与地位,还要什么爱情?
天色渐暗沉,浴桶中的水已凉透,安媚儿不禁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在浴桶中发呆了许久,安媚儿从浴桶中出来,拭净身子连忙穿好衣裳。沐浴完无事可做,便走到露台上倚栏站了会儿,一声长吁短叹后,又回到卧室,茫然四顾,不知该做什么,最后干脆往床上一躺,早早睡下。辗转反侧,折腾了半夜才睡着。
窗外月明星稀,远处虫鸣唧唧,更显夜的寂静,一丝清风牵起轻薄的窗纱。
安媚儿睡得正沉,忽觉好似有人撩开了锦帐,放进了火光,眼一睁。却见玉无双斜倚在床头边,淡淡的月色洒在他背影上,为他笼罩上一股梦幻不真实的感觉,他目光温柔,欲言又止。
安媚儿登时唬了一跳,慌忙坐起身,缩向床内侧。
这人怎么又无声无息地出现?若不是他长得赏心悦目,这大半夜只怕会吓死个人。
因为有些热的缘故,她身上只穿了件抹胸亵裤,此时香肩半露,像是刻意引诱的感觉,安媚儿意识到自己胸前春光乍泄,连忙拉过薄衾挡住胸口,脸羞得通红,“你怎么来了?”
“媚儿……”玉无双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低唤道,声音哀伤,“你要嫁人了?”
安媚儿感到诧异,她还没有答应东方夜啊,他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安媚儿不觉皱眉,冷笑一声道:“是,我要嫁人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过来喝一杯喜酒。”
“不要嫁。”
像是那晚醉酒光景,他的声音低低柔柔,潋滟目光中尽是不知名的委屈。
安媚儿不想再与他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又怕被他的目光所蛊惑,慌忙别开眼,语含讽刺道:“不嫁,你娶我?”
玉无双深黑的眸子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突然将她捞入怀中,任安媚儿如何挣扎,都不肯放开。他埋首在她颈间,痛苦的呢喃:
“媚儿,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没有一天过得好的,我满脑子里都是你,梦里想你,醒来也想你,虽然想着不能再见你呢,可我总是控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地想跑来见你,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我要娶你,娶你做我的媳妇儿。”
安媚儿闻言心中半惊半喜,脸上不觉泪珠滚滚落下,突然,她猛地朝他扑过去,压在他身上,又捶又打。
“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拿我当什么了,你之前明明说过你不喜欢我!为何等我要放弃的时候,又来招惹我!”
玉无双沉默着任由她抓打,毫不反抗。安媚儿发现打他越狠,疼得却是自己,她不禁悲从中来,打着打着便打不下去了,只是依旧流泪不止,随后依偎进他怀里,哽咽说道:“我的心一直是属于你的。”
玉无双伸手摩挲爱怜她的脸,倾身上前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水。
那般的珍惜怜爱,令安媚儿再也抑制不住对他的思念与爱恋,“玉无双,我不嫁殿下了,我要嫁你,给你当媳妇儿。”
玉无双不由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亲吻了她的秀发,随后捧起她的脸,专注深情地凝望着她,“媚儿,我爱你。”
安媚儿呜咽一声,幸福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四目深情对视,心里感觉到满满的梦幻感:“玉无双,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
“傻丫头,这不是梦。”玉无双笑道。
安媚儿不由娇俏一笑,倒蹭在他怀中,心中有些急切,便不好意思道:“玉无双,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玉无双宠溺地揉揉她的头,点头答应:“我现在就带你走。”
安媚儿连夜收拾包袱,随玉无双一起离开了王府。
玉无双没有把她带到城郊的住处,反而沿着一条不知名的路走,两人没走多久,天就亮了,两人来到一处绝妙地方。
流水潺潺,桃花成林,蝴蝶小鸟悠然地穿梭在其中,真像梦里的桃花源。
就在安媚儿生出感慨时,忽听闻几阵莺歌燕语,香风拂拂,八名佳人袅娜娉婷地从花间走出,直向他两而来,有羸弱可人的,有端庄贤淑的,也有清如浣雪的,妩媚妖娆的,个个都是十二分的绝色,皆把安媚儿比下去了。
安媚儿正惊讶之际,那八名佳人皆齐刷刷地喊玉无双夫君。
安媚儿茫然无措,转脸看向玉无双,心有些拔凉:“玉无双,她们是谁?”
