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过的偏执反派来寻仇了 第59章 回忆

“怎么不说话，姐姐？”

凤决故作凉薄的语气唤回了姜非妩的神思，她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眼看他。

“我害你受了这么多苦，你不恨我？”

“恨啊，怎么不恨？”

“恨我为什么还要去救我？你杀的那些人虽然还不是宗门弟子，但能得知我的行踪，背后一定有人。你不怕惹上麻烦？”

凤决听罢，一顿，嗤笑一声：“这么担心我，为什么这些年都不去找我？”

姜非妩一噎，没说话。

凤决却自顾自道：“从合欢宗逃离、摆脱萝瑕的追杀后，我在这里等了你很多年，姐姐，你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姜非妩已经彻底摸清楚自己如今所处的时间段，可她并未经历过这段时期，在她已经快要模糊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落下山崖后的情节。

“我累了，想休息了。”她需要安静思考的时间，随口搪塞一句，便合上了眼。

凤决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许久，轻笑了一声：“好。”

姜非妩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却听见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由远而近，靠窗外侧的那半边身子忽得一热，一具滚烫的身躯贴了上来，一只手环过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死死禁锢在了怀里。

她猛然睁眼，却依然动弹不得，只能侧目瞪他：“你干什么！”

凤决没理会她的抗拒，闭着眼睛，下巴搭在她肩上，恨不能把脸埋进她颈窝，一开口，温热的吐息就打在她耳后颈侧：“休息。”

“下去！”

凤决的身子一僵，显然有些生气，可却并没有任何表现，顿了一顿，反而轻笑了一声，笑得她半边身子发痒。

“姐姐忘了，这院子里可就这么一张床。”

“……下去！”

“我把姐姐抱回来，也乏了，想休息。”

“凤决，你别跟我装……”

她越气急败坏，凤决便越开心，贴在她颈侧的脑袋小狗似的蹭了起来，整个人与她贴得越发紧，靠在她耳后轻笑时，她整个人忍不住地抖了一下。

“抖什么？”

“……痒。”

凤决这次没有笑她，停顿片刻，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傀儡也会觉得痒么……？”

“什么？”姜非妩没听太清，只捕捉到了不甚清晰的“傀儡”二字。

“没什么，”凤决深吸了口气，收紧手臂把她紧紧裹在怀中，“我困了。”

说罢他便没了动静，任凭姜非妩再怎么让他下床，他都充耳不闻，像是真的睡着了似的。

挣扎不了，姜非妩便放弃了挣扎。他在旁边也好，还能帮她保持清醒，让她不至于真的闭上眼睛就睡过去。

屋里安安静静，姜非妩合上眼思考。

身边的凤决，既不是去江写意的世界找她的凤决，也不是玥湖城幻境里那个已然疯狂的凤决，他恨她，却并未恨到想要杀她的地步，她甚至觉得，此时的凤决比以往任何一个都更依赖她，就连睡觉时也要像小时候一样守在她身边，只不过小时候他不敢如此放肆，只能趴在她床边，小手悄悄勾住她的衣袖枕在脸下睡。

是介于她记忆里第一本书完结和玥湖城幻境之间的凤决么？

她记得玥湖城幻境中，凤决曾提到过，她死后，他做了一个傀儡代替她，每天给她梳妆，但后来意识到傀儡终究不是她之后，便放弃了傀儡术，从此再未做过她的傀儡。

方才醒来时她看过自己的腿和小腹，她现在没有一点法力，算是凡人之躯，就算凤决的复生咒再厉害，也不能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痊愈——要么，是她昏迷了很久很久，久到足以让伤口愈合。要么，就是现在的她只是个傀儡。

所以她才没有这段记忆，因为躺在这里的，根本不是她！只是她不知为何附在了这具傀儡的身上。

想了不知多久，姜非妩感到一阵倦意上涌。身边的凤决似乎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姜非妩侧目看了他一会儿，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

之后几天，凤决对姜非妩的依赖与日俱增。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将她的魂魄禁锢在傀儡之中的，但她的确有自己的思想，却毫无法力、甚至连动动身子都做不到。

凤决便如他此前所说那般，每日为她梳洗打扮，除了偶尔外出，就整日乐此不疲地围着她转。

姜非妩想尽了办法，想要挣脱这个幻境或是梦，可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真实，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逃离。

直至某日，凤决为她带回了一身鲜艳的喜服。

他说，他要与她成亲，不是结为道侣，而是行凡人之礼，成凡人之夫妻。

因为道侣总有目的，但行凡间之礼，就只是因为他想要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姜非妩没法动弹，只能任由他为自己换上喜服，可对上他那双狂热的眼，她还是狠心开了口：“我只是个傀儡，你娶我，有意义么？”