玉无双又恢复了两人初相识那轻佻模样,拥住其中一美人,慵懒笑道:“这些都是我的女人,从今日开始,你也是我的女人。”
安媚儿认出他拥着的女人竟然是云蓉公主。
安媚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仿佛这时才认清了他,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永远都不可能浪子回头的,他的甜言蜜语根本只是哄骗女子的手段。
她才不要和云蓉那臭公主分享同一男人,安媚儿气得小脸通红,豆大的眼泪汩汩流出。
“好了,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抛弃你的。”玉无双搂向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温柔轻哄。
安媚儿一把推开他,怒发冲冠:“玉无双今日负我,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言罢便一头撞在就近的桃花上,鲜血四溅,落英缤纷。
临死前,安媚儿看在云蓉靠来玉无双的怀中,面无表情道:“夫君,她好可怜啊,你不给她收一下尸么?”
“死了就死了吧,没什么可惜的。”玉无双的脸上粘住了她的鲜血,粉红的花瓣纷纷扬扬,横着花雨,她看到他一伸手背擦去面颊上的血,放在唇边伸舌轻舔,“嗯,这血可真甜。”
那目光诡异妖艳,叫人心生寒意,像极了当初看到他杀人的模样。
呵!安媚儿从睡梦中惊醒,惊魂未定,连忙伸手摸摸额头,摸了一手黏腻,借着床帐透进的昏黄灯光一看,是汗,不是血,而自己好端端的坐在床上。
只是一枕荒唐梦。
安媚儿捂住怦怦乱跳的心口,复倒回床上,脑海中忆起梦中场景,明明很荒唐的梦,她却突然起了一身冷汗。
晨曦初露,安媚儿敲开了东方夜的屋门。
两人一对视,皆有些微愕,或许东方夜没想到是她?
安媚儿则惊讶于他衣衫不整,他只穿了里裤,外面披件宽松外袍,露出紧致结实的胸膛,隐约能闻到他身上的水气。
安媚儿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他的胸膛,又窘迫地移开了视线。
东方夜察觉到她的视线,却什么也没说,径自入屋,回了卧室。
安媚儿进退两难。
东方夜回头淡淡道:“进来吧,把门关上。”
安媚儿心咯噔一下,稍一犹豫还是进了屋,然后关上门,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她这是第一次踏入东方夜的房间,不由地打量起来,正啧啧感叹够奢华,忽听到东方夜的呼唤,让她进去。虽是孤男寡女,但安媚儿也没想太多,毕竟东方夜对她并不感兴趣,刚进去,东方夜屏风中走出,面似乎带一丝窘色,姿态有些怪异。
“殿下有事吗?”
“帮本王看看后面。”东方夜语气有些微恼,转身背对她。
安媚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哦”了声,乖乖上前查看他那繁复衣袍,知道问题所在后,嘴角忍不住划开一抹细微的弧度。
“殿下,您的衣服缠住头发了,帮您解开?”
“嗯。”东方夜有些郁闷地开口。
东方夜身子矜贵,安媚儿不敢过于粗鲁,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缓缓帮他解开缠绕的头发,还忍不住担心地问,“殿下,有没有弄疼你?”
东方夜不禁蹙起剑眉,或许是他想多了,总觉得这句话在这般情境下显得有些古怪,想了想,还是回答:“不疼。”只是她动作太过轻柔,手又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肌肤,弄得他颈项有些微痒,肌肤迅速地泛起鸡皮疙瘩,他忍不住又沉声催促道:“动作利索一点。”
“是。”安媚儿忙加快了速度,待解开了那纠缠,发觉手心已满是湿汗,“殿下,好了。”
安媚儿退后站定,见东方夜扯过屏风上的腰带,连忙垂眸。
“想好了?”东方夜问。
安媚儿微怔,盯着鞋面的绣花,声音低低道:“嗯,想好了,我……我同意殿下的提议,做您的王妃。”
东方夜淡淡道:“嗯。”
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简简单单几句话,两人就把人生大事定了下来,轻松干脆得让人怀疑是过家家。
可不是过家家么?安媚儿心中好笑道。
东方夜穿衣毕,回头看了安媚儿一眼,发现她正在用那双大大圆圆的杏眼若有所思地瞪这他,东方夜不觉微眯了眼睛,道:“过段时间,本王便请皇上下旨为我俩赐婚。”
安媚儿发现,东方夜如今面对她终于不再是那一副好像她欠了他千百万钱似的冰山脸了,神情温和,显得挺平易近人,以至于她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殿下,你确定我们成亲之后,你真的不会碰我?”
她小心谨慎又透着惶恐不安的神色让东方夜阴沉了脸,下意识地道了句:“你想本王碰你?”
话刚出,安媚儿脸上现出一丝惊恐之色,东方夜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颇有些暧昧,便冷笑着补充了句:“你放心,本王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扫了眼她起伏不大明显的胸脯,目光微露嘲讽之色。
安媚儿读懂了他目光中的含义,脸一红,又羞又窘。
平胸怎了?她觉得挺好,不只她觉得好,玉无双也觉得好。
刚想到此处,安媚儿不觉微微红了粉脸,那夜两人缠绵动情时,她有问过玉无双嫌不嫌弃她胸小,他一边爱抚她,一边伏在她耳边低语,说就喜欢她这种小巧圆润的,一手刚能包裹,最是好,他还赞她的皮肤白皙,腰肢纤细,光看一眼就能让他兴奋激动呢!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啊,可见那并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语,想着玉无双夸赞她的话,安媚儿顿时昂首挺胸,又有了自信,一点都不介意东方夜的讥讽眼神了,东方夜就是肤浅不识货,不过,她也不要他识货,他要识货了,她还得时刻提防他呢。
“还有啊,殿下说我们彼此不得干涉对方的私生活,那个,我是不介意殿下在外面找女人的,就算夜不归宿,我也不会干涉……”后面一句是重点,安媚儿不觉提高了下声调,道:“我也可以在外面找男人么?”
东方夜唇角微抽搐,只觉这眼前这女人怎么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只是她如此认真的发问,东方夜不得不思考如何去回她的话。
他因为一己之私而将她卷入这场是非中,既然不碰她,自然也不能自私地去干涉她的感情,然而他终究是堂堂一王爷,要他承诺她这种事,未免有**份。
安媚儿见他表情十分严肃,也不好再追问,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在外面找男人不可,只是以防万一而已,算了,以后再说吧。
* * *
“老五,这就是你钟情的女子?”
“正是。”
安媚儿连忙上前行了宫礼,恭恭敬敬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媚儿来时就被教导了一些宫中礼仪,加上她本就胆大机灵,尽管面对的是九五之尊,她并未有丝毫的怯场,东方夜稍放下了心。
她清清脆脆的声音,利利索索的动作很快便博得东方衍的好感。
“平身,赐坐。”东方衍和颜悦色道。
安媚儿恭恭敬敬地告了坐,便端正身子入了座,低眉顺眼,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东方夜倚着龙榻,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安媚儿,丝毫不理会一旁的惠贵妃和柳月芙不悦的目光,“你是哪家的姑娘?”
大概是眼缘挺好,东方衍也没有摆皇帝的架子,像是与人聊家常一般,笑着问道。
东方夜之前卖了关子,始终不肯透露这位姑娘的丝毫信息,他和老五时常见面,他从不曾听过他这弟弟有什么心上人,那么这小姑娘又是打哪冒出来的?若是朝中官员的千金,那些老古董不可能任由老五把人带了来,而不向他这位皇帝打一声招呼。
东方衍虽贵为天子,却也有一般人的好奇心,甚至更甚,东方衍见她身上穿的是贵族女子服饰,梳着随云髻,繁复层叠的衣服并未掩盖其纤柔的身段,皮肤白皙干净,没有粉腻之气,低眉敛目间颇有种江南女子的温婉灵秀,倒也不失为一轻妙佳人,只是不论气质还是容貌,比起老五之前的心上人上官云还是差了许多,而且依照他对老五的了解,这姑娘绝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安媚儿在心底组织好之前东方夜交代她的话,正准备回答,却被站在惠贵妃身旁的柳月芙抢言。
“我识得她!她是楚王殿下的侍女!之前在宴席上,我看见了。”
此言一出,东方衍微怔,而后转向东方夜,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竟然好起了这口?