凤决脸上的欣喜之色瞬间僵住了。

可很快他便收拾好了心情，神色如常地将她拥进怀里：“姐姐，你都知道了。”

她没回应。

他轻抚她的秀发：“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还要陪我演戏呢？”

“因为我想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他突然笑了起来，松开她的身子，手指却仍纠缠着她的一缕青丝，“我倒更想问问你，分明只是一个傀儡，为何竟与她这么像？”

“什么？”姜非妩怔然。

凤决的目光从他指尖那团青丝移至她的眼：“坠崖那日，她便死了。

“我扎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稻草人而已。”

姜非妩听着他渐冷的语气，脊背发寒。

“一个没有灵魂、只会听从主人吩咐的傀儡，为何会这么像她……还是说，姐姐，你的魂魄，真的在她身上？”

姜非妩狠狠打了个颤，没有回答。

凤决却一把按住了她撑在床上的手上，将她的手拉了起来。姜非妩重心不稳向前跌去，落进他怀里。

“姜非妩，我知道是你。”

倚在他胸口，姜非妩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不知道凤决是真的看出了她的魂魄附在了傀儡身上，还是在出言诈她。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能承认。一旦让凤决知道她的魂魄真在这里，她就更难走脱了。

该怎么办呢？

是装作旁人的魂魄，还是装作傀儡意识觉醒，或者……干脆装成傀儡好了。

姜非妩刚打定主意绝不松口，谁料，这具傀儡之身却不顾她的意志，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声音语气竟都与她不差分毫。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你今日非死不可！”

姜非妩大惊失色，拼命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子，可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对这具傀儡身体的全部掌控。

她如同一缕幽魂被狠狠挤出了傀儡的身子，像个旁观者一样，只能在一边眼睁睁看着那具身体用她的脸、她的声音，说出一句接一句伤人的话，看着那具傀儡突然灵活地动了起来，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短匕，狠狠刺向凤决心口。

“不要！”

姜非妩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可话音未落，那具傀儡便突然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凤决指尖一点，傀儡突然自燃了起来，很快便被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烬。

“凤决！”一声尖利的、充满仇恨的声音凭空而起，“你残害我弟弟，害他殒命岐峡山谷，这个仇，我早晚必教你偿还！”

“她的魂魄在哪儿？”

“哈哈哈哈哈……下地狱吧！”

随着傀儡彻底燃尽，声音戛然而止。

凤决却呆立在原地，半晌，竟捡起那人留在地上的匕首，狠狠刺进自己胸口。

姜非妩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只看到他的身子软软倒下，渐渐没了气息。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姜非妩怔了片刻，正要往凤决身边走去，却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似的，没办法动弹半分，紧接着眼前景物陡转，待她再次看清时，人已到了一处从未去过的山门。

她看见凤决不知如何醒了过来，胸口处的衣服仍有被刀刺穿的破损。他趁夜悄悄潜入山顶的一座藏宝阁，将其中供奉的一颗散发着五彩光华的珠子盗了出去。

再之后，景物转换，她看见凤决被数十个修士追杀，那些人高声喊着要他交出彧琉璃。

再之后，凤决身负重伤，在小院之中一连躺了数日，清醒时，整个人失魂落魄，对着手中的彧琉璃发呆。

“为什么，我连地府都去过了，为什么连彧琉璃都找不到她的魂魄……”

他双眼通红，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整个人形销骨立，几欲疯魔。

而姜非妩就在他身侧，静静地看着他，说不出话，也没法靠近。

她似乎明白了，这里如果不是梦境，就是回忆，但却不是她的回忆，而是凤决的。只是她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像是被凤决绑定了似的，魂魄既不能离他太远，又不能被他看见。

若非前几日他做了个傀儡，让她能附身其上，她也许永远也无法与他说话。可如今傀儡也没了，她彻底成了一缕游魂。

“人的魂魄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雌雄莫辨的声音。

“谁！”凤决将彧琉璃收入怀中，警惕地抬起头来。

“你不必问我是谁，终有一日，你会见到我，”那声音继续道，“你想找的人，我可以帮你找到。”

凤决两眼猩红，不为所动，直勾勾地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尽管那里只是一片空空荡荡的天。

“装神弄鬼。”

“你不信？”那声音落罢，空中忽得出现一个黑点，黑点很快向两侧裂开，刹那间便撕开了一道口子。

姜非妩也向那裂缝看去，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裂缝之中，正是她作为江写意，在无定剑宗少宗主的册封大典上，被众人嘲笑奚落的情景。

可她用的是江写意的脸，凤决怎么会……

“你认得出来，你的魂魄认得出她的，你知道，那个受人欺凌的小可怜儿，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不是么？”

凤决不答，掩在袖中的手却已攥得咯咯作响。

“来吧，”那道声音继续蛊惑着，“我教你找到她的办法，只要你达成心愿后，来见我一面……”