不等东方夜和安媚儿解释,惠贵妃眸中光芒一闪,冷笑道:
“堂堂一个王爷,身份尊贵,怎能够娶一个侍婢为妻,这传出去岂不是惹百姓笑话,让皇室蒙羞?”
一直站着的柳月芙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因为东方衍给安媚儿赐座而让她站着而升起的嫉妒也消散了,她就不信皇上会让楚王娶一侍女为妃,别被人笑掉大牙!
迫于惠贵妃的压力,东方衍故意沉下脸,“老五,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安媚儿见问的不是她,提着心也就放下了,趁众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打量起来所处宫室来,真不愧是皇帝的住处,富丽豪华、金碧辉煌,仙宫怕也不过如此。
紧接着,安媚儿又偷看了东方衍一眼,见他生得十分英俊,言行举止皆有帝王气派,只是微笑的时候,显得温润如玉,像是儒雅书生,却比东方夜看着亲和许多,不像东方夜总也冷冰冰的,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能与九五至尊闲话家常。
安媚儿正发愣间,东方夜忽然起身向她走去,携起她的手,冰冷地触感让安媚儿猛地回过神,身子不由微僵,碍于众目睽睽,她也不好甩开他,只好任由他占了便宜。
“皇兄,此事不过是个误会,说来贻笑,只因臣弟与媚儿爱恋正浓,情同鱼水,哪怕一刻不见,便觉得惘然若失,相思情缠,于是便让她扮作侍女,与臣弟共赴宴会。”
明明是缱绻情深的话语,偏他目光清寒如刃,至抵着她的脖子,逼她就范。安媚儿只好硬着头皮,握起他的手,用粉脸去贴他的手背,“殿下,曾记得你与我曾许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盟约,除了死别,无人能够将你我分开,谁若负此情,必堕十八层地狱。”
那语气战战兢兢哪来半分深情,东方夜面无表情,嘴角却不自觉地抖动了下,忍着犯恶感,微颤的手背抚了扶她如凝脂般的粉靥,“媚儿,本王绝不负你。”他堂堂一王爷,竟在陪一小女子矫揉造作,东方夜内心只觉得肉麻难当,传出去只怕会被人当做笑柄。
东方衍掩在衣袍中的肌肤隐约泛起了鸡皮疙瘩,这两人哪像是痴男怨女,倒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他看不下去了,“老五,你就说她是谁家的女儿就行了。”
东方夜像松了口气似的收回手,掩在衣袖下,抚过安媚儿脸颊的手在料子上不露声色地擦拭了下,他淡淡道:“她是秦国公新收的义女。”
此言一出,惠贵妃脸色一变,事情无转机了。
秦国公乃是开朝名将,其功绩显赫,足以名垂千史,尽管如今离了朝堂,但影响力还在,别说她兄长中书令,父亲定北大将军,就连皇上也甚是敬重他。
“朕怎么没听说过秦国公收了义女?”东方衍问道。
“秦国公向来行事低调,不曾将此事公之于大众,皇兄又日理万机,这些小事不知道也正常。”东方夜回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东方衍点点头,他有心促成此事,自然不会过问太过细节。
秦国公乃是东方夜的心上人上官云之父。
东方夜始终不愿意相信上官云死了,只因在那场战役中,众将兵并未找到她的尸骨。东方夜存了这个希望,便始终不愿娶妻,秦国公感动他对其女儿的情意的同时也生出些许莫名愧疚,偶尔一起喝酒也常劝他早些娶妻延续香火,只是东方夜每每都避谈这个问题,如今东方夜终于愿意娶妻,秦国公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老五,国公可同意了你们的婚事?”
“他早已同意。”
“既然国公同意,朕决定今日便为你俩赐婚。”
“多谢皇兄成全。” 东方夜谢恩道。
惠贵妃不满哼道:“皇上……”
东方衍好言相劝道:“爱妃,朕一言既出,断断不可再更改,若你表妹不肯做侧妃,朕也会为她另觅良人,断然不会让她委屈的,有朕做主,绝对无人敢就此事再说三道四。”
惠贵妃知事情再无转圜余地,只好作罢,东方衍这才满意地看向柳月芙:
“柳姑娘,你可愿嫁与楚王为侧妃?”
柳月芙嫉妒地看了眼安媚儿,又爱慕地看了眼东方夜,思考片刻,嫣然一笑,答道:“皇上,民女愿意嫁给楚王为侧妃!”
她自信自己比安媚儿貌美,只要抓住了东方夜的心,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比起嫁给一些小门小户,楚王侧妃的头衔,足以让她在家族姐妹中扬眉吐气了。
***
安媚儿百无聊赖地倚着窗儿磕瓜子,看着一箱一箱的御赐妆奁抬上楼。
马上就要嫁人了,可不知为何,她却缺乏一种真实感,总觉得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庭院中忙着张灯结彩的侍女们偶尔朝楼上偷看一眼,彼此间窃窃私语,安媚儿也不是十分介意。
这里不是王府,是秦国公府的一座宅院,她既然成了秦国公的义女,自然要在所谓的“娘家”出嫁。
秦国今年六十来岁,却丝毫不见老态,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可寻到年轻时的英伟俊郎,他虽身为武夫,心思却细腻,对她也挺好,虽然两人没什么话题可聊。
这院子就是秦国公专门让人为她备的,房屋的陈设十分幽雅,处处透着秀丽之气,与府中各处房屋的风格完全不一致,连日的酷暑逼人,这院子却三面环水,水里栽种荷花,清风徐来,荷花飘香,院中又种植柳树绿槐,绿荫如盖,中午的烈日也晒不到此处,安媚儿穿着长袖也不觉得热。
由此足以见得秦国公的用心之处。
她从小秋那里得知,秦国公四十岁方得一女,名为上官云,是个有名的女将,不过后来为国捐躯了,而且东方夜与她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这是她第一次听闻此事,安媚儿想,东方夜多年不肯娶妻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她,不过安媚儿没有太多想法,毕竟她与东方夜之间并无爱情,她也不会拈酸吃醋,她只是有些感慨造化弄人,让有情人阴阳两隔。
中午之时,有人将嫁衣凤冠送了过来,给她试穿看是否还需要修裁,嫁衣很华美,也很多层,妆饰又纷繁,这一折腾便折腾到了傍晚,屋里才安静下来,天气炎热,安媚儿被闹出了一身汗。
小秋见她脸红扑扑的,额角鼻尖皆润着细汗,背后的薄薄衣裳湿了一大片,便体贴道:“小姐,我去叫人给你准备热水沐浴吧。”
安媚儿听闻她的称呼略皱了下秀眉,然最终她却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皇上赐婚后,东方夜便将小秋赏给了安媚儿做丫鬟,昔日的好友突然变成主仆,安媚儿觉得不大适应,小秋倒是适应得不错,一口一个小姐,叫的特别顺畅,她觉得小秋似乎很喜欢这个新身份,天天面带喜色,比她这个当新娘子的欢快多了。
小秋出去了,安媚儿累得慌,正准备回卧室的小榻上躺一会儿,突然又感到了那股被人监视的紧张感,安媚儿不觉有走到窗前,看了看周围,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人,只是窗外一棵绿槐无风自动,几片叶子飞落庭前。
安媚儿微蹙眉,不知为何,近来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监视着她,大概是处在陌生的环境里,以至于疑神疑鬼了吧。
安媚儿摇摇头,转身进屋。
黄昏深院,外面蝉声依旧聒噪,暑气未褪,安媚儿泡在浴桶中,面前是一面纱窗,浓绿映窗,霞光千缕透着窗隙而进,袅袅的水雾像是被镀了金,旁边几上放着冰枕过的甜瓜,一边泡澡一边享受冰果,只觉得外面蝉声也动听起来,这是夏日独有的声音。
苏小秋端着冰镇莲子羹走在回廊里,忽听一阵细微的响动,向声源处一瞧,只见远处屋瓦似有一道白影倏忽飞跃而过,苏小秋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却见一只白猫正在屋瓦上抖毛发伸懒腰呢。苏小秋不甚在意,继续往前走,回到楼上,却发现门推不开,好像自里面反锁了,苏小秋心中生疑,她记得出去之时门好像没锁,想了想,或许是安媚儿害羞,沐浴不喜欢人看吧?苏小秋也没多想,便先下楼去了。
这般悠闲自在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享受到。还是当个未出阁的少女好啊。
安媚儿泡得舒服,闭着眼往后一靠,整个人变得娇慵无力,就连小秋的手按上的肩头,安媚儿也不想回头。
“小秋,帮我捏捏肩膀吧,试了半天的嫁衣,累死人了。”安媚儿微扬着脸,声音软软糯糯的,似撒娇。
那只手微滞了下,似乎有着犹豫,然没半会儿,却抚过她的后背,力道有些重,甚至可以说是粗鲁,惹起安媚儿身子一阵颤栗,唇里不由自主地逸出一声“嗯……”
安媚儿惊得捂住唇,俏脸唰地涨得绯红,自从初经人事后,她的身体虽是愈发的敏感,但为何被女人摸也有感觉,她该不会是个放荡的女人吧?
“小秋,算了,不用捏了。”安媚儿又羞又急切道,担心被小秋看到她尴尬的神情,根本不敢回头。
岂料那只手不仅未收敛,竟一路下滑羞人处。
安媚儿尾椎一绷,察觉不对静了,慌乱地握住那往水中探的手,蓦然回头,杏眼不由瞪大。
“玉……”
话音刚落,玉无双眸色深邃地掠过她的唇,不发一语便伸手勾住她的粉颈,深深吻住了她,将舌送入她的口中,与她的丁香舌厮磨。
他方才的一眼,让安媚儿不觉心颤,里面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压抑,痛苦,悲伤亦或者有一丝……眷恋?
只因那一眼,让安媚儿忘了推开他,便令她失去了主动权。
安媚儿呼吸不禁急促,颤着声儿,无力地推拒他道:“不……不行……”那双杏眼微饧,里面水光氤氲,声音娇软缠绵,倒像是欲拒还迎。
“媚儿……”
他一边吻她,一边深情地低唤着她的名字,那般的柔情似水,那般渴切眷念,像是真心爱她的。
压抑的情感如决堤般狂涌上心头,竟再难自持,安媚儿头不自觉地微微后仰,让他亲吻她的颈项锁骨,一条玉臂勾着他的脖子,迷离着双眼,嘤咛一声,似嗔似喜:“玉无双,我恨你……”
自从那天去王府找她后,玉无双便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她与其他女人终究不一样,不是逢场作戏,不是一时兴起。他恋慕她,想要彻彻底底的占有她。
当他得知她要嫁给东方夜时,他心中的嫉妒竟有如野草疯长势不可挡,他嫉妒东方夜,嫉妒得快要疯了,那个能够与她共度一生的人只有他,只有他,谁都不可以。
她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
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要从体内跳出,应该尊重她的意愿,可他无法停下来。
玉无双含住她那嫩白如玉的耳垂,在上面轻轻啃咬舔舐,再一次呼唤那朝思暮想的名字,“媚儿……”那声音低沉沙哑似含了沙砾。
怎么就对她上了心,他不知道,只是意识到时,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境地。曾经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或温情,或暧昧,或斗嘴,当初只道是寻常,如今,在夜深人静之时,却成了他反复回味的记忆。
心悸痛,不安,似乎只有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她,看着她情难自控,看着她因为自己露出这般娇媚动人的情态,才能稍稍缓解,可是不够,完全不够。
想像梦中那般,更加深入。不是单纯的**,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她,所以才那般渴望,想要她。
“媚儿,我们做吧。”他一边亲吻舔舐着她的颈项,一边哑声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